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跟那王衍是老朋友還是?」馬車之外駕車的亞圖越過那兩個奇怪的男人之後,聲音就猶猶豫豫的響起。
「為何如此問?」謝容眉微動。
「昨晚在司馬府附近,正武落單遇上那王衍被他擒住了。」聲音低低響起。
聞言,謝容頓時臉上一黑,心中氣憤驀地升起,這辰龍真是有仇不過夜的主,你說你有仇必報便算了,卻非要在那司馬府外面候著,除了坐實他跟那司馬維一伙之外,還能帶給她很糾結的無可奈何,除了自己出氣爽之外,能給她多想一點事嗎?
首先她已經無法承認辰龍是她的人了,畢竟自己一個外國人的爪牙伸到月復中,任誰都不願意看到的,就算處月漠龍可以縱容她,他父親也絕對不會容忍的,再加上正武的這件事,腦海中再回想著剛剛看到的那兩位鰥夫與半臉人,這洛陽不亂也得給她亂了。
「正武承認他是去放火的?」只要不是傻的都不會承認吧。
「自是不會,將軍一早便上朝處里了,只是公子若與那王衍走的近,只怕影響不好!」就算不承認,三更半夜偷偷模模的你出現在司馬府周邊,不懷疑你懷疑誰?再者府內已經不少人在議論,就連護國公今早都因此事罵將軍行事過急,考慮不周,被這謝容迷了心智,再這麼下去連護國公府也不太平了,亞圖憂心忡忡,只希望這謝容能為將軍著想一下,行事莫要如此高調。
「不要告訴本公子,你們還怕流言蜚語。」
「最近朝上沙陀一派與司馬一派斗的急……。」你謝大公子就高抬貴手別參合進去了,亞圖言于溢表,這爺能听盡皮毛也好,將軍寵她不跟她說朝中諸事,她能不能也為將軍賢惠一回?
「嗤~!現在你就怕了?信不信等蜀晉打起來會更亂。」不亂她怎麼渾水模魚,不斗她怎麼安插人手?她來洛陽不是為了演戲也不是為了看戲,她謝容是來拍戲的。
「……。」亞圖默默無語,只得用力的駕著這馬車,心里憤懣的想著,這謝容稟承了所有漢人貴族的特性,驕奢紈褲,狂妄自大,自詡傲骨只听好話不听逆語……
謝容自然不知亞圖心里已經把她如何扭曲吐槽,現在每走一步都要看外人臉色的她,心情如此不爽快,還會在意晉國朝庭掀起什麼風雲?等馬車停下,望著一夜之間便已經基本恢復原貌的阿容客棧,不由的為辰龍手下的人的辦事能力暗暗的點頭,一夜上能弄成這樣,手上還算是有幾個不是吃白飯的人。
「公子要進去?」雖然已經修好,但仍然還未對外營業的,亞圖眼中滿滿的希翼著她能受到感召不進去。
「你隨意找一處地方等我。」謝容不理會他的目光,長袖一甩直接搖晃著下車走向大門。
「這位公子,我們還未對外營業。」同樣上一次攔阻她的那位小二走了上前,態度卻比上次謙虛上百倍。
「拿著。」謝容手中暖爐直接遞了過去,越過那小二便往二樓正東房間走去,態度比上一次更惡劣,傲慢無禮,簡直就是目中無人的如進自家後院。
「哎!公子、大人……。」那小二追在她身後連喊數聲,最後在她踏上樓梯時沒了聲音,掌櫃的還不開口,他也不好再多說了,最近遇到的個性傲慢無視禮法灑性隨意的人太多了,也就學聰明了。
「听說你抓了正武。」倚在門口處,望著那背對著自己彈琴的男人,懶洋洋的開口了。
