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你可回來了……不好了，出大事了。」一直伺候在葉景辰左右的那一個小太監，提著一個小燈籠，焦急地等在那里。看見葉景辰扶著蘇亦凌從馬車上下來，連忙迎上去，焦急地開口道。
「怎麼了？」葉景辰依然淡定自若，側頭往小太監問一句。
「晏狀元，晏狀元……觸怒龍顏，現在正在御書房跪著呢！」小太監神色焦急，睜著眼楮朝著葉景辰嚷著。
蘇亦凌心底一揪，心底掠過那個名字——紫奴。
紫奴，他怎麼了……好像有危險。
「亦凌美Ren，還愣著做什麼，不回‘亦凌宮’？」傅雪嬈回到了皇宮，就成了那一個妖嬈美麗，卻又虛假嫵媚的傅雪嬈。
蘇亦凌知道這個時候，自己或許真的應該回去，安靜地回到「亦凌宮」，而不是一听到那個人的消息，就這樣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好像被定住了一般。
葉景辰向前走了幾步，又好像想到什麼似的，停住腳步，回頭朝著蘇亦凌開口問一句︰「凌凌，你如果不放心，便跟著來吧。」
這一句話說得輕柔而緩慢，應該是突破了許多心理障礙，才吐出口的。
被看破了心思，蘇亦凌有些發窘。可是，她也不想這樣扭捏著，杵在原地。有些事情，既然確實想做，又何必為難自己。
「嗯，太子哥哥，我陪你去哦……」蘇亦凌輕笑一聲，急忙跟上了葉景辰的腳步。心底卻暗自為自己的心軟而厭惡。
傅雪嬈看著兩個人的背影微微嘆一口氣。
兩個人並排往御書房的方向走去，卻都是靜默不語。只是听著彼此的呼吸聲，自顧自地微低著頭，好像各自在思考著什麼。
御書房外。
晏紫奴安靜地跪在原地……這一跪，不知道已經持續了多久，晏紫奴卻好像並不在意一般，安靜地跪在那里，一動不動的，臉上的表情依然平靜如常。好像，他只是在跪著哪里，等著放另一顆棋子。
秋夜的寒風，吹得人刺骨的寒。
「紫奴，發生了什麼……」葉景辰走過晏紫奴身邊，微微蹙一下眉頭，低頭輕聲叫喚了一聲。
晏紫奴听到葉景辰的聲音，身體微微一顫，慢慢抬頭朝葉景辰看一眼，溫雅一笑︰「太子殿下，你，回來了……」
轉頭看著蘇亦凌，晏紫奴呶呶嘴唇，卻見她風塵僕僕的模樣，側著腦袋，好像故意不想看自己。
晏紫奴苦苦一笑，又低下頭去，心底掠過一陣無奈。
「參見父皇——」
「參見父皇——」
御書房內，葉睿洛此刻隨意地坐在桌子上，悠然地喝著茶。一桌子的黑白子密密麻麻地交織著，卻是被隨意地掃落在一旁。
雜亂。
剛才，也許是晏紫奴陪他下棋的。
「起來。」葉睿洛揮手輕喃一聲，神色靜默，幾乎悠閑地坐在那里，一口一口地喝著茶。
「父皇？晏狀元還在外面跪著。」葉景辰慢慢站起來，小心地開口道，「父皇，我是看著他從武科舉出來的，這樣的人才……」
蘇亦凌有些疲憊地站在一旁，心里卻忍不住為外面的人擔心——這樣的夜晚，真的不適合跪在冰冷的鵝卵石地面上。
如果落下什麼病
「辰兒，正因為他是人才，將來的前途不可限量。」葉睿洛慢慢低頭，悠然地拿起茶碗放在嘴巴抿一口，「所以，更不能讓他挑釁皇權！絕對不能！」
蘇亦凌心底猛然一顫，一股強烈的「不好」的感覺猛然涌上心頭。
果然
「將來朕可能要將軍權交給他，絕不能從一開始就就讓他杵了朕的意思！絕對不可以，晏紫奴？他如果不願意做亦凌的駙馬，那就是不將朕的威嚴放在心上！如此的人，朕寧願將他殺了……養一只隨時會咬人的狗，朕寧願它死。」葉睿洛微微抬頭，眼神凌厲而強勢。
葉景辰身體微顫，對上葉睿洛眼神的一剎那，立刻明白——所謂的君王之術。
一個傲氣決絕，難以掌控的風輕揚已經足夠，蠻華絕不可能再出現這樣一個難以控制的大臣……特別是這個人，將來還可能成為蠻華國一代將軍，紙張軍權。
有些稜角，從一開始就要磨去。否則，讓他杵逆了一次君意，就可能有下一次。
葉睿洛這一次的決絕，出乎了葉景辰的所料
「父皇，我不嫁。」蘇亦凌微微笑，努力讓自己顯得自然一些，撒嬌一般地朝著葉睿洛開口說道。
葉睿洛「嗯」地應了一聲，「 」的一聲，將空了的茶碗放在桌子上，他手上的大動作，立刻震落了許多木桌上的黑白子。
「可以，」葉睿洛淡淡一笑，臉上的表情依然緘默，「朕已經下令了，過了今夜亥時，他如不答應做你的駙馬，朕就按‘忤逆君意’之罪辦了他！」
