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亦凌身體微微抽搐，意識到自己的異樣，連忙焦急地伸手不停地擦著眼瞼。冒著熱氣的淚水卻是不停地往外涌。
「凌凌……」葉景辰心口微微一蹙，走進了蘇亦凌身邊，輕聲地叫喚了一聲。
蘇亦凌一邊依然流著淚，一邊努力地扯動嘴角笑笑地開口︰「太子哥哥，我沒事……我沒事的。」
伴著眼淚的笑容，卻更讓葉景辰覺得痛心，甚至在某一個瞬間，他警覺自己是不是太過殘忍。
是不是太過自私。
顫顫地伸了手，葉景辰的動作帶著某種虔誠。小心地用手背擦拭著蘇亦凌的眼角，葉景辰的聲音很輕，輕柔的聲音若有若無︰「凌凌，對不起……」
蘇亦凌卻沒有听到，只是呵呵地傻笑著，不停地擦拭著自己眼角，努力假裝若無其事的樣子︰「太子哥哥，我沒事，我沒事……等一下就好。」
然而，帶著眼淚的笑容與語言，此刻顯得如此沒有說服力。
不遠處，落水的那一個叫月兒的女子終于緩緩地張開了眼楮，看見眼前的男子，立刻驚喜地又哭又叫︰「段郎，段郎，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你說不要我，你說要永遠離開我，我好害怕啊。」
「不，不。」男子也是一臉狼狽，全身還在不停地滴著水，這會兒卻仿佛什麼都豁出去了一般，一把將女子抱住，「不，我不是不要你，我只是害怕你跟著我受苦，我什麼都沒有……你爹不會答應的。」
女子深情地看著男子，微愣了一會兒，依然是用力地搖著頭︰「我不怕苦，只要和你在一塊，我什麼都不怕。」
兩個人對望的淚眼，仿佛帶著某種契約一般的蠱惑。
終于，這一股灼熱的氣氛越來越濃烈，仿佛點燃了一把火焰。兩個人便猛烈地擁抱在一起，激動地吻著彼此因為河水的冰涼而冷到發顫的嘴唇。
纏綿。
蘇亦凌呆呆地看著那兩個人，整個人一動不動地，眼楮里慢慢浮現欽羨的光。看兩個人痴情地吻著，蘇亦凌竟然覺得好像夢境一般的美好。
無論他們遇到過什麼，在這一刻他們的心應該是相通的。
傅雪嬈本來只是靜靜地站在旁邊的，這會兒卻終于好像忍不住了一般，走到蘇亦凌面前，逗笑地開口道︰「亦凌美Ren，你看他做什麼，那個男子明明比不上我的萬分之一。」
說著話，還撒嬌一般地拽了蘇亦凌，讓她往自己這便看︰「若要看他，還不如看我，來看我呀……我可是難得免費呢。」
蘇亦凌抬頭對上傅雪嬈，卻見他將自己弄成幾乎是小丑的模樣，擠眉弄眼地逗著自己。那一種艷麗的臉，露出如此滑稽的模樣，原來也是如此和諧和驚艷的。
然而，那眼底的關切卻還是清晰地被蘇亦凌抓了一個正著。
轉頭再看葉景辰，臉上的神色又何嘗不是擔憂和焦急。
自棄的感覺涌上心頭。
明明是出來散心的，怎麼還是這麼模樣，讓他們為自己揪著心，哪里有一點兒好處。蘇亦凌，你真真的太沒用了！
「凌凌……」葉景辰邁步向蘇亦凌靠得更近了些。好看的眉眼之間浮過一陣愁絲，「若是想回去……回去……見他，我們現在便回宮吧。」
蘇亦凌「呃」了一聲，連忙焦急用力止住眼淚，焦急地搖頭擺手，假裝玩笑一般地開口道︰「見他？才不呢，太子哥哥真是掃興，難得出來一次，還不好好玩一玩，就要回宮？」
傅雪嬈看她笑著，雖然帶著幾分強顏歡笑的模樣，也算「呼」地一聲，松了一口氣。
葉景辰看著蘇亦凌半眯眼楮，寵溺地點點頭︰「依你。」
「哎呀，太子哥哥，剛才這麼一鬧，那紙船呢，紙船呢……」蘇亦凌總算將那一股傷感的情緒壓了下去，這會兒終于想到了這個，便開始焦急地在四周打量，卻是什麼也沒有找到。
葉景辰微微一愣，朝著蘇亦凌苦笑地嘆一口氣︰「沉了。」