「不過是抓了個猴子而已。」辰龍回想起昨晚,絲毫沒有因為以多欺少帶著兩個屬下同時出手將那正武給制服而覺得有損武士風範,面無表情的說著,手中三弦琴輕快的彈奏著,謝容卻從他那語氣及彈奏之中听出了報仇之後的愉悅感。
「這麼說還助那司馬維一臂之力?」隨意的走進來,躺在那太師椅上,正對著他的眼楮。
「先看看這些再說。」辰龍將旁邊的書信全部丟到她眼皮低下,謝容拿起來一目十行,匆匆的閱讀完,慵懶的目光變的越發凌利。
「那劉冠要跟王賦之合作,想合吞百里越在江陵掌控的經濟?」語氣平靜的駭人。
「不是要,而是已經合作,而且是再加上司馬維三人合作。」
「誰去江陵了?」
「丑牛。」
「動手多久了?」
「剛開始。」
「好一個劉冠,真當本公子死了不成。」謝容捏著書信,語氣陰戾。
「他探子遍布三國,卻整整大半年的沒有你的消息,別人確實當你已經死了。」綠珠整天要死要活的,那劉冠這半年來找謝容比誰都要賣命,卻仍然沒有任何消息,沒有了謝容百里越在江陵的一切在劉冠眼中,遲早都會被人吃掉的,與其便宜的別人,還不如優惠自己,何謂商人?自是以利為先的。
說點好听的會死嗎?謝容狠狠的瞪眼。
「本公子在這洛陽這麼久了,他也還沒收到風聲,還敢說探子遍布三國,都養些廢物嗎?」謝容嘲笑。
「護國公府自是沒有,不過你要多來幾次我這里,便會有人通知他。」辰龍淡漠的撥琴,就連他都沒有查探到她在護國公府何況是別人?護國公比那死牢還嚴密,外人根本打听不到里面的任何消息。
什麼叫她再多來幾次?
「這里哪個是他的人?」靈光一閃,謝容站了起來。
「接過你暖爐的人。」明知是探子,還喜歡放在眼皮底下養著的,這種人還真沒幾個。
「叫什麼?」目光越過了窗子。
「劉象。」辰龍手指頓了頓,啟唇道。
「劉象!」謝容探頭便喊。
「在,大人。」劉象正拿著她暖爐站在下面等著,听她一喊立即低頭哈腰的應著。
「滾上來。」眉揚了揚,傲慢道。
「是是是,大人有何吩咐。」從未見掌櫃的跟誰這麼親近,討好了此人一定能博得掌櫃的歡心,得到掌櫃的賞識之後,離得到掌櫃的信任還會遠嗎?滿懷著激情與理想,劉象搖頭擺尾的小跑上來。
「一邊候著!」在他上來之時,謝容便從頭到尾的掃了好幾眼了,從頭到尾都嫌棄。
「是,大人。」莫明其妙的望著謝容,見掌櫃的沒說話,他也只能愣愣的站在一邊伺候著了。
「你說那劉冠膽大過天,連本公子的東西都敢想,本公子該如何弄他才解恨?」謝容陰戾的聲音響起,余光卻見那劉象渾身上下打了個顫,瞬間瞪大眼楮直直的望著謝容。
這蠢貨真是那只狐狸的人麼?謝容唾棄的望向辰龍,不過一句話,臉上明明白白的就寫著我是劉冠的人的模樣了。
「那你想如何?」辰龍嘴角微微一勾,手中為她斟上一杯茶。
「綠珠無名無份的跟了他這麼久,也應該回來了,省得讓他虧待了我的寶貝。」顏厚無恥的說著。
劉冠……綠珠……本公子……
劉象越站越抖了,眼楮顧不上失禮的往謝容身上打量著,貌美如玉,喜穿白衣,奢華驕縱,紈褲囂張……跟上面發的命令要找的人一樣不差,完全吻合,答案呼之欲出……這、這她……她就是那江陵的謝容……
「啪~!」謝容猛的一拍桌子,凶神惡殺的望著劉象,聲音突變。
「滾出去。」
「是是是。」劉象對上那眼神,瞬間雙腿發軟,腦袋一懵什麼都無法思考,只覺得腦袋已經懸空隨時都有墜地的可能,什麼都無法多想,本能的順從著謝容的意願咕嚕的往外跑。
