()尹紀德並不奇怪,像呂柘這樣的公子哥兒,又是外戚的身份,在臨安城里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伺候著,這樣的事情自然不用他操心.說道︰「既然這樣,兄弟的這一份賀禮便由哥哥來操辦如何?溫州城里有一個金匠,手藝十分的了得,遠近的鄉紳富戶都找他打造首飾,經他打造的那些鳳釵栩栩如生,如同活物一般,前年榮王爺納妃,請的就是這位金匠。」高興的說著,似乎十分願意替呂柘操辦這件事情。又說道︰「兄弟若是願意,哥哥回去就讓他畫出草圖如何?咱們多用些金銀珠寶,這才能配上皇後娘娘的身份。」
呂柘不知所措,這個尹紀德對自己太好了吧!連送給皇後娘娘的賀禮都由他代為籌辦,並且還是他主動要求的,期期艾艾的說道︰「這個,如此讓哥哥費心破費,實在有些,……哥哥的這份心意……。」只覺得腦子不夠用,想應允覺得不妥,想拒絕又不會措辭。
尹紀德嘿嘿的笑著,說道︰「兄弟間不說見外的話,什麼你的我的,自家兄弟,說這些做什麼!」大方的說著,但呂柘卻感覺不到豪爽的味道。
戲演的過了就有些假,呂柘突然有了這樣的感覺,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尹紀德現在的樣子就很適合用這樣的話來描述,他一定是有什麼事情要求自己,想起昨日他對自己的好,硬生生的拒絕實在有些張不開嘴,況且,都不知道人家想要什麼。說道︰「哥哥有什麼話只管說,兄弟一定照辦。」
尹紀德嘆口氣,說道︰「不瞞兄弟,哥哥在這溫州已經呆了十六個年頭。」似乎覺得這平淡的一句話根本就不能夠代表這十六年來的辛酸苦辣,伸出十個指頭,在眼前晃動著,苦哀哀的看著手心手背,說道︰「若是按聖人的話說,哥哥早就過了不惑之年,能替朝廷牧守一州之地,算是天恩高厚了。」
呂柘靜靜的听著,隱約的猜到了他想說什麼!
畢竟是官場里的老手,片刻之間,尹紀德就將這些心里的淒苦放下,臉上的愁苦舒展開,說道︰「哥哥原本只是一介寒士,能有今日之榮耀,朝廷待我甚厚。為人子,受父母養育之恩,要知盡孝于膝下,為人臣,受君父知遇卓拔之恩,又怎能不時刻牢記于心中。只是溫州偏遠,哥哥雖然有心,卻總是難以盡臣子之孝。」
尹紀德坐直了身體,說道︰「皇後娘娘母儀天下,親事桑麻垂範百姓,哥哥雖是外臣,心中也是十分的敬仰。前些日子偶然得了一件物品,想獻給皇後娘娘以表孝心,只是皇後娘娘體恤天下臣民,嚴禁百姓進獻膏血,哥哥的這一點孝心……。」
原來尹紀德是想要借著自己的關系給皇後娘娘送禮,這不是什麼大事,不應該拒絕,畢竟從自己到永嘉的那天起,尹紀德就很熱情的招待自己,昨天又答應了自己的要求,從人情上講,自己不能拒絕他。
但尹紀德的所謂表孝心,不過是跑官要官的借口,呂柘最反感這樣的人和事,雖然自己的官也是這麼來的。但尹紀德怎麼能夠和自己相比,自己可是真心誠意的想為百姓做事的,而他不過是想通過這樣的手段獲得更大的官職,進而獲得更大的利益。
呂柘皺著眉頭猶豫不決,答應他,就是給宋朝增添了一個**的官員,可是不答應,人家對自己這麼好,這樣的話又怎麼說的出口。
尹紀德說道︰「其實那物品也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不過是個稀罕的物件罷了。朝廷有制度,嚴禁外官結交內宮,可是這終究是哥哥的一點心意,還望兄弟勉為其難。」
呂柘靠在床上,慢慢的閉上眼楮,從前堅守的一些東西,在人情的顧慮下有些動搖了,但真的棄之不顧了嗎?
