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的房間是最便宜的內艙房,沒有窗戶,艙內有兩張單人床,電視和衣櫥這些基本配置倒是應有盡有,面積也不算小,對她來說剛剛好。
她又熱又累,冰激凌絲毫不能解暑,拿下背包後她立刻翻出冰箱里的冷飲猛灌,又去沖了一個澡,圍了一塊浴巾就出來了,躺了一會兒見時間已晚,她趕緊打電話去餐廳預約位置。
這麼貴的費用,她一定要把本錢吃回來!
余這三個月一直到處跑,登船屬于一時興起。
她早已听聞這艘豪華郵輪再次起航,只是費用讓她望而卻步,巧合的是這艘郵輪此次有六個登船城市,她如今所在的城市便是其中之間,航線的時間只需要十多天,途徑新馬、越南、日韓,下船地點就在中國。
她已經離開了三個月,確實很想念正宗的中餐,算了算荷包里的錢,也能夠應付半途登船的費用,索性就咬了咬牙,痛下了血本。
休息夠了,她終于爬起來換了一身衣服,仍舊是t恤短褲,打開艙門她當即一愣,只見陳之毅插著褲袋,倚靠在對面,見她出來,朝她笑了笑,眼角下方還有一些淤青,在燈光下並不是十分明顯,可余還是看到了。
余不知道該如何對待他,曾經惡言相向,也曾經視若無睹,大學時期她已經想盡各種辦法,卻總是無法讓陳之毅放棄,如今陳之毅已經跟在她身後整整三個月,余趕也趕了,罵也罵了,現在只能盡量當他隱身。
餐廳內並沒有著裝要求,但也沒有女士穿得像余這般隨意,因此余一進餐廳,立刻引起了許多人的注意,余視若無睹,安安靜靜的吃著自己的菜,姿態還算優雅,好奇的目光終于漸漸收回。
陳之毅坐在余的對面,點了一份與她一樣的食物,問她︰「待會兒想去哪里?郵輪會在海上漂兩天,兩天之後才能下地。」
余並不理他,自顧自地埋頭吃,陳之毅並不介意,一個人說著話,視線緊盯余,看她進食速度有些快,想來是餓著了,不由笑笑,又叫侍應送一份食物過來。
余吃飽喝足,見陳之毅面前的食物一動未動,不由蹙了蹙眉,倒也沒有開口。
她跑到甲板上消化,海風很大,與陸地的炎熱完全不同,越吹越有精神,只是有點兒冷,她仰頭看去,思忖著下一步該去哪里,室內泳池里可以游泳,劇院里有演出,免稅店也可以去逛一逛,正猶豫不決,突然就見不遠處傳來動靜,一名船員問︰「先生,是否需要暈船藥?」
陳之毅擺了擺手,扶著欄桿慢慢直起身,朝余的方向看來,見余已經注意到,他不由牽了牽嘴角,笑容有些尷尬。
陳之毅暈船,余想起來了。
大一那年她和母親去游湖,租了一艘小船在湖上垂釣,陳之毅也在,手把手地教她們穿魚餌拋魚竿,教完之後就趴到了船沿上不停干嘔,回去的路上身體虛弱臉色泛白,把余母親嚇壞了,余沒好氣地對他說︰「你逞什麼強,誠心嚇唬人?」
陳之毅抓住她的手,十指交叉,不顧她用力掙月兌,硬是將她的手握了起來,吻上她的手背,又不言不語地放下來,閉上眼楮開始休息,車子顛簸了一路,他就睡了一路,卻從頭到尾都沒將余放開,那是余唯一的一次順從。
陳之毅暈船暈得厲害,明明郵輪行駛平穩,常人感覺就在陸地,他卻感覺腳下空空,尤其他住在余的對面,內艙房貼近郵輪的發動機,心理作用愈發明顯,總感覺發動機在嗡嗡作響。
後半夜他又開始嘔吐,郵輪上的醫護人員替他送來暈船藥,陳之毅服下後卻不見什麼效果,醫護人員有些擔心,郵輪正在行駛中,四面都是大海,不能隨時著陸,假如他就這樣漂上兩天,身體能否承受?
