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正暖,井水清涼,娑娜臉上那十分艱難抹好的胭脂已經又被洗掉,手上卻因為那股血腥氣的原因擦得有些紅。(百度搜索4G中文網更新更快)
楚留香正與任夫人坐在一旁閑聊。
說是閑聊,不若說是在講故事,說正事。偶爾飄過來的幾句均是南宮靈如何如何,任慈當年如何如何。
洗完了,便倚在一邊繼續曬太陽。
楚留香的目光一直狀似不經意的瞧向這邊,待瞧見那臉色當真已經恢復紅潤,這才回過頭與任夫人探听消息。
事實上後者也一直在等他。
有些事情一定要有一個人知道,楚留香是最適合也是目前唯一的人選,任夫人葉淑貞到了此時又如何會再有隱瞞。
她說了許多,總結起來不過一句話。
任慈是南宮靈毒死的,用的便是那神水宮丟失的天一神水,而且,在其的身後竟然還隱藏著一個不知名的人。
楚留香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忍不住的,他又回頭瞧了一眼娑娜,少女正閑適的半倚在椅子之上,一手還在清涼的井水之中隨意的點著。
閑適而淡然。
她似乎對這些從不感興趣,卻又似乎早已知曉了許多他所不知道的事實。如她之前便曾提醒過,讓他不要去找丐幫幫忙。
南宮靈是丐幫幫主。
想來他當時若是真去尋了丐幫幫忙,人被拖住,還寄著對方幫忙找人,那後果……不過想想,似乎最後天鷹子也是娑娜保住的。
天鋼星宋剛,一樣在他面前被人害了。
這邊廂,任夫人已經講到到了南宮靈的身世,其原來並非中土人士,而是來自東瀛,其父正是那天楓十四郎。
只不過這個天楓十四郎,卻並非之前斷崖之上的那一個。
真正的天楓十四郎早在二十余年前便已故去,死因則是因為其在重傷之後一言不發,瞞著與任慈比武被一棒打死。也因此後者便覺是自己不夠細心,才尚未發現對手身上帶上,心中有愧,便答應了其的托孤要求。
任夫人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任慈當年又如何能想到,那個才不過周歲的孩子會變成如今這般模樣。」她輕輕道,「任慈一心視他為子,也是因為心中有愧,所以即便是在得知他害了自己之時,也絲毫不願意傷害到他。」
「所以即便他想到了,也還是會這般選擇吧!」
楚留香也是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他又能說什麼呢,依著任幫主的品性,是定然會做這樣的選擇的。只是,「不知這南宮靈是否是得知了自己的身世,所以才……」
不然他這般做的理由又是什麼?
這一點確是連任夫人也不清楚了,楚留香也只得帶著這個疑問,準備到時候去找南宮靈問個清楚。
任夫人說完這些便回屋了。
楚留香側頭瞧向那邊眯著眼楮的少女,後者看起來很好,與昨日那般脆弱無助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
他想起蘇蓉蓉在路上時說的話。
「你若把一個女人當傻子看,那麼她會讓你變成真的傻子。」後者說,「若沒有十足的把握,那個少女又怎肯留下。」
罷了,反正他從未看透過這個女子。
即便他接觸的女子有許多,各式各樣,性格也是千奇百怪,卻也從未有一個是這般的神秘,簡直就是不按套路出牌。
每當你以為自己已經夠了解她時,總是會有各式的事實來打臉。
開口時,他提的卻是,「那黑小子正與蓉蓉在一起,我是使了計策從南宮靈眼皮子底下溜出來的。」
「所以我們最好快些回去。」娑娜已經明白。
然而話雖如此,她卻是連動也幾乎沒有動,想必若不是因為先天失聲,現下只是上下嘴皮動動,根本不會抬筆寫字。
楚留香的神情一瞬間便變得有些緊張。
「你受傷了?」他問。
只在對方被天楓十四郎打傷的那一陣,楚留香瞧見過娑娜那副懶散的樣子,現下再見,不由便懷疑起緣由來了。
然而後者卻搖了搖頭。
了解對方並不喜歡說謊的習性,所以楚留香便也只能相信這個答案,只是明知道時間可能有些緊迫,少女為何還不動身?
