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北窗,振得窗葉嘩嘩作響,與謝棠坐在地板上聊天的謝芷听著這風聲,暗感明晨氣溫又冷許多了,他爸、他哥、鴻義以及葉選峰等人,都還在樓下,沒有離開,都在不確定的等著,或者說巴望著能有什麼消息從燕京傳來。請記住本站的網址︰。
謝芷看著玻璃窗外黑色的天幕,也不知道能有什麼確定的消息從燕京傳過來。
隨手擱床角的手機這時候響了起來,見是鴻奇的電話,謝芷接通說道︰「夜里給你打了好幾通電話,你都沒有接。」
「給機關里的人拉出去喝餞行酒,手機落車上了,喝得醉暈暈的都沒顧得上看,我才到我爸這邊。」宋鴻奇在電話那頭說道。
「你以後喝了酒,就不要開車了,」謝芷提醒道,「還有,就是盡量少喝酒。」
「我知道了,今天也是實在推辭不過,才喝了些酒,」宋鴻奇在電話里說道,「沈淮夜里還沒有離開徐城吧?」
「我也不清楚︰鴻軍今天剛到徐城來,他應該陪鴻軍,但也說不定兩個人一起回東華了。」謝芷也不知道鴻奇在他爸那邊打听到什麼消息,或者商量出什麼結論,但听他問沈淮還在不在徐城,心里就有些奇怪︰難道說,還要這邊再跟沈淮去接觸?
「小姑剛剛跟沈淮通過電話了,說到央企改制,保留一百家左右的特大型央企,很可能只是王源總理初步定下來的一個目標,倒不是最終真的只保留一百家……」
「啊大唐暴力宅男全文閱讀!」听鴻奇在電話里這麼說,謝芷也是一愣,說道,「沈淮剛才在四叔家,可不是這麼說的。」
謝芷跟宋鴻奇喊謝棠她爸喊「四叔」,要是跟她謝家的親緣關系,謝棠他爸算是她的姑夫,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沈淮的說辭在短短一個小時里的變化,這叫她心頭也陡然感到氣憤。
想到沈淮在飯桌上那一番話明明白白是有意欺詐恐嚇他們,換了誰心里都不會舒服。
謝芷也不知道鴻奇現在跟誰在一起,但從電話里听他應該不是一個人,不然他的情緒不會這麼淡然,又問道︰「確定是這樣嗎?」
「也不是很確定,沈淮在電話里說,田家庚今天找他談也很含糊其辭,他也不能準確的抓住田家庚話里的意思,只是將听到的消息提醒這邊知道……」
听鴻奇這麼說,謝芷猜測小姑宋文慧應該就在旁邊,不知道鴻奇再好的脾氣,也不可能在跟她的電話也不無放泄一下,她糾結的拿手機敲額頭,一時間也覺得束手無策。
「怎麼,什麼事情會讓你這麼痛苦嗎?」謝棠赤足抵著牆壁,見謝芷愁眉苦臉的樣子,疑惑的問道,在她看來,謝芷是那麼的堅強跟聰明,她從來都沒有見到謝芷有愁眉苦臉的時候。
「都是沈淮那渾蛋害的!」謝芷朝謝棠吐吐舌頭,小聲告訴她。
「……」謝棠表示不解,她不習慣跟太多的人接觸,匆匆吃過晚飯就躲上樓來,不知道他們在樓下接著又談了些什麼,她知道因為她的事情,謝芷對沈淮一直都很不客氣,有對沈淮咬牙切齒、恨之入骨的時候,但沒見她對沈淮有束手無策的時候,好奇的問道,「我哥又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謝芷定楮看了謝棠好幾秒鐘,她不明白,這些年發生了這麼多的事,謝棠對那個渾蛋,除了躲得遠遠的,似乎就沒有什麼恨意,竟然還喊他「哥」。
給謝芷看了有些不好意思,吐了吐舌頭,問道︰「難道我應該也跟你一樣,喊我哥渾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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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有人在外面敲門,謝棠從地板上爬起來,一邊走過去開門一邊問︰「誰呀?」打開門見是表哥謝成江,奇怪的問道,「成江哥怎麼還在我家?」
謝棠剛才都沒有在意樓下還有沒有人,還單純的以為謝芷今天要留下來陪她說話,沒想到大家都還沒有離開。
謝成江笑著說道︰「這麼想趕我們走啊?」探頭跟謝芷說道,「你下來一下。」
謝芷爬起身來,跟著她哥下樓,再到烏煙瘴氣的書房里,看著一屋子人坐著抽煙的樣子,也知道在鴻奇給她打電話的同時,鴻奇他爸應該跟姑夫也有通電話,她問道︰「現在怎麼辦?」
沈淮挖的是一個叫他們進退兩難的陷阱,沈淮的話預告他們將要面臨的最大危機,無法找人核實,也無法拖延著置之不理。
他們要是不理會沈淮的「好意提醒」,但萬一叫沈淮一語成讖,惹別人恥笑只是小事,更重要的是他們經受不住這麼大的損失,但他們要重視沈淮的話,怎麼重視是最大的問題。
「沈淮應該還在徐城……」謝海誠坐在書房的角落里,抬頭說道。
謝芷這時候才陡然想起來,鴻奇剛才在電話為什麼要提及沈淮,當下就說道︰「我不去見那混蛋!」
「我跟成江過去,」葉選峰說道,「現在外面很多人都在想著看我們的熱鬧,我們實在沒有必要搞什麼內耗,有什麼事情,大家能坐下來攤開來說,比什麼都要好……」
葉選峰的話叫謝芷頗為意外,但想想葉選峰似乎也沒有更多的選擇︰
一旦淮能集團被拆分,對葉選峰他個人仕途而言,絕對是一次嚴重的打擊;而且眼下是淮能集團遭遇最直接的危機,葉選峰作為淮能集團的負責人,他不出面了解情況,他不出面跟沈淮妥協,一味想要保全自己的顏面,他怎麼可能得到信任?