「果然,那劉冠的走狗跟他人一樣的不討喜。」執起茶杯,謝容已經平息了那莫虛有的怒火了,無事一般的看著眼前的辰龍。
「你打算回去一趟?」辰龍聲音響起,謝容眉眼微頓,略作思考剛想說話,‘踫’的一聲巨響,靠街的一排窗被粗魯的撞開了。
「蹭!」辰龍快速的拔出刀,謝容反應慢沒來得及動,眨眼之間便被一雙鐵臂緊緊的摟住了。
「掌櫃的。」外面傳來驚叫。
「踫踫踫!」屋內傳來武器踫撞的響起。
「我沒事,誰也不許進來。」聲音消停了,听得辰龍明顯帶著火氣的聲音響起。
過神的謝容終于看清眼前的一切了,正是剛剛在街道上見到的大個子與半臉人,自己正被那凶神惡殺的大個子抱在懷里,而那露著半臉的男子手中拿著一把扇子擋下了辰龍的刀,那眼神卻緊緊的落在她身上,或是相思或是憤懣或是其它,千言萬語集于一雙陰陽眼之中,不覺得滲人反而讓人溫暖。
「寅虎!」對上那雙滲人的眼楮,謝容不帶任何面具輕松的笑了,一笑身上的那雙手臂卻猛的收緊。
「好了,卯兔,你再不放手本公子就死在你手上了。」謝容慘的一叫,連肺里的氣都讓他給擠出來了。
「公子,真的是公子?」大個子半分都不敢,松低下頭來凶神惡殺的五官硬是擠成歡喜過度不敢相信的十八少女才有的神情。
「公子真的還活著?」巨大的腦袋拼命的擠放到她瘦小的肩膀上。
「……。」本來還活著,你再這麼下去,本公子就真要死了。
「喂,放開她。」青幽的半邊面具人伸出那只有大個子一半的手臂據然生生的抓著他的手臂扯動了。
好樣的,寅虎你真是太好了。謝容感動的望著他,心里支持著他,趕緊把這黏在身上的大山移走。
「我不!」就在大手離開毫米之時,大山帶著哭腔的喊著,渾身如少女般撒嬌的抖著,瞬間抖開了寅虎的手,再次死死的抱著謝容。
嗤,你一個二米高的漢子,長著一張如鐘馗那能趕走五鬼六害的臉,能不能不要做這種嬌羞少女才做的舉動?謝容無語的抑望著被他們捅出來的洞。
「我數三聲,一、……。」
「為什麼,為什麼找這小子都不找我?」大個子听到一字時就松開手了,卻仍然滿臉指控的望著她,那能闢邪的臉硬是扭曲成了被丈夫拋棄的怨婦才有的嘴臉,惡心的任誰都想賞他一個耳光,打完左邊再打右邊。
「我說夠了喔!」謝容陰狠的眯了眯眸子,惡心死人了。
「嗚……嗚……你凶我。」這真是剛剛陰毒暴戾抽打乞丐的人嗎?望著掩臉痛哭狀的卯兔,謝容心里默了默,頭痛之余,另一股屬于遇到親人才有的輕松熟悉的情感涌上心頭,他們來了,因她而來了,這些喜歡隱藏在暗處的人,因她而重新站到了陽光下面了,這些喜歡游走于邊緣的人,因她而重新出現在人們的面前。
不用她多一言一語,便順從她的方向而來了,不在她權傾一世而是落難之時,這些掛名的屬下,其實更像家人一樣的伙伴的人。
「是我說你們都夠了。」一旁安靜多時的辰龍聲音冷冷的響起,而此時他身後站著那兩名無聲無息的中年人,也如他一般冷冷的望著兩個有門不走破窗而入的不速之客。
謝容目光掃過剛剛弄好卻又瞬間毀于一旦的房間,默默的模了模鼻子,說到底她的人跟處月漠龍的人都有一股相似的氣質,好听點叫蠻氣,難听點叫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