蘇亦凌感覺全身一涼。
「忤逆君意……」葉景辰皺眉，一切事情逃離了他的控制，莫名其妙到了一條詭異的軌道，「父皇，如果兒臣沒有記錯的話，忤逆君意是……死罪。」
「死罪？」蘇亦凌瞪大了眼楮，心底顫抖地更加厲害。
葉睿洛微微頷首。
「父皇，武科舉三年一次，可是即使三十年，也可能找不到紫奴這般的天神將才了。如果就這樣殺了……」葉景辰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仿佛是抓住了最後的機會一般，朝著葉睿洛勸慰道。
可是，連說話的葉景辰也明白，這些話對于此刻葉睿洛來說如何的空虛無力。
即使如何的天神將才，不能被自己掌控的人，君王都沒有興趣！不能為自己所用的人，還不如殺了干淨。
「呵呵，辰兒，」葉睿洛隨意地拿著黑白子，悠然地在桌面上擺弄著，「你若惜才，此刻應該該做的是，出去，告訴那個新科狀元什麼叫皇命不可違！」
「可是，父皇……兒臣一個公主，憑什麼要強嫁什麼人！」蘇亦凌好似刁蠻任性的樣子，嘟嘟嘴，朝著葉睿洛叨念著。
「憑這是朕的旨意！」葉睿洛的聲音不溫不火。
蘇亦凌心口猛然揪痛了一下——她終于知道這種被人忽視的感覺了。自己，在葉睿洛眼中，不過是一個工具，一個將紫奴培養成一個忠誠而強大的大將的工具。
是啊，葉睿洛多的是女兒，除了葉安平，沒有誰顯得特別。
自己從來不是例外。
屋外，呼呼地寒風吹著。隨著夜更深了，還有許多雨露，在地面鋪上了淡淡的一層潮濕。跪在地上，膝蓋處好像有好多刀子在刺著骨頭。
「兒臣明白了。」葉景辰艱難地低一下頭，動作斷斷續續的，仿佛被人剝去了一魂一魄，整個人顯得很僵硬。
「嗯，辰兒，為君之道……有些事情，你還需要好好地學。」葉睿洛依然穩如泰山，整個人強勢而堅定。
葉景辰情不自禁地將手握成拳頭，強壓著自己的情緒，隱忍而溫柔地淡笑︰「是，兒臣謹听父皇教誨了。」
蘇亦凌煩躁地揮手，眉頭皺的厲害。
「走，凌凌……」葉景辰猛然伸手，一把將蘇亦凌拉住外拽著。
夜風呼嘯。
「太子哥哥，怎麼辦……我不想紫奴死，很不想。」蘇亦凌已經失去平時的淡然，整個人顯得煩躁而不安。
葉景辰沒有說話。
晏紫奴依然跪在地上，寒冷刺骨的風吹得他全身發顫，整個人仿佛要被這夜風吹散了一樣。
「太子殿下，你來了啊……我很好。」看到葉景辰走出來，紫奴依然淡然地看著，溫柔地叫喚了一聲，輕聲開口。
「紫奴，」葉景辰筆直地站在那里，低頭看著紫奴的一瞬間，很多話含在嘴邊，卻遲遲說不出口。
「太子殿下不用擔心，既然答應你的事情，紫奴一定會遵守的……即使死。」紫奴的聲音明明發著顫，卻帶著一股渾然天成的溫和，讓人忍不住覺得安心。
葉景辰半蹲下來，眼神與紫奴相撞的時候，那一雙藏著許多情緒的眼眸，一閃而過後悔的情緒。
自厭的感覺越來越濃烈。
與紫奴相比，自己從來顯得渺小而自私。
周圍的奴才都被遣走了，蘇亦凌終于回了神似的，朝著紫奴微微一笑，玩笑一般地開口道︰「紫奴，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能心里還掛著別人，我也知道你不想娶我。」
紫奴的身體猛然一顫，回頭對上蘇亦凌的眼神，苦澀一笑。
「但是，大丈夫能曲能伸，你就當和我玩一場‘扮家家酒’的戲碼……我不希望你死。」蘇亦凌依然輕笑著，可是眼底的痛苦卻讓人動容。
紫奴全身顫抖，跪著的膝蓋處痛得更厲害了。
「紫奴，你救過我一命，這一次就當我救你……名義上的公主與駙馬，我不會干涉你任何東西。你可以當我是朋友，甚至……什麼也不是。」蘇亦凌從來沒有如此低聲下氣過，她第一次意識到什麼叫有了感情，就沒了尊嚴。
可是，她不想紫奴死
「亦凌公主，臣不值得你這麼做，臣只是一個……」紫奴听著話，臉上的笑容更苦了一些。轉頭看著葉景辰，見他陰沉著一張臉，垂著眼眉，什麼話也不說。
蘇亦凌假裝我所謂地「呵呵」一笑，慵懶地打了一個哈欠，連忙解釋道︰「沒什麼值得不值得的，晏狀元，你不要想多了，我就是不想別人因我而死，那樣的話，我會做惡夢的。放心，如果我找到了喜歡的男子，我也不會顧及你的……我就當自己身邊多了一個伺候的人唄。小事而已，大家都不要太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