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勁氣迎面而來,擊落司徒蕊頭上的斗笠,輕紗飄落,她那雙殺氣凌冽的眸子從白紗之後擲出。
霹靂炸響,驚雷擲地。
在場所有的商賈齊齊倒抽一口涼氣。
這一切來得太快,從張壽被殺到斗笠落地,期間不過一眨眼的功夫,血,染紅了大半個羊毛地毯。
司徒蕊輕輕推張壽的肩,氣絕的尸體砰的砸在地板上,匕首順勢抽出。此時,她才掃過所有人。
無形的壓力這些商賈的胸口。
不管這個女子是不是真的宮主,她這個舉動無非是告訴他們,玉蟾宮有他們沒他們都一樣,更不介意殺了他們。
商賈怕死。
司徒蕊很準確的把握了這個特點,而他們現在的表情很明顯,她成功了!
至于張壽。
管他掌握何種內幕,敢帶頭鬧事的,殺了再說!
慕容寒沒想到司徒蕊會這麼果斷的殺了張壽,深深的望向司徒蕊,然而這一眼,他在她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剛毅。
緊迫的心松了口氣。
他信她!
從現在開始,她就是真正的玉扶桑,而他,也會成為她忠實的守護著,守護來自于外界的一切威脅。
敢鬧事者,殺了再說!
本能的信念讓慕容寒站在司徒蕊身後。
有了慕容寒的支持,司徒蕊更為放心,畢竟她需要支持,也需要鼓勵,而現在,慕容寒很好的充當了這個角色。
「我只是要點錢給爺爺看病,你們怎麼這麼沒有人性?」嘹亮的聲音傳來,一個十一二的小乞丐不顧店小二的阻攔闖進來。
像是蒸籠上的氣孔被這個小乞丐突然出現堵死,瞬間,整間屋子的空氣被抽走,每個人都不約而同的轉向小乞丐。
司徒蕊眉頭微蹙,心猛的一驚。
這不是小泥鰍?
小泥鰍顯然沒料到只是他單純的上來確定一下是不是恩人姐姐,卻看到了一具尸體和手握滴血匕首的司徒蕊。
「咕嚕。」
他吞了口唾沫,失神幾秒,裝著一臉不在乎的道「不給就不給錢嘛,干嘛攔人去路。」
停頓一兩秒。
小泥鰍轉身就跑,得得得的下樓聲漸行漸遠。
「玉扶桑早已經死了,慕容寒,你受死吧!」
緊挨著張壽坐著的胖子李富貴趁眾人都在失神的時候,手舉鋼刀沖著司徒蕊砍來。
「鏘——」
一聲刺耳刀劍踫撞聲,慕容寒腰中軟劍滑出,架上李富貴手中的鋼刀,隨即一柄匕首迎面而來。
「嗤——」
李富貴幾乎沒有哼一聲,瞪大眼楮看著眼前面不改色的司徒蕊,以及,他喉里的匕首。
「咦——」
隨著李富貴身體被司徒蕊踹開,在座的商賈都不由的發出聲。
第二個人!
她竟然連眼都沒眨就殺了第二個人。
進入玉蟾宮十幾年,他們彼此都不知道對方掌握了什麼機密材料,他們唯一知道的是,只有他們都活著,手中掌握的資料才能完整。
現在死了兩個人,那是否也就意味著他們的價值又低了一格。
有利用價值的人才能活得長久。
為玉蟾宮賣命這麼多年,這些商賈們自然懂這些道理,司徒蕊的表現再次戳中他們的軟肋,擊垮他們最後一層防線。
「宮主!」
只思考了片刻,剩余的八個人齊齊跪下,也顧不得現在的羊毛毯被血浸染,齊聲大喊「宮主恕罪。」
司徒蕊眼底劃過一絲狡黠。
殺雞儆猴,點到即止。
她也明白這不能把這些人逼得太緊,留著這些資源等日後還能再用。
「好久不見了」一聲蒼老的聲音緩緩而至。
樓梯口上的塵埃似被人牽引的玻璃球,高高躍起,又重重摔下,在光暈中跳動。一個身穿破衣補丁的老乞丐伴隨著這四個字一步一步踏上酒樓最後幾個台階。
莫蒼鶴!
