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財一雙魚眼瞪向外凸,牙床咬的嘎吱嘎吱想,沖著身後拍了三聲,原本熱鬧的人群頓時安靜。
小轎童慌忙從脖子里掏出一根金黃色小哨子,鼓著腮幫子對著哨口吹,一邊吹一邊看著司徒蕊。
打我?等一會兒看你怎麼死。
「唰——唰——」
層次不齊的抽刀聲從四面八方傳來,剛才還在裝什麼都看不見的老百姓就近避難,關門聲,關窗聲不絕于耳。
而酒樓,茶館,逛街的背刀大漢們卻紛紛來了興趣,從四面八方冒出頭,人人手中拿著各色兵器。
雇佣殺手。
早在凌軒莊的時候,司徒蕊就听說雇佣殺手已經成為墨朝一大特色產業鏈,跨國跨界十分繁榮。
這些殺手不但武功高強,而且經驗豐富,產業鏈齊全,簡直就是居家旅行的必需品。相應的,雇佣這些人都需要巨大的開銷,少則幾百兩,多則幾千兩——黃金!
司徒蕊嘴角輕輕的揚起,張財一個縣令就能雇佣起這麼多殺手,看來這些年沒少收刮民脂民膏。
張財臉上鍍上一層陰狠,指著司徒蕊高聲道「誰能把這個刁民殺了,我就獎勵他十兩,」他頓了頓,「黃金!」
「十兩黃金?你倒是很闊氣啊。」夜靈霜淡淡的走出來,順其自然的和司徒蕊並肩站著,「雇得起這麼多殺手。」
司徒蕊笑的更濃,「不知闊氣,而且還很貪婪,區區一個縣城,小小的縣令年俸祿竟然也如此豐厚,可見劉大人也功不可沒。」
劉遠臉色突地一變,手中的玉搓停頓,小眼楮半眯,「還等什麼?張大人,難道你要讓我上報朝廷嗎?」
說他貪污?
哼,那他就讓人看看他豈止是貪,更有狠!
天高皇帝遠,寶元縣這點兒命案他劉遠還是能壓得下來的。
張財听到劉遠這麼說,心里底氣更足,陰陽怪氣的對著雇佣殺手喝道「還等什麼?還不快給我殺了他們?」
氣溫瞬間下降,無形的窒息從四面八方涌來。
「你果然是玉扶桑!」
「妖女!」
「殺了妖女!」
「那個叛徒……死了。」
「死了……」
記憶,排山倒海從腦海深處涌來,司徒蕊神色蒼茫,秀眉深皺,雙目毫無焦距的望著茫茫夜色。
何其相似!
和她和耿爺分開的那一晚如此相似!
她孤身一人對敵,忍受著磨刀霍霍般的叫罵聲,卻心懷仁慈不去傷害無辜。
無辜?
哼,可笑!
她曾以為只要安安穩穩的做自己,只要心懷正義,只要知錯就改,只要寬容待人,只要隱忍,她,就能得到好報。
呵。
果然得到了好報,她和耿爺分散,教她的師父姜凝凝也被人殺死,她的好姐妹小雯下落不明,而那些人,卻打著正派人士的旗號活得平平安安,甚至,肆意屠殺。
殺氣,煞氣,司徒蕊已經懶得分辨自己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是哪一種,一把明晃晃的刀從她腦後劈來。
身子側後,手肘發力。
「砰」
殺手的胸口被撞到,身子騰空飛起,司徒蕊奪過他手中的刀,用力劈下。
「嗤——」
刀刃沒肉,粘稠的血從刀口濺出,噴到她的臉上,身上,可司徒蕊並沒有理會,目光陰沉,一腳踹開尸體,反手斬斷另一人的胳膊。
張財倒抽一口冷氣。這……這……這簡直太嚇人了。
血!
血的腥臭更加激起司徒蕊心中的殺意,當夜,她就是看著這樣滾燙的血從她身體不斷流失,而那些被她可以避開的‘無辜人士’卻不斷對她揮刀。
司徒蕊穿梭在殺手當中,身上煞氣翻涌,手中的刀青煙般劃過殺手們的胳膊,腿,手指,脖子。
所到之處,遍地狼藉。
幾乎不消片刻,所有殺手都愣在原地,第一反應就是紛紛散開。
太恐怖了!
簡直就是恐怖至極。
他們殺人這麼多年,卻從沒有見過像司徒蕊這樣虐殺,血浸染透她的衣服,將她半邊臉污毀,盡管如此,他們還是看到了這個女子眼里的凌厲。
絕冷的凌厲!
讓人看一眼,就能嚇出一身冷汗的凌厲。
司徒蕊斬殺最後一人,拉著刀一步一步的走向張財,嘴角勾起詭異的笑意。
張財臉色蒼白,扶著轎子發抖,見司徒蕊走來,他雙腿一軟,‘咚’一聲坐在地上,無規律的拍打轎壁,「劉……劉……劉大人……我……我……」
轎子內,劉遠雙目痴呆,跌坐在地上,兩腿之間不斷向外淌著液體。他為官這麼多年,這種毫無人性的殘殺還是第一次見。
地獄閻羅也不過如此。
劉遠顫顫巍巍的指著司徒蕊「我……我……我是……是……是……」
‘朝廷三品大員’
這些年,這六個字讓他驕傲萬分,可如今,他卻怎麼也說不出,心里害怕,鼻涕眼淚在臉上縱橫。
夜靈霜雙手抱胸,饒有興趣的看著這一大一小‘大人’在自己面前狼狽不堪的樣子,嘴角嘲諷,饒是這樣,她也擔憂的看向司徒蕊。
姐姐,這是怎麼了?
以前縱然有殺戮,可也從沒這樣用盡全力去對付一幫嘍嘍。
難道,單純發泄心中怒氣?
司徒蕊拖著刀站在張財面前,嘴角森然揚起,眼楮毫無焦距的盯著早已嚇得不成人形的張財。
得得的馬蹄聲從夜色中傳來,一聲尖細劃破夜空,如午夜陽光,瞬間點亮所有人的希望「聖旨到——」
話音剛落,一個身著黑藍色侍衛裝的小信使已經奔到劉遠轎子前,燭火勾欄,將地上的狼藉一一盡顯。
斷腳殘手,血跡四濺。
那小信使一時忍不住,摔下馬拍著胸口嘔吐。
馬財連滾帶爬的逃離司徒蕊,連連對著送聖旨的侍衛喊「我,我在這兒,我是本縣的縣令,快……快救我。」
「快——」
馬財一字出口,司徒蕊手起刀落,一刀砍落他的頭,閑閑一腳,將馬財的頭踢出去,一切動作如此自然隨意。
可司徒蕊身上的血跡讓人無法將她歸為悠閑一列,而她這個動作更讓所有還活著的殺手冒冷汗,那些斷手斷腳一下子變得格外順眼。
只是丟了腳而已,沒丟了命很不錯了。
還好斷了手,沒命謝。
沒有手指頭,腦袋還在!
……
送聖旨的信使好不容易才恢復,心里無比的哀怨,他這是招誰惹了?才第一天送信,不,送聖旨,怎麼就攤上這麼惡心的畫面?
正要直起腰桿,一雙圓溜溜大眼楮盯著他,眼底充血。
似乎,是人眼。
再看,那雙眼楮下的嘴里向外冒血,黑漆漆的牙齒更顯猙獰。
貌似,是人臉。
粘稠的血遍布半張臉,順著發髻浸濕在地面上……
是……是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