不過,謝芷心里也想明白,葉選峰以及她爸、她姑夫,是希望她跟著一起去的︰葉選峰跟沈淮接觸極少,她哥跟沈淮接觸也不多,根本就猜不透那渾球心里在想什麼,他們本來就處于勢力,要是讓葉選峰跟她哥這時候跑上門,有可能受羞辱是一方面,更主要的是很難有機會扳回主動榮耀法師。
她要是想不過去,那就要她爸出面了。
想到這里,謝芷頗為無奈的說道︰「我也過去走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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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繞過東華大酒店的主樓,駛入後面的園子——謝芷此前來過這里一趟,對外營業的主樓看著很不起眼,但園子里給東華下屬區縣用作駐徐辦事處的幾棟附樓古樸雅致,街燈給樹梢遮得幽暗,小樓東牆的爬山虎也是一片黑 的影子。
猜不透沈淮會以怎樣的姿態來對待她們,待司機停下車子,謝芷心里不踏實的回頭看了她哥跟葉選峰一眼;兩人皆眉頭微蹙,似乎都知道此行不善,卻又不得不硬著頭皮走這一趟。
謝芷跟葉選峰接觸的次數也不多,對他知之有限,只曉得今年才四十歲剛出頭的他在電力部有「小部長」之稱,甚至比普通司局長還要強勢,但作為戴成國的秘書,他的權力更多是來自戴成國的信任。
電力部裁撤以及央企改制在即,戴成國去留難定,葉選峰即使再強勢,對未來仕途的發展,必然也會些擔憂。
這大概就是他今天對沈淮前踞後恭的根本原因吧?
謝芷推開車門,看到小樓前有兩名工作人員在等著他們過來——她也不認識霞浦駐徐辦的工作人員,他們倒是認識她,招呼他們進去︰「葉總、兩位謝總過來,沈縣長跟宋總在樓上等著你們呢……」
謝芷壓根就不指望沈淮會下樓來迎接她們,就巴望著沈淮這渾球等會兒能有些涵養,不出口羞辱她們就可以了。
二樓轉樓梯左拐第一間是個小會議室,謝芷站在她哥的後面,從她哥肩膀上方看過來,除了沈淮、宋鴻軍外,楊海鵬以及沈淮的秘書王衛成也都在屋里。
謝芷認得楊海鵬跟王衛成,但不知道他們也在徐城,但想想也不覺得奇怪,沈淮隨時都可以喊楊海鵬、王衛成到徐城來,但見他們也沒有回避的意思,她只是眉頭微蹙,知道沈淮還是要談冀河港輸煤碼頭的事情。
謝芷心里就是奇怪,冀河港輸煤碼頭到底是有什麼好讓這渾球圖謀的,竟叫他不惜如此的不擇手段?