司徒蕊身體微微輕顫,不是因為莫蒼鶴這一聲獅吼,也不是因為莫蒼鶴來者不善的氣息,而是,恨!
那一夜的廝殺在她腦海中急速跳躍,憤怒,憎恨,震驚壓在她的胸口,形成一道屏障,可她丹田內卻沒有絲毫足以支撐她沖破這道屏障。
莫蒼鶴最後一腳踏上台階,聲音滄桑冰冷,「玉、扶、桑!」
三個字,殺氣四起。
「轟——」
門窗破裂,強風四起,一道勁風成波紋狀劈來,還沒來得及起身的八個商賈被這股勁風撞飛。
獅吼功!
司徒蕊心里猛地一驚,後背一熱,溫熱的暖流沉入丹田,迫使她體內的真氣從丹田之內解封,順著筋脈涌出,勢如破竹。
本能驅使,在真氣再現那一刻,她成功避開,不敢相信的看著站在她身後未動的少年。
慕容寒!
在最後一刻,他第一時間想到的竟是用內力沖開她的穴道,讓她自保。
慕容寒顫抖著放下自己的手,額頭滲出豆大的汗珠,嘴角也流出一絲殷虹的鮮血。喉結不住的上下翻動,努力的在吞咽什麼。
莫蒼鶴凜冽的站進來,一腳踏在被血浸染的羊毛毯子上,聲音寒冽「「玉扶桑,今日,你就準備受死吧。」
天烽峽一站,是他第一次恥辱。
凌軒莊,是他第二次恥辱。
這次,絕不會是第三次。
樓梯口,小泥鰍的腦袋探出來,看到司徒蕊周邊沒有那些壞人時,他臉上不住的竊喜,可當他看到渾身殺氣的司徒蕊時,心驟然停止。
這,這不是救人的情況。
顧不得許多,小泥鰍竄出來大喊「掌門,她——」
「破——」
莫蒼鶴雙手掄圓,胸腔內氣流爆滿,一字道出,重如千斤,地上木板依次掀起,如滔天巨浪向司徒蕊襲來。
慕容寒腳下一軟,身子重重的摔倒在地,喉間那個‘跑’字混著血一口噴出。
有了上次教訓,司徒蕊絕不會留情。氣灌刀身,刀鋒流水劃過,一道強勁的白光刺貫穿木板。
隨著這條魚線的射出,更為霸道的掌風憑空撕裂滔天的木板,鋪天蓋地翻滾而來。
這一切只發生在眨眼間,小泥鰍嘴邊的‘是恩人姐姐’五個字還沒喊出,就被狂風撞飛,如一團面重重砸在閣樓的牆上,身體一軟,重重的摔在地上。
感到身後有異常,莫蒼鶴本能的回頭,心痛的大喊,「小泥鰍!」
這是他第一個入室弟子,也是他唯一的兒子。
他怎麼能失去他?
心亂氣急,莫蒼鶴已經顧不上和司徒蕊打斗,迎面而來的真氣如一塊兒巨石重重砸在他的心口處。
「噗。」
一口鮮血噴出。
一把匕首抵在他的喉間,匕首前端的血跡閃著猩紅的光澤,如同匕首後那人的眼眸,冷冽,決絕,孤獨。
只需稍稍向前一送,他就會死!
死亡如此貼近,甚至現在,莫蒼鶴可以聞到自己體內的鮮血。
司徒蕊似笑非笑的持著刀,饒有興趣的欣賞這莫蒼鶴臉上的悲憤,余光一掃,樓梯口對面,一個小乞丐趴在地上,手里還緊緊抓著一只錢袋。
小泥鰍!
司徒蕊殺氣涌現的眸子頓時急劇收縮,是小泥鰍叫莫蒼鶴來,殺她?
不!
這怎麼可能?
這些念想在她腦海里一閃而過,只是一個失神,莫蒼鶴一腳踢開她手里的匕首,轉身一個箭步沖到小泥鰍身邊,抱起小泥鰍跳出去。
小泥鰍真的叫莫蒼鶴來殺她?
這個念想讓司徒蕊感到沮喪,讓她整個人都顯得失魂落魄,突地,一道霹靂在她腦海里炸開,「慕容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