陳之毅胃里翻滾,眉頭緊蹙,嘴里輕喊︰「一一……」
余正在艙房里看旅游攻略,決定到達馬來西亞和新加坡時不下船,圓珠筆剛剛在紙上打了一個叉,突然就听見有人敲門。
余打開房門,見到門外之人神色焦急,听她問︰「打擾您了,請問您是余小姐嗎?」
余來到陳之毅的艙房,床上的人嘴唇發白,喉嚨輕滾,不斷呢語,醫護人員解釋說︰「陳先生暈船十分厲害,我檢查過他身上有傷,可能是吹了海風,他的體溫有些偏高。」
余病完,竟然輪到陳之毅病了,並且還在這種郵輪上。
陳之毅身體雖然不適,意識卻還清醒,知道余就在身邊,不由自主地握住了她的手,耳邊一道冷冰冰的命令︰「松手!」
陳之毅越握越緊,閉著眼楮只當什麼都不知道,低語說︰「一一,你什麼時候生完氣?」
余嘆氣,使勁兒抽出自己的手,說︰「你別給我裝病,我知道你清醒得很!」
陳之毅輕笑,緩緩睜開眼,確實有些虛弱,想要睡去,卻又兀自強撐。
余替他量完體溫,看了看溫度計,溫度偏高,應該沒有大礙,她讓陳之毅睡下,想要聯絡船務,看看能否讓陳之毅在馬來西亞直接下船。
陳之毅攔住她,正色道︰「我說過,你去哪里,我都陪著你!」
余嗤笑︰「我去哪里,都不想見你!」
陳之毅一言不發,靜靜地凝視余,內艙房沒有窗戶,看不見無垠大海,看不見逐浪波濤,沒有人打擾,難得有這樣獨處的機會。
沒多久他又開始反胃,起先強忍,臉色已經漲得通紅,余嘆了一口氣,把塑料小桶放到他面前,陳之毅抱住桶開始干嘔,哪里還有波瀾不驚、溫文儒雅的模樣。
余照顧了他三個小時,等到天快亮時才返回房間,悶頭大睡,再也不管陳之毅是死是活,夢里卻見到母親,母親笑話她︰「不要以為我沒看到,回來的路上你跟之毅一直握著手,你呀,不要再這麼倔了,我就跟你直說,我還就喜歡之毅做我的女婿,天底下除了我和你爸,再也不會有人能像之毅那麼疼你,你到底對他哪里不滿意?」
鏡頭又突然轉至病房,母親面容憔悴,再也不復往日的優雅端莊,對余說︰「之毅那孩子,是他不對,但他差點做錯事,也是為了你,你不要再怪他那樣對你,他有多喜歡你,媽媽都看在眼里,你將來找的男人,可一定要比之毅更疼你,啊?就怕再也沒有人比之毅疼你……」
余醒來時眼角有些潮濕,封閉的船艙內分不清白天黑夜,她又有些想念父母了。
陳之毅在玩苦肉計,頂著一張蒼白的臉跟在余身後,她去劇院看演出,他也一起去看,她去健身房鍛煉,他也一起鍛煉,這次走到賭場入口,陳之毅終于挺不住,又彎下腰開始嘔吐,直起身時見到余抱臂站在那里,朝他似笑非笑︰「幼稚嗎?」
陳之毅走近她低笑︰「不幼稚,你在慢慢心軟。」
賭場內豪客雲集,多數都是各地富豪,平民百姓少之又少。
這艘豪華郵輪,名義上是游覽各地風光,實則賭場才是最吸引人眼球的地方,許多人自登船後就一直流連在賭桌上,不管郵輪駛到哪個國家,他們都只在海面上漂浮。
余手頭的現金不多,即使輸也輸不了多少,假若贏了,也能添置一點路費,她打算小試身手,選定骰寶開始玩。
她的穿著太隨意,看起來年紀又小,長相又漂亮,難免引起賭客的主意,連勝兩場後有人跟隨她下注,與她搭訕說︰「小姐運氣真好,我也借借你的運氣!」
跟著她贏了一場,對方喜道︰「看來是借你的光,可否賞臉共進晚餐?」
余還沒開口,一旁的陳之毅已經拿過余手中的籌碼,說道︰「我也試試。」
搭訕者沒料到一直不聲不響的男人與余是一道的,見狀後笑了笑,不再提及晚餐話題。
誰知晚餐時卻又在自助餐廳巧遇了。
