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來,身份問題。請記住本站的網址︰n。陸遜有一個重要身份,便是孫策的女婿,這起初是他們江東陸氏與江東孫氏和解的重要法碼,但隨著孫權個人權力的日漸集中,這反而成了他最大的障礙。世人皆知,東吳的基業,是孫策打下來的,孫權是承兄之業。中年之後,孫權對這點越來越反感,極為忌諱孫策一宗,稱帝之時,也只追封其父為皇帝,並未追封其兄為帝,只追為長沙桓王,在歷史上,這與同時代的司馬炎對司馬師司馬昭都追封為帝有著很大的不同,孫策之孫孫奉最終也被殺害。陸遜身為孫策女婿,本來就為孫權所忌憚,再加上他是江東大族領袖,又在孫權立太子一事上站錯了隊,所以最終落了個憂悶而死。終其一世,雖然名為出將入相,實則在將相兩方面,都沒有掌控足夠的權力。
到陸抗這代,也是純系靠能力上位,南郡重地,三家所爭,非他這般的名將不足以震懾,所以才有了這封疆之任。權力上,雖為都督,卻已是「江東五督」之中的最小,不但無法參與國策制定,就連執掌軍隊上,也是只有防守之權,沒有進攻之權了,換言之,連軍權,也只有了呂蒙時期的一半而已。
相對的,東吳宗室、文官一系,卻是越來越強,孫峻,諸葛恪二人便是其中巔峰。孫峻乃是孫堅之弟孫靜的曾孫,與孫權一宗關系極密,現已任右丞相大將軍。諸葛恪是諸葛瑾的兒子,諸葛瑾一向在中樞治政,最初時權力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然而隨著政壇的更迭,這棵常青樹便顯出老而彌堅的威力來,到諸葛恪這代時,權力已然近極,現下任左丞相大將軍。
這兩人之間雖然結盟,但都是心高于天的家伙,誰也不服誰。諸葛恪是仗著父親門生故吏遍江東,自己又掌控丹揚精兵之地。孫峻自知才能不及,則是聯合其弟孫琳,一同掌握禁兵。二人勢均力敵之下,才暫且結盟,這種盟約不牢固,給了陸抗不少機會,他才能從中周旋,諸葛恪這一兵敗,大勢一去,孫峻發難,恐怕只是早晚的事。正如詩詩所言,一旦孫峻獨大,那麼他這個荊州家便不好當了。
陸抗看著詩詩,微一沉吟,道︰「你叫詩詩,是麼?」
丁奉一驚。他和二人一路行來,自然是知道這女娃叫做詩詩,但還沒有來的及稟報陸抗,怎地他就知曉了?詩詩一怔,道︰「小女子正是詩詩。」陸抗笑道︰「那就是了。你久掌玉正平幕府事務,原也應該知道這些。」
詩詩也是一驚。她之所以能做出這個分析,當然是因為這個關系。至于能分析出這點,是因為玉正平、林星聊天時談起過類似的問題,說蜀國里,之所以他能做穩那個大將軍,是出于太子黨和劉瑤黨的爭斗,兩黨爭的越歡,他這個位置就做的越穩,推此及彼,想到江東可能這是這樣,卻絕然沒有想到陸抗那麼深。她吃驚之處則是在于,陸抗竟然能馬上推斷出她是詩詩,這說明江東的情報機構對蜀國的事了解也不少,竟然連她這級別的都已調查清楚,心底不由得對這青年將軍更添敬畏。
陸抗嘆了口氣,對丁奉道︰「誠如詩詩姑娘所言,諸葛恪這一敗,朝中只怕是要出大事了。」丁奉一听,詩詩分析的竟然對,不由得莫名奇妙的看了她一眼,而後對陸抗道︰「少將軍,有什麼要老朽做的嗎?」
陸抗道︰「這件事,只怕還只有老將軍你才能辦的了。」丁奉道︰「少將軍吩咐便是。」陸抗道︰「事不宜遲,你安排一下交接,後日便動身,回去建業,到了那里,什麼都不用做,靜觀其變,若待用時,相信以老將軍的才能,必會知曉應該做什麼。」丁奉豪氣陡生,一拍胸脯,道︰「少將軍放心。這江東的基業,是咱們跟著伯符將軍、督帥,一寸寸打下來的,絕不容這幫屑小之輩毀了!」
陸抗定下此事,長出了口氣。丁奉便向他說明柯算、詩詩的事,陸抗又嘆了口氣,道︰「此事我在回來的路上也已想了,或許,咱們一開始便想錯了。」丁奉道︰「此話怎講?」陸抗道︰「咱們一直都認為,是有人偷了淮陰劍,對吧?」丁奉道︰「是。」陸抗道︰「但我冷靜下來仔細想想,卻覺或許並非如此。不是我狂妄,以我今時今日的才具武功,莫說是這兩個小娃子,便是當年郭嘉時代的暴骸刺客團復生,又豈能從我身邊盜走東西?嘿,他們能偷走呂布的方天畫戟,卻別想能偷走我陸抗的淮陰長劍!」
丁奉點頭道︰「確是如此。少將軍有勇有謀,心思又縝密,此事原也不能。」頓了一下,又道︰「可淮陰劍的確不見了,那又是怎麼回事呢?」陸抗抬起頭,望著屋頂,淒然一笑,道︰「我父親傳此劍給我時,曾經說過,這等神物,本是有靈氣的。人擇劍,劍亦擇人,此劍,督帥他老人家自然是能配,父親夷陵一戰,火燒連營七百里,也足當之,可到我這里,我何德何能,有什麼功勛,可以當的起淮陰之主?或許,是這劍,他自己走了罷。」說到這里,他自嘲的笑了下,又道︰「也或許是督帥在天有靈,看我無能,道‘呔,甚麼樣的小子,也敢配我淮陰劍麼?’,自已取走了罷。」
丁奉忙道︰「少將軍休要這般說,你是天下名將,這劍你若配不得,天下也沒有人再能配得!」但此事卻也無法解釋,只得再補充道︰「或許是現在戰爭已少,淮陰劍自己寂寞了,就走了罷。」
陸抗笑著點了點頭,便要放走柯算、詩詩二人。柯算卻不干了,怒道︰「把別人當作什麼了,人家說不來,非要人家來,人家來的,又甚麼不說就放了,不干,堅決不干!」把個丁奉搞哭笑不得,道︰「那你要怎麼樣?莫非要老夫向你道歉不成?這原也不是什麼事,古時廉頗便有負荊請罪之美德。他負荊請罪,我便‘在荊請罪’罷,好啦,老夫給你賠不是啦。」說完,深深一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