沈淮站起來,請葉選峰、謝成江、謝芷坐下談事情,平靜的看了葉選峰一眼,說道︰「我本來都打算回東華了,沒想到隨口一句話,對你們產生這麼大的驚憂——田家庚書記找我談話,有什麼地方是你們想知道的,你們可以問我。」
謝芷氣得要拿工作人員遞過來的熱茶潑這渾球一臉,明明是他故意丟了一枚深水炸彈就走,這會兒竟然輕描淡寫的說他們小題大做。
「央企改制以及更深層次的經濟改革工作也是勢在必行,在大的環境之下,作為部委企業的淮能集團,要怎麼發展才契合中央的部署,要怎麼發展才更符合國家及地方的利益,是我們一直都在思考的問題,」
葉選峰也完全當今晚的不愉快沒有發生過,開口就幾頂高帽子拋出來,沈淮愛戴不戴,他不會把自己的主動權完全交出去,也無意驚慌失措叫人看扁了,說道,
「田家庚書記他要離開淮海到新的崗位上去,不過我相信田家庚書記對淮海省的發展會持續關注下去,其實我也不是很確實,要不要找田家庚書記當面匯報淮能集團與淮煤東出計劃實施的情況東北靈異檔案。我不是很確實,所以說先過來找你問一問,你覺得我不是要找田家庚書記當面匯報一下?」
葉選峰此時還妄想扳回主動權,沈淮只是一笑,說道︰「田書記確實對淮煤東出的計劃實施很關心,今天就這方面問了我很多問題,你要是再找田書記當面匯報這事,那當然是再好不過了。」
謝芷坐在一旁微抿著嘴唇,不多說話,只是默默觀察沈淮與葉選峰較量的過程。
她知道葉選峰想扳回主動,想以直接找田家庚匯報工作為由相威脅,希望沈淮不要再模凌兩可叫他們猜測不透——她心想葉選峰的話也不是沒有威懾力,淮能集團雖然作為部委企業,隸屬于電力部,但扎根地方,開發地方煤炭資料,佔據地方能源市場,又與淮海省屬國企圍繞徐東鐵路復線工程等淮煤東出計劃密切合作,葉選峰找田家庚匯報工作,在匯報工作過程中打探央企改制的消息,不失為一條道路。
謝芷心想葉選峰的話應該對沈淮有所震懾,但未料沈淮壓根不把葉選峰的話當回事,點明在淮煤東出的這個問題上,田家庚更看重他沈淮,而非葉選峰,葉選峰一定要自尋其辱,他也不攔著。
听沈淮這麼說,葉選峰臉色沉毅,也沒有表現出特別的氣憤。
他過來都做受輕辱的心理準備,為此想爭回些主動權,又哪里會執念于一時言語上的得失?
「你跟田書記就淮煤東出的問題交談過,那是再好不過。你覺得,我找田書記匯報工作時,應該要注意哪些方面?」葉選峰看似不惜降低身份請教沈淮,說到底還是不放棄反擊的主動權。
沈淮瞥眼看著手表上的時間不晚了,沒有那麼多的時間跟精于勾心斗角的葉選峰在這里繞圈子,說道︰
「淮煤東出對淮海省的發展,對華東地區的能源供應,對國內能源產業發展及結構調整都意義重大,淮能集團若是能對淮煤東出的工作做出卓越貢獻跟推動,我想中央不可能看不到淮能集團存在的意義跟作用——田書記雖然原話沒有說得更明白,但我想就是這個意思。其實這也跟淮能集團當前的發展戰略,跟葉總你所說淮能集團的四個陣腳緊密切合——我原以為葉總已經把這些看得很清楚,剛才在飯桌上就沒有把這些話說透,是想彼此間留有想象的余味,倒沒有會讓你們產生這樣的驚憂,真是很過意不去啊。」
謝芷看了看葉選峰,見他臉色終是控制不住微微色變︰沈淮也已經把一些意思說得很透徹,說到底是他們自己蒙了心,叫沈淮隨口一句話搞得陣腳大亂,轉了一圈回來,才發現照舊是給沈淮牽著鼻子在走。
想想也是,淮能集團能否在央企改制的大潮中獨成一系,說到底是由其存在的意義跟作用決定。
如果說淮煤東出能上升到國家能源戰略層面受到重視,淮能集團又能在淮煤東出的工作中始終處于主導地位,中央哪里有借口拆分淮能集團?
王源總理推動央企改制,說到底也是為了讓資源配置分得更合理,更有效率,而不是他們所理解的一味的「拆小並大」。
沈淮當初提及淮煤東出這個概念時,就明確提煉出沿淮海灣地區及華東能源市場的發展戰略核心,淮能集團這段時間以來這條路線來展開工作,但葉選峰口口聲聲不離集團發展戰略,不離集團陣腳,但到底是更精于勾心斗角,沒有真正的認識到這一層意義——也可以說她們都沒有真正的認識到這一層意義——才會如此輕易的給沈淮一句模凌兩可的話打得陣腳大亂。
見沈淮嘴角掛著的笑,似有鄙視,謝芷心里也是難得的在這渾蛋面前泛起一絲羞愧,避開他看過來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