陳之毅沒有多少胃口,面前盤子空空蕩蕩,余倒是添了許多食物,兩人沒有任何對話,突然就見桌上多出一只盤子,一個中年男人坐在余身旁,笑道︰「小姐,真是巧。」
余笑笑,「是啊。」
對方四十多歲,是華人,中文說得尚算流利,偶爾蹦出幾句英語和粵語,他有些不好意思︰「我前不久剛去過香港,中文和香港話有些糊涂了。」
陳之毅問他︰「林先生在哪里登船,要去哪里?」
對方笑答︰「我明天就要下船,這次要去新加坡公干,順便一路旅游。」
余听到「新加坡」三個字,手上不由一頓。
第二天艷陽高照,海面風平浪靜,郵輪停到了新加波的港口,大批游客排隊下船游覽。
中年男子把行李交給司機,坐進轎車後望了一眼郵輪,一旁有人道︰「林特助,我先送你去酒店休息,稍晚有宴會。」
林特助笑著打斷他︰「等一等,莊先生,我想知道,魏總如今是否還在找雜志上的小女孩?」
莊友柏一愣。
三個月前,魏宗韜一行人返回新加坡替阿公賀壽,他空手而歸,沒有帶來所謂的「女人」,阿公怒不可遏,指責他欺騙老人。
魏宗韜本以為很快就能將余抓回來,可余跑得太快,前五天她沒有任何出入境記錄,五天之後終于能查出她的腳步,卻每次撲空,她在一座城市的停留時間不超過四天,游得比魚還要快,魏宗韜已經被她氣炸,貓捉老鼠的游戲再也沒有耐性玩,前不久已經鎖定數個國家的機場,誰知道這次余不坐飛機,改乘船了。
莊友柏翻出雜志向林特助再三確定︰「你百分百肯定是這位小姐?」
林特助笑說︰「魏總找這個小女孩的事情,如今已經沸沸揚揚,我不敢亂說,郵輪上的那個女孩沒有化妝,但還是十分漂亮,看起來很狡猾,並且也姓余。」
莊友柏真心實意感謝林特助,說了一聲「招待不周」,叮囑司機負責招呼,他下了車就急急忙忙地跑了。
魏宗韜坐在辦公室里,听完莊友柏講述,他面無表情,一言不發。
莊友柏琢磨不透他的意思,一時不敢多話,過了一會兒才見到魏宗韜動作,拿起手機翻出號碼。
郵輪上,工作人員突然接到一通轉接過來的電話,立刻調取船艙監控,又去查找登船記錄,各個部門忽然都忙碌開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度過,截取的監控終于發到,監控內,有一個女人穿著t恤短褲,踩著平底涼拖,游走在豪華郵輪上,就像一個異類。
賭場里的監控最為清晰,沒有任何死角,連她的一顰一笑都記錄地清清楚楚,包括她朝身邊的男人瞟去一眼。
魏宗韜將監控視頻暫停,畫面停留在船艙走道,燈光下的女人頭發有些亂,時間是凌晨三點五十分,她從對面的客房里走出,足足在那里停留了三個小時。
魏宗韜解開兩顆領扣,瞟了一眼時間,已經過了五點,郵輪已經起航。
遠去的郵輪上,返回的旅客已陸陸續續進入餐廳,甲板上到處都是欣賞夕陽的人,下一站是越南,兩天後駛達。
行駛中的郵輪突然停了下來,游客們不明所以,一陣騷動,乘務人員透過話筒安撫眾人。
機艙部內,員工終于將事情處理完,對了對手表,說道︰「天地娛樂城的魏先生即將在二十分鐘內趕到,通知各個部門做好準備。」
二十分鐘後,遠處突然駛來一艘快艇,浪花高高激起,海浪被夕陽渲染成了怒火的顏色,各個部門的經理等候在甲板上,看著對面的那人一步一步踏來,齊聲道︰「魏先生!」
搜十分痛苦沒有力氣作者有話要說︰大姨媽來了,,更新遲了,抱歉--一>一<)謝謝干里雲月的地雷,謝謝大嬸扔到專欄里的地雷,破費了c3,)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