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這稱呼,玉正平就知道了,那人便是夏侯淵之兄,都督二十六軍的夏侯敦。請記住本站的網址︰n……
這時玉正平忽然自嘲的笑了一下,想當初剛見到夏侯淵之時,他還在思考這是哪位夏侯將軍。這一見夏侯敦他才想到,根本不用思考。
因為夏侯敦是獨眼。
夏侯敦的一只眼楮在當初力保曹操家眷時受傷,他重傷之下仍殺了敵將,「拔矢啖晴」的悍勇至今仍在軍中流傳。
現下,他以一只黑色的眼罩罩住了那只壞目,整個人的氣質卻顯的更為彪猛,軍中又送了他一個外號,「獨目蒼狼」。
「大哥,我出戰不力,未能保住丞相的霸府神……」夏侯淵見了夏侯敦,激動之情浮于面上,稍時才想起此事,連忙請罪。
夏侯敦卻止住了他︰「我都知道了。世事無常,這原也怪不得你。」
夏侯敦輕輕一句話,把這件事情帶過,夏侯淵也不好再說,看了下玉正平,道︰「對了,大哥,這是玉正平玉先生,這次,多虧了他。」
夏侯敦的目光望向了玉正平。
玉正平深刻的感到,他目光中的那份蒼勁。
夏侯敦道︰「你便是玉正平。我常听植兒談起你同,說你很有些本事。」
玉正平忙道︰「公子謬贊而已。」
夏侯敦又轉向了夏侯淵身邊的司馬懿︰「仲達此次也辛苦了。」
司馬懿忙上前一步︰「屬下無能,使……」
夏侯敦擺了擺手,不讓他再說下去。他提了聲音,向一同前來的所有武衛卒說道︰「將士們此次有功,待會等令君大人過來,自有嘉獎。」
武衛卒齊聲道︰「是!」
便在這時,軍營東側方向一陣車馬之聲,軍營主台附近的幾員將官面露喜色︰,紛紛說道︰「是令君大人的車仗!」
夏侯敦夏侯淵听了,也立時鄭重了起來,一同往那個方向走去。
玉正平司馬懿與武衛卒,官位不夠,都只站在原地靜等。
荀彧的車駕緩緩駛入軍營之內,夏侯敦等高級將領早已迎在了車前。
漢代之時,實行察舉制,由各郡國地方,向中央提薦人才。自曹操發布「求賢令」之後,此權力收歸中央,由中央大員負責推薦各級人才。而荀彧,就是主要負責人。
荀彧身領尚書令之職,薦舉人才本就是其職責之內。再加上荀家世族龐大,荀彧本人又慧眼如炬,所以他推薦的人,遍布海內,可謂是門生故吏遍天下。
這軍營之內的許多將領,便都是由他推薦的。荀彧的到來,對他們而言,即是上峰,又是恩師,故而格外重視。
車簾掀開了。
荀彧從上面慢慢的探出身子來。
「令君慢些。」夏侯敦夏侯二人,一左一右,扶著荀彧下來。而其他將領則齊齊跪在了地上,行個大禮,口中言道︰「屬下等恭迎令君大人!」
「免禮吧。」荀彧祥和的笑道。眾人這才起來,站成了兩隊,侍奉荀彧往軍營校台上走去。
玉正平看到,荀彧兩鬢的白發更多了。
之前,他誤會過荀彧,然而一切真相大白後,他感到居中持重的荀彧,或許才是最勞心勞力者。尤其又知道了呂軒的身世,他可以深切體會到,荀彧的每天,都是以一種怎樣的方式在渡過。
荀彧上得校台之後,軍營內的所有人都跪下行禮,參見令君。
荀彧揚了揚手,示意眾人起身。接著,他又說了一些話,雖是官面話,但卻句句切中要害,令眾人歡聲雷動。整個軍營之內,都振奮起來。
荀彧說完這些後,在夏侯淵的攙扶下,走下校台,向玉正平和司馬懿方向走來。
「玉先生,文若向你賠禮了。」荀彧深深一揖。
玉正平如若雷震,馬上跪了下來︰「令君言重,下官不敢。」