娑娜不走,楚留香竟也不強求。
兩個人一個人坐,一個人站,立在這風景如畫的深山里,幾間芧屋之前,看似便像極了隱居山林,歸于平靜的夫妻。
然而這二人卻並不是。
氣憤沉默卻並不壓抑,安靜中透著點淡淡溫馨,娑娜微微眯了眯眼,享受般的倚在躺倚之上,手中卻是已經有了動作。
她在寫字。
她‘說’︰「剛剛白玉魔還在囂張的時候,任夫人曾提過,後山有一懸崖,深不見底,她說要與任幫主一同去那里。」
這句話便是任夫人之前為拖延時間而說。
似楚留香這等聰明人,自然能在第一時間便認清是怎麼回事,所以他只在瞬間便轉身朝屋內奔去。
他了解娑娜。
後者不會平白說這句話,相同的她也不會平白的拖在這里不走。
所以她特意提及,便代表這句話一定具有其意義,甚至很有可能是真的,而且此刻正在發生之中。
所以他往屋里跑。
茅屋里很靜。
靜得完全不像是有人的樣子,推開了門也果然沒有瞧見任夫人,那青灰色的蒲團還在原地,但那時常跪在香岸前的女子卻早已不見了蹤影。
不好。
幾乎是瞬間,楚留香便奔到了屋內一角,推開了通往後山的那道小門,朝那所謂的懸崖處奔去。
任夫人正抱著骨灰盒朝那邊而去。
他到的時候,後者正要往那懸崖邊上去,瞧見楚留香任夫人顯然吃了一驚,過了半晌後才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盜帥楚留香果然如傳聞中一樣聰明過人。」
然而楚香帥卻只能笑笑,道,「這回倒真不是在下如何聰明過人,而是娑娜賴著不走許久,卻突然提起你說過要同任慈一起到這里。」
「我只是比較相信她。」
「那個女子,的確不一般吶!」長久的沉默之後,任夫人才狀似感慨道,之後又抬眸瞧向楚留香,問,「很累吧!」
她問的沒頭沒腦,然而楚留香卻似乎怔了一瞬。
他明白任夫人的意思,天下間的女子分許多種,愛撒嬌纏人耍小脾氣的固然需要哄,但也比較好模性子,但若是將世事看得太透,又太過聰明,到了讓你根本模不透的地步,便根本沒那般簡單了。
似回想了一翻,楚留香才再次開口。
「其實很多時候會覺得累,不過是人不對而以。」他說,「若當真是那個人,那麼便並不會覺得累,反而會多一分趣味。」
「而且,她並不難懂。」
楚留香說︰「有些人只是太過簡單,但世間真正簡單的人又太少,所以任何人都會用比較復雜的心思去思考她的所作所為,便顯得她更加復雜。」
任夫人似笑非笑的瞧著他身後。
娑娜正緩步走來。
她走得並不快,離這里也尚還有些距離,但楚留香卻是清楚,以其的耳力,剛才的話勢必都已听到了耳里。
他不自在的模了模鼻子。
許是看出他的這份窘迫,任夫人將目光落到了娑娜的身上,待得對方走近了才緩緩的長嘆一口氣。
「你早先時間便看出來了,為什麼那時候不阻止。」
娑娜提筆開始寫。
「我看故事里,那些驚險的情節都是這般模樣,本來是想等你站在崖前我們再出現,結果又怕自己算得時間不夠準。」
她抬起頭笑了笑,繼而道,「所以,為防萬一,便提前了那麼一小會兒。」
這個答案倒當真是簡單。
甚至已經簡單到讓人覺得它本不該是答案,這只應當是這個小姑娘隨意找的一個借口而以,但楚留香卻知道是真的。
任夫人或許先前並不會覺得是,听了楚留香一翻話後也忍不住這般想。
娑娜的筆勢未停。
「而且我還要趁這點兒時間,想一些事情。例如,」筆勢稍做停頓,之後繼而道︰「例如,如何說服你不跳下去。」
這個答案更加簡單。
以這樣一種簡單直率的方式聊天,就連任夫人也不再那般平靜淡然,而是饒有趣味的問,「那你想到了麼?」
娑娜點了點頭。
「想到了。」她‘說’︰「只是……您願不願意抱一顆平靜的心去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