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消息果然夠猛,徐氏立即驚得連哭也忘記了,睜大眼楮,驚恐地看著李芸,嘴唇哆嗦著,卻說不出話來。
李芸等徐氏情緒稍微平靜,這才道︰「我在那邊,見到了爹。」
心中嘀咕,對不住啊便宜老爹,拿你來用用,以後我對你女兒好點,大家就扯平了。
徐氏本在害怕,一听這話,立即往前一步抓住李芸的手,激動道︰「真的?你爹他過得好嗎?後來怎樣?」
她激動之下,竟然忘記了女兒手上有傷,這一抓,剛好抓到李芸的痛處。李芸雖然忍痛力超強,但卻也經不住被一個大人全力一抓,忍不住悶哼了一聲。
「對不起,娘弄痛你了。」徐氏這才驚覺自己干了什麼,連忙將手松開,見包扎傷口的布上慢慢滲出了鮮血,眼中又閃出淚花,心疼地將嘴湊過去,大口去吹那傷口,似乎這樣做,就可以讓李芸減少痛感。
李芸對這個糊涂的便宜娘親有些哭笑不得,抽回手,道︰「沒事,我不痛。」
徐氏帶著哭聲自責道︰「怎麼會不痛呢?都是娘不好,娘沒用。」
李芸看到淚水,心中又煩躁起來,喝道︰「別哭了!」
徐氏嚇得身子一抖,想起剛才李芸說自己已經死了,不禁浮想聯翩,越想越可怕,顫抖著道︰「你……你不是我的芸兒……你究竟是誰?」
李芸揉了揉有些發痛的太陽穴,找了張凳子坐下,然後看著徐氏道︰「坐下說。」
徐氏心中害怕,不敢不從。
等徐氏坐了下來,李芸才接著說道︰「判官說我陽壽未盡,所以把我送了回來。正好,在路上遇到了爹,他在那邊過得很好,讓你放心。他擔心我們生活無靠,所以把他所學的知識,都教給了我,讓我也要有個謀生的手段。所以,這屋子里的藥我都認得,當然也認得治療外傷的藥。」
徐氏咬了咬嘴唇,期期艾艾道︰「你爹他沒問你,為什麼去了那里?」
李芸點了點頭︰「問了。」
徐氏一臉緊張︰「他……他可有怪我?」
李芸知道徐氏的心結,道︰「爹說,這不是你的錯,他當然不會怪你。他知道你會想不開,所以讓我轉告你,你要好好活著,將弟弟妹妹們養大成人。不然,你這樣去見他,他才會怪你。」
徐氏心中最大的石頭落了地,想到得到了相公的諒解,不僅歡喜起來,淚珠兒忍不住又開始滴落。畢竟好死不如賴活著,心靈得到了救贖,便不會再想著尋死。
李芸暗自翻了翻白眼,繼續瞎掰道︰「爹說,經常哭對身體不好,老了會迎風流淚,搞不好會瞎,囑咐你不要動不動就哭。」
徐氏連忙去擦眼楮,連聲喜道︰「哎,哎,我知道了,知道了。以後我不哭,不哭了。」話雖這麼說,眼眶兒還是忍不住紅了些。
李芸心中了然。
徐氏突然死了相公,失去了生活的倚靠,心中沒有安全感,因此動不動就哭,要她立即就改變,那是不能的,慢慢來吧。
徐氏又疑惑道︰「可是芸兒,以前你不是這樣的……」
李芸只覺得眉心突突的跳,要是徐氏這一關都過不了,那以後她還如何混呢?于是道︰「反正我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還怕什麼呢?以前我什麼也不懂,但是經過今天的事,我已經長大了。放心,以後有我在,誰也不能欺負了我們去。」
徐氏羞愧低下頭,自責道︰「都是娘沒用。」
不過終究是釋疑了。
李芸心中松了口氣,想到徐氏的臉是腫的,于是從抽屜中拿了瓶活血散瘀的藥膏,讓徐氏低下頭,細心給她涂在臉上。
徐氏享受著女兒的服務,心中又酸又甜。甜的是,女兒懂事了,能夠為娘親考慮了。酸的是,女兒長大了,有自己的主張了,將來終究會嫁人,終究有一天會離開娘親的身邊。
涂完藥膏,李芸便順手將藥瓶放回抽屜。
徐氏咬了咬嘴唇,遲疑道︰「芸兒,剛才李三好像傷得不輕,萬一他死了怎麼辦?到時候你女乃女乃肯定不會放過你的。要不,把這藥給他送去吧?這樣,興許你女乃女乃以後會對你好些。」
李芸目光冷了冷,道︰「你以為把藥送過去,他們就會感激嗎?他們只會覺得我們是貓哭耗子假慈悲,認為我們送去的是毒藥。」
徐氏欲言又止︰「可是……」
「你放心,李三死不了,只會痛上十天半月的。這是他咎由自取,算是便宜他了。這件事我們以後就別提了,好嗎?」李芸抬頭看了看天,只見天色暗了下來,看樣子過不多久就要天黑,站起身來,「天快黑了,我去喊二弟三妹回來。」
徐氏連忙道︰「娘去吧。他們在哪兒?」
「在村東頭上耍。」
徐氏囑咐道︰「芸兒你好好歇著,等我回來煮飯。」
「哎!」李芸連忙將徐氏喊住,「你的褲子……」
徐氏一張臉頓時羞得通紅,她此刻頭發凌亂,半張臉又紅又腫,衣衫不整,要是就這樣出了門,以後可就沒臉見人了。她手忙腳亂將自己收拾整齊,想了想,又放下一些頭發遮住涂了藥膏的半張臉,然後才小跑著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