見呂柘臉色凝重,尹紀德嘆口氣,說道︰「其實哥哥也沒有什麼別的想法,只是想盡些做臣子的忠孝之心。哥哥如今也是朝廷的四品官員,比起當年的那些同窗,也算是人生如意了。哎!人生苦短,不過幾十年罷了,哥哥已過不惑之年,也該知道如何取舍,如今能與兄弟在一處做事,哥哥也就心滿意足了。」
呂柘歪著腦袋靠在床上,不敢看他那張充滿了期盼而又漸漸失望的臉,既不想答應他的要求,又不願他失望。
尹紀德沉默了一會,緩緩站起來,說道︰「兄弟若是困倦了,那就睡一會吧!哥哥改日再來看你,哎!」這一聲嘆息,將他心中的失落之情表露無遺。
呂柘不由得心中一陣難受,只覺得自己有愧于他,自己的困難,尹紀德想方設法的解決,可是他的這個小要求,怎麼就不能答應呢!宋朝已經**成這個樣子了,就是再多一個尹紀德又能如何?掙扎著從床上直起身子,想要叫住他,但尹紀德已經走到門前,略作猶豫,拉開房門,嘆息著走了出去。
紙坊的建設順利進行著,魏斌將建設的進度匯報給呂柘,引水渠已經挖掘完畢,水閘也正在安裝,窖池已經修砌完成,大勞動量的工作已經做完,剩下的都是些技術活,作坊的主體已經建好,並且已經開始收購造紙的原料,但錢也用完了。
呂柘這一病就是十好幾天,也想了很多的事情,比如在紙坊建設的同時,要考慮產品的銷售,寇家的紙坊已經被並了進來,還有參與集資的,需要有人來處理賬務,這些都需要專業的人才行,需要招募人手。
將大體的思路給魏斌說了,說道︰「主簿大人這些天辛苦了,等咱們招募到足夠的人手,紙坊的運轉上了軌道,我放你幾天假,讓你好好的休息幾天。」
兩人又商量了一陣去平江、鎮江、湖州等地去推銷紙張,為了長遠考慮,呂柘讓魏斌在縣里挑選一些精明機靈年輕人跟著,從紙坊里拿些質量好的紙張,作為給人家看的樣品。南宋經濟繁華,這樣的舉措魏斌倒也並不陌生,計較好了,告辭而去。
六月天氣,酷熱難忍,即使坐在屋子里也是一身的大漢,好在事情順利,呂柘倒也心情暢快。黃秋令從溫州回來,回報說尹紀德將永嘉縣的秋糧交納地點改在近處,最遠的也只是運送到臨安,只佔全年秋糧總數的二三成。新的土地賬冊已經呈報上去,雖然暫時還批復不下來,不過此事看來也不用多心。
尹紀德如此的夠交情,呂柘不禁有些慚愧,想起那日他求自己給皇後娘娘送個賀禮,自己推月兌著不肯答應,實在是有些太不夠意思了。說道︰「府尊大人給了這麼多的好處,不過是想讓本縣興辦義倉,黃大人管著這事,還望別負了府尊大人的一片美意。」
黃秋令為難的說道︰「大人,這事情……?」他還以為呂柘已經將這件事情忘掉了。
呂柘看都不看他,擺出縣尊老爺的架勢,說道︰「我給你定個章程,這義倉糧是非交納不可的,誰如果不交,他家的田土賬冊就不予清理,交的早的,秋糧可就近交納,交的晚的,就到最遠的地方去交納。」
黃秋令眼楮轉動,見呂柘說的堅定,也不敢多言,突然又想起修築河堤之事,這件事呂柘倒是忘記了,神秘兮兮的說道︰「府尊大人說,今夏雨多,恐有洪水之憂。」
呂柘不明就里的听著,不明白這和修河堤又有什麼關系。
黃秋令說道︰「府尊大人的意思是,讓咱們報一個水災上去,經州府核準上報朝廷,自然就有錢糧的減免,這些錢糧就可用來修築河堤。」
原來是這個意思,看來黃秋令還沒有忘記要做一件事情彰顯政績,只是這樣假報災情,騙取朝廷的賦稅,一旦事情敗落,又不知道誰來頂缸。問道︰「這是府尊大人親口說的嗎?」
黃秋令笑著搖頭,說道︰「府尊大人說的婉轉,其實就是這個意思。」
呂柘看著他高興的樣子,想道,你也是官場的老油條了,怎麼還看不出這件事情的短處,倘若事情敗露,府尊大人一定會推說不知道,這曲解上司憲命的罪責肯定就是你的了,想起黃秋令在義倉糧事情上與自己作梗,也不想提醒他,說道︰「既然我將縣內公務交予黃大人處理,也就不再過問,這件事情黃大人看著辦吧!。」尹紀德既然說的含蓄,自己索性將事情全部交給黃秋令,先把責任推干淨。
魏斌將縣城綢緞鋪的掌櫃請來管理紙坊,他雖然反對這種雇人的方法,並且也不喜歡這樣只貪圖利益的人,但呂柘卻甚為高興,掌櫃的姓錢,一看就是個精明人,一對小眼楮總是不停的轉動,仿佛時時刻刻都在思考著,說起紙坊的賬務管理,也是頭頭是道。
最讓呂柘喜歡的是,這個錢掌櫃並不像魏斌那樣有善惡之分,好壞之別,你只需告訴他你想做什麼,他絕不問這樣做是否妥當,這讓呂柘省心不少。不像魏斌,心里總是被那些固有的教條所束縛,做事情拖泥帶水的。
說起將寇老漢的舊紙坊折價並入新紙坊之中,錢掌櫃的算盤打得極為精明,連同庫房中的存貨,料場上的原料,還有那幾間房子,算來算去也就算了三百六十兩銀子,連呂柘都覺得有些少了。說道︰「那麼大的紙坊,還有許多的存貨原料,這些錢似乎有些少了?」
錢掌櫃眨著眼楮,說道︰「大人覺得低了,不妨多算些,其實這些東西的價格難定的很,就說那些紙吧!要賣出了去才是錢,賣不出去也就一錢不值。」
這個道理呂柘倒是同意,說道︰「你在算算,不要虧待了他們。」
錢掌櫃劃拉著算盤,眼楮轉動著,揣摩著呂柘的心思,說道︰「大人,咱們算他五百四十兩銀子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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