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是王家送來的聘禮?」謝容長袖一甩目光認真的打量著擺在大廳之上的十個箱子,目光深悔如海,無人知曉她如今在想什麼。
「我說不是明罷著了嗎,既然老爺讓你做決定,那便快些應了就是了。」王夫人扭腰再次站到她跟前。
如同一根刺橫插在她心中,非常不爽。
多少年了也沒見他提過這事,在這風頭之上他竟然選擇來訂親?王賦之這便是你的選擇?這就是你要告訴我的答案?長袖之下兩手緊緊的握成拳頭,所有東西根本不可能抵得過利益的。
你在謝家之中選擇的對象是謝雲是麼?
王賦之,你不認為自己選擇的太快了麼?
難道以為一個謝雲就可以讓你勝券在握?
「謝公子,這是我家公子親自備的聘禮清單,你若想看可親眼一看。」王家的管家見謝容面色晦暗,立時機靈的上前,恭敬的將手中備好的紅紙禮單送上。
「父親,你先回去休息。」謝容不接也不看,而是對著坐在主位之上的謝惠開口了。
「咳,年紀大了倒真是身子越發的不行了,此事便有勞容兒了。」謝惠與她心意相通,立時假咳兩聲揮手讓下人來將他扶起。
「老爺,此事乃謝府大事怎可交給謝容打理?他年紀尚幼萬一做得不妥當。」王夫人如何肯依?立時上前想將謝惠阻攔下。
「姨夫人怎的在此?夫人呢?」謝容不等謝惠開口便將話截了去,便是這個時間里謝惠已走了。
「夫人稱病臥榻。」謝府管家上前道。
稱病臥榻?謝夫人怕是給氣的不願意來吧?
「嫁娶乃大事身為母親她怎可不在場?去看看若是好了些便讓她過來。」謝容不容置疑道。
「等等,謝雲可是我的女兒,此事我做主便行。」王夫人怎能容許他們母兒兩人將謝雲的終身大事給壞了?
「姨夫人不過是謝府一個姨夫人,謝家女兒婚嫁大事自然要母親主持。」謝容冷冷一笑。
「你,謝容對方可是王家,你可不要將王家也得罪了。」王夫人恨聲咬牙道,扭著手帕指著謝容,陰鷙的眼神直直的望向謝容,若是她敢將這婚事搞糊了她定然不饒了她。
得罪王家?現在是他王家得罪我謝容了。敢情我謝家還怕他王家不成?要嫁亦是他們把女兒往謝府嫁。
謝容心中冷哼。
「這等大事怎的一個姨夫人在此?讓外人瞧著還以為這便是謝府的規矩,有意怠慢王家,還不將姨夫人帶下叫母親過來。」謝容聲音鏗鏘落下,立馬便有兩粗壯婆娘上前將王夫人連拖帶壓的架了下去。
「謝容,你好大的膽子,你竟敢如此對我。」王夫人哪里肯依,拼力掙扎著儀態全無的尖叫著。
「王夫人,你只記著自己姓王,可莫要忘了你如今乃謝府姨夫人,謝府若是沒了,你便也會沒了,王家再好亦與你無關聯。」舉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謝容抬眼望向她,平靜的目光之中帶著泰山壓頂的重量,往日囂張無比的王夫人瞬間便啞了聲,驚駭的望著她,她知道?不可能她怎麼可能會知道她心里的想法?
王府管家見此情形,便是知道事不對路了,馬上對著身邊的人低聲告之,讓他們馬上回去通知少爺。
大廳之內一邊等著謝夫人到來,一邊等著王賦之,原來熱鬧喜慶的場面一掃而空,空氣之中極之壓抑著,所有人連呼吸都輕若不聞,唯有謝容風輕雲淡的一口一口的品著茶水,慵懶悠然的坐著哪里。
「我兒這是怎的回事?母親一日生病了謝府便無人主持大事了麼?」謝夫人聲音帶著不滿卻又含著得意,在四個侍人的前後扶持下走了進來,不必多說這大廳所發生的事情自然她是一清二楚的。
「母親休怪,男主外女主內,這嫁娶大事自然應當是母親一力作主。」謝容忙著站起來,完全配合著謝夫人演戲。
也是五年來兩人首次目標一致。
「不過一庶女而已,也值得母親這般辛苦?你真是越發的不體諒母親了。」謝夫人接著下人遞來的熱茶,態度越發的囂張拿捏了起來,多年坐于主母之位,自然每一分一寸她都能拿捏到位。
「是是是,這不王家嫡子送來的聘禮說要娶親,孩兒見父親不舒服,母親又不在,堂堂謝府竟讓一姨夫人出來作主,這不憑的讓人笑話了?不知情的還以為我們謝家的怠慢王家呢,孩兒不孝只得硬請母親出來作主了。」謝容一唱一和,完全忘了謝惠那不舒服也是被她逼的裝出來的。