荀彧深嘆了一口氣,道︰「這些的本末,想來你也知道了。不過中間讓你受了許多委屈,這一揖,你是定要受的。」說著,又是一揖。
玉正平不知說什麼好,只得又還了一禮。他感到荀彧不管是說話還是做事,都是十分的平和,波闌不驚。然而在這份平和之中,卻自有一股威嚴,讓你來不得一點嘻鬧。
「起來吧。」荀彧輕聲說道。玉正平依言站了起來。
「司馬議郎。」荀彧轉向了司馬懿。
司馬懿此時任議郎之職,在後世之中大體相當六品之官,與荀彧這一品大員相比,是天地之別,按理說本該如此稱呼,但司馬懿是荀彧舉薦,兩人有師生之誼,荀彧不呼其字而稱其官職,稍不合情。
玉正平思想,這定是荀彧看中此人,要在眾人面前尊著點之故。
司馬懿忙道︰「師相折殺弟子了。」
尚書台閣處皇宮之內,後世內閣閣員即由此發展而來,因此入台閣之人,在官場之內,也稱為「相」,只不過並非官方正式稱謂而已。司馬懿為荀彧之弟子,如此稱呼倒甚是合理。
荀彧笑道︰「不折殺。你這次奉我之命出去,平定了將魂之亂,保住了青龍璽,大功一件,當得起。」
司馬懿忙低頭連稱不敢。
但低頭之時,嘴角又浮起那絲不易覺察的笑意。他的謀劃,天衣無縫,沒有任何人能看出來。
「司馬議郎。」荀彧又稱了一聲。
「弟子在。」司馬懿抬起了頭,敬視著荀彧。
荀彧卻沒有望向他,而是望著遠處,平靜的聲音說道︰「那方天將的尸身,已驗過了。」荀彧頓了一下︰「我親自驗的。」
「師相辛……」司馬懿剛要奉迎,突然覺的話頭有些不對,停了話音,又看向了荀彧。
荀彧的眼楮這時卻也轉了過來,正視司馬懿。
「方天將的傷口很多,應該是為你的「馬陵萬箭」所傷。但致命之擊,卻只有一個。」荀彧的聲音漸漸低了下來,目光中的柔和好似也在漸漸消失。
司馬懿的身子微微有些顫動。
荀彧向前走了一步,司馬懿則艱難的往後退了一步。
「如果我沒看錯,那一擊,是丞相霸府七軍訣里的‘滅龍襲’。」荀彧的目光正視著司馬懿的雙眼,眼神里的柔和不再。
司馬懿不敢回話,額頭上滲下汗來,又退了一步。
「司馬議郎,告訴我,你怎麼會這個。」荀彧的聲音更低了,低的只有他們二人能听到。
「我,我……」司馬懿渾身顫動了起來。
「你?不好說?那我來說一下,你看是也不是。你暗中修習了霸府七軍里的一些要訣,然後,霸府神策再被燒,如此一來,你身兼鬼谷派與霸府軍訣兩家之力,你,就是當然此間第一人了。」
荀彧頓了一下,目光向刀子一樣射向了司馬懿︰
「回答我,是也不是!」
「弟子知錯。」司馬懿劇烈顫動,跪在了地上。
「錯?這不只是錯的問題吧。丞相早說過,你鷹視狼顧,不可大用。是我看在亂世之中,急需人才的份上,才召你來做議郎。但只怕你的心,確實是不死。」荀彧冷笑道。
司馬懿汗如雨下,戰戰兢兢,大氣也不敢出。
他自以為一切天衣無縫,卻沒想到,這一切盡在老師的掌握之中。他這才明白,真正藏的深的,不是他,而是荀彧。
此謀已敗,他知道今日是難逃一死了。然而他竟不敢出手抗拒,倒不是因為校場之內,夏侯敦夏侯淵與武衛卒俱在,他一人之力不是他們的對手。
更多的是因為,荀彧的積恩積威之下,讓他根本沒有敢出手的勇氣。
玉正平雖然沒有听到二人說什麼,但也猜出了大概。其他將領看著荀彧的神態動作,也知道必定是司馬懿犯了什麼大錯,他們雖然不知具體是什麼,但一切唯荀彧之命是從而已。各個手按劍上,隨時待命。
軍營之內,空氣霎時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