「沉了？」蘇亦凌當然不是什麼迷信之人，只是看葉景辰仿佛有些消沉的模樣，當然有些不忍心，便努力揚起嘴角，笑笑地開口，「沉了便沉了，太子哥哥，我們再去買一對。再來放一次就是。」
「哈哈……」傅雪嬈听著話，笑得全身發顫。那模樣，夸張極了，幸虧是他來做，倒依然美感十足。
「笑什麼，傅雪嬈！」蘇亦凌轉頭瞪他一眼，用咬牙切齒的眼神。
傅雪嬈嫵媚一笑，然後「哎」「哎」地搖頭，縴細的手指往蘇亦凌身上輕輕一指︰「亦凌美Ren啊，說你不知道，你還真不知道……」
蘇亦凌愣了愣，很快便是很不服氣一般地朝著傅雪嬈「哼」了一聲，幽幽開口︰「你說，我不知道什麼？」
「亦凌美Ren，你听誰說這紙船可以放兩次的？」傅雪嬈笑得一臉輕松，看蘇亦凌的模樣，仿佛是在看笑話一般。
頓了頓，傅雪嬈那一張艷麗的臉上忽然閃現一道強光，直直地靠近了蘇亦凌看。
蘇亦凌被他要吃人一般的眼光看得有些發窘，忍不住縮了縮身子，有些疑惑地看著抬頭看著傅雪嬈，呢喃著︰「傅雪嬈，你，你干什麼啊？」
傅雪嬈呵呵地笑著，一臉嫵媚︰「亦凌美Ren，你如果想再放紙船，我們還沒有放過的……倒不如我們兩個……放一對？」
「去！」蘇亦凌連忙哼一口氣，撒嬌一般往葉景辰的懷里縮了縮，輕笑出聲，「傅雪嬈，誰說過要和你放的。」
——讓你笑我，這下報仇了！
說著，蘇亦凌轉頭朝著葉景辰微微笑，悠然地開口道︰「太子哥哥，紙船沉了便沉了，我們再去玩些別的。」
葉景辰的視線還停留在那泛著微波的河面上，看著那個紙船沉沒的地方。點頭的動作也是慢悠悠的，仿佛是有些心不在焉。
「太子哥哥！」蘇亦凌假裝生氣一般地伸手，重重地在葉景辰的手背上拍打了一下，嘟嘟嘴巴，語氣里帶著少許埋怨的語調，「哼，你到底有沒有听我說話啊！」
「我……對不起。我這就听，這就听。」葉景辰這才回過神來，朝著蘇亦凌微微頷首點頭。神態溫柔和寵溺。
「這還差不多。」蘇亦凌臉上浮著笑容，好像剛才莫名其妙涌起的傷感情緒早已經消散得沒有留下一點兒蹤影。只是，到底在心底，還堆積了多少，或許連蘇亦凌自己都不清楚。
「菊花祭」依然還在繼續，天色卻開始沉下來了。灰黑色的背景，讓放入天空之中的漫天煙花顯得更加光彩奪目。
載歌載舞的人們……一切絢麗而夢幻。
「咕嚕，咕嚕。」破壞聲音的聲音響起。
傅雪嬈立刻呵呵地笑起來，漂亮的手指半掩著嘴唇，盯著蘇亦凌的月復部，笑得仿佛全身發顫︰「亦凌美Ren，你听這聲音……你餓得真是驚天動地啊，我連假裝不知道，都不可能了！」
蘇亦凌本來就已經覺得夠窘了，這會兒被傅雪嬈這樣取笑，更覺得面紅耳赤了。
「我，我……」蘇亦凌「我」了半天，卻「我」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葉景辰淡淡一笑，微微地拉了拉蘇亦凌的手，指著不遠處角落里的一家面點開口︰「凌凌，餓了便先去吃一點……只是不知道宮外的東西你吃的慣不。」
蘇亦凌這會兒還沒有從剛才的窘迫里回過神來，這會兒听了太子的話，連忙點點頭︰「呵呵，什麼都可以……不過太子哥哥要陪我吃。」
不管怎麼樣，蘇亦凌心底暗自嘀咕——這不爭氣的肚子，確實要填他一填！
蘇亦凌與葉景辰並肩嬉笑著往那家面店里走去，卻遲遲沒有听到傅雪嬈跟上來的腳步聲。
皺眉，蘇亦凌「喂」了一聲，轉過頭去︰「傅雪嬈，你又在做什麼呢，磨磨蹭蹭的！」
然而，蘇亦凌回頭的一剎那，卻對上了那個許久不見的傅雪嬈。
安靜地站在那里，一襲紅衣遺世獨立，那艷麗的容貌讓周圍的一切都成了陪襯。那永遠帶著TiD和魅惑的眼楮，此刻卻是如此……平靜，卻又帶著羨慕和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