「我說王家這是怎的一會事?今日老爺身體不適,本夫人亦然,公子又不在府中,這便是你們挑的良辰吉時?這是怠慢我們謝家還是怎的?我看你們還是將這箱子抬回去,擇好日子再來吧。」謝夫人端莊高傲,絕口不提這嫁娶之事。
王管家臉色一白,嗓子一嗦,此事他怎敢作主?然而謝家人的態度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了。
「夫人說的對,是我顧慮不周,這聘禮便先留下佷子回去請個好日子再來。」白袍翩翩而致,王賦之溫雅的聲音傳出。
眾人舉目而望,果真是王賦之已經出現在了謝府門口處,急得滿頭冷汗的王府管家總算喘了一口氣。
想把聘禮留下,坐實了這訂親之實?謝容心中冷笑。
「我看王兄還是先把這箱子抬回去,免得留在此處丟人現眼。」謝容重重的放下杯子,絲毫沒有請他入座之意。
自然謝夫人真氣惱著他提親之舉,亦無言中認同的謝容之舉。
「不知容弟如此不認同此門親事為何?眾所周知王謝兩府早已訂親,為兄應了那婚事而來,謝家這是要毀約拒我于千里之外?」王賦之顯然是沒料到謝容竟會對他如此,不過愣了一秒便反應過來,從容淡笑的反問。
此話毒辣非常,若是謝府再推托便是坐實了這不守信譽,毀約之名,這在時人眼中名聲是何等的大事,連信心滿滿的謝夫人都臉色蒼白了。
「王兄此言差矣。」謝容從容站起大步走到他面前,抑頭而視。
「容弟此乃為王兄著想。」淺淺一笑,拿起一旁王府管家之前遞給她的禮單,一目十行而後隨意丟棄。
此見,王賦之深邃眸色又濃了幾分。
「劉冠以百斗珍珠換我一個綠珠,王家就想用區區十箱東西娶我謝家之女?」謝容抬眼直視,眼中帶著王賦之從來不曾見過的冷笑與不屑。
王賦之身形一震,不為那百斗珍珠,而為此時此刻她的眼神,沒由來的一種慌亂從心里漫出,謝容好似離他好遠好遠了,卻又分辨不出那種感覺是什麼感覺。
「王兄這是認為我謝家女還比不得我謝容之姬?何必留著這東西來與劉冠送來的百斗珍珠做對比,不知你這是要辱自己還是辱我謝家。」謝容冷冷一哼,果斷甩袖轉身。
謝容,王賦之心底一慌,幾乎要失態的伸手將她拉住,飄逸白袍之下兩手緊握,溫潤的目光直直的望著那不再回頭的謝容,心驀然一痛,臉色越發的蒼白。
彼此都明白王謝兩家將要為那城主之位拔刀相向了,卻不想謝容竟然這麼快就要撕破臉皮了,更不想自己心中竟然如此難受,一種極之不舍的難受。
「抬回去。」王賦之聲音不自覺的含著幾分堅硬,在謝容將要消失在大廳的轉角時,同時轉身往外走去。
一前一後,兩人完全朝著不同的方向走去,中間的距離越來越遠了……
「謝容,你竟敢毀我婚約。」謝容剛走入後院,謝雲便像瘋了一般沖了過來。虧得暗中的隱衛反應快,出現攔住了她。
「婚約大事父母之命,豈是你可議論的?」謝容站著挺直而不動,目光冷漠的直視。
「謝容你不得好死,你竟敢毀我婚約,我哪里得罪你了,竟要毀我婚約。」兩個練武的下人幾乎都攔不住發瘋的謝雲,從她在房中听到被強拉回去的王夫人之言後,便直直急出來,不想剛好見到那王賦之抬著聘禮走了,仿佛她與王賦之的婚約不過是一場夢。
「雲貴女身體不適送回去,靜身休養任何人不可出入,雲貴女身子不好之前都不可出來。」謝容靜靜的望著發瘋的謝雲,神色語氣皆不變,只是明白人都已經知道她這是要軟禁謝雲了,所謂的身子好不好不過是她一句話而已。
「放開我,你們這些下賤的奴才。」謝雲尖叫著胡亂的打罵掙扎著,哪里肯走?
「謝容你會不得好死,謝容,我詛咒你不得好死。」遠遠的依然可以听到謝雲那尖叫聲傳來。
「過份麼?我容你存在可不是讓你賣了謝家的,謝家養著你可不是讓你毀了謝家的根基的。」謝容聲音輕而涼薄,沒有人听到她說什麼,自然強大如她不認為需要向誰傾訴自己的所作所為,更不需要事事向人解釋,如今戰事將至,江陵更是如同一趟混水,事多如毛,謝雲之事在她看來不過是其中最輕之若無的小事罷了,當下改步朝著院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