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一卷青年蒙難
第26節第二十六章大沙暴
初春的一個下午,一輛囚車在新疆阿爾干的公路上行駛著,車上有四個人,一名司機,兩名腰間鼓著手槍的警察和一名戴著手銬的囚犯,這是一輛二十世紀七十年代的老式舊囚車。警察坐在駕駛室,囚犯卻是在後車廂里。這時已是下午三點鐘了,再過個把鐘頭天就要暗了,為了在天黑前趕到s地,司機加大了油門,車子這才比剛才快了許多。大約過了半個鐘頭吧,車子駛進了一個沙漠地區。
雖然下午車子一過了尉犁,他們就隱隱約約地看到了車子右側很遠的地方空曠無邊,沒有高山,沒有樹林,好像是個大沙漠,不過,當時他們離那地方太遠,看不清楚,並不知道那沙漠是個什麼樣子。現在,他們的車子已經駛入了沙漠中。眼前除了一條他們車子所要開過去的公路外,四周全是些沙漠了,而且自阿爾干過來,途中的公路有幾處被沙漠淹沒了,駕駛員憑著經驗始終沒有把車子開出公路的外面去,但速度卻不得不慢了下來,只是到了公路明顯地露出了它的身軀,司機又踩了油門加快了車速。
現在只是初春,這要是在其他地方的人可能覺得天氣有些冷,但這里的氣溫卻挺奇怪,倒像是夏天里的一樣,這使坐在車上的人們感到了熱。
是的,這里是塔克拉瑪干沙漠,像是一台不斷地在吸收著太陽熱量的大儲熱器,它在邊儲蓄著熱量的同時又邊將這種從太陽中接受來的熱量釋放了出來,今天是一個大晴天,太陽似乎是把塔克拉瑪干沙漠這台儲熱器儲滿了熱量,現在太陽雖已經偏西,但這台大儲熱器還是在散發出它的熱量來,于是這車子里的人們便感到了熱。
似乎是早有準備,司機停下車和警察一起喝了幾口礦泉水,自然警察也不會忘記那個囚犯——在這樣的一個沙漠中行進,仿佛是把人帶到了另一個世界,在這個世界中,人與人是需要互相同情,互相憐憫,互相幫助和互相照顧的,否則就無法抵御這個陌生的大自然所帶給人們的災難了,——也拿了瓶礦泉水給他喝,還打開並拿掉了他的手銬。
喝過礦泉水,他們才覺得喉嚨不再像方才那樣地渴了,于是司機又開起了車子來,而警察和囚犯卻去看窗外的沙漠世界了。
這是一個廣褒無垠的世界,在這個世界中,除了沙漠外什麼也沒有。現在這沙漠中只有他們的這輛囚車在開著。這沙漠似乎是一個深不可測的世界,它會給人們帶來什麼呢?車子上的人不禁都有點擔憂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這沙漠里突然來了幾陣大風,天上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烏雲密布,接著又來了幾陣比方才要大得多猛烈的多的風,這風隨即刮起了沙,這沙跟著風跑,把整個空中和地面卷了個天昏地暗——風沙暴來了!
為了安全起見,司機減了車速,艱難地辨認著前面的路,——其實,前面的路已被沙層埋了,前面沒有路了,——司機小心翼翼且慢慢地開著車子。開著,開著,誰知一陣大沙暴忽地從側面向車子襲來,結果,把車子掀翻了,車子打了幾個跟斗後卷到了十幾米遠的一個大石窟里去了。
車子翻進大石窟中不能動彈,因為它完全被毀壞了,駕駛室的一扇車門凹了進去,另一扇不知飛哪兒去了,車門和前面的擋風玻璃完全破碎了,車頭也被撞了一個大窟隆,後車廂的門也被撞進去一個窟隆,其中有半扇門月兌了鉸鏈,快要掉下來,後車廂的側身也有幾處凹窟。而且更為嚴重的是這車上的四個人竟有三個死了。這三個人一個是司機,兩個是警察,囚犯因穿著棉大衣棉褲棉鞋戴著瓜皮棉帽,把人包了個嚴嚴實實,擋住了一切外來的撞擊,保住了自已的命。
當然,翻車前囚犯是作了積極防範措施的︰當那陣大沙暴襲來前的一剎那他就撲到長鐵凳下的地上,雙手緊緊地抓住長鐵凳下的一個三角鐵支撐,雙腳蹬住另一個三角鐵支撐,而且卷曲起身子來,因此當車子被掀倒翻了幾個跟斗滾到大石窟中後,他只是臂部,臀部和腿部受了些傷,並無大害,因而活了下來。
車子一動不動地撲在那里後,車上的這個囚犯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迅速從鐵凳下爬出來,站起,走到那半扇快要掉下去的門前,接著用雙手使勁地推,結果推不開,那門只是晃動了幾下,他估計用手是推不開了,于是往後退了幾步,聚集起全身的氣力向那門沖去,當快要到門前時,他便一提右腿,用腳猛地一踹,那門果然被踹開了一個大縫,正好比一個人側身寬一點,接著他便從這縫中鑽出來了。
出了車子,他馬上去看駕駛室里的人,只見司機靜靜地撲在方向盤上。他把司機往靠背拉,司機便仰天靠在那里。司機的胸口扎著支折斷了的方向盤上尖尖的撫柄,方向盤的柱子和司機的雙腿在滴著血。他搖了搖司機,司機已經沒有任何反應。警察仰著頭,睜著眼楮,臉上插著幾塊小玻璃,喉嚨也扎著一塊長且尖的玻璃,臉和身上滿是血,他也搖了搖警察,警察沒反應,他揉了一下警察的眼皮,警察合上了眼楮。還有一名警察不在駕駛室里,被甩在車子右後方三四米遠的一個地方,看到那個警察,他過去一瞧,警察躺在那里,頭部靠著一塊大石頭,帽子丟了,滿頭是血,看來警察是頭部撞在大石頭上了,此時警察閉著眼楮,沒有一點氣息,他又拍了拍警察的臉,警察一動也不動︰他們死了!他們都死了!
這里只剩下他一個人,這如何是好?
不過,這時風暴已經停了,沙子不再飛揚肆虐了,這里又恢復了平靜,天已不再那樣地黑暗,天已經晴朗了,大沙暴已經從這里過去了,他安全了。可是,他沒有來過這里,不知道這里是個什麼地方。這里是個什麼地方?現在已經是什麼時辰?他該往哪里去?怎樣做才能走出這個可怕的沙漠?于是他一邊這樣想,一邊就爬出了這個大石窟。
到了上面,他望了望四周,看看四周是否有車子或是人,好來搭救他,可四周除了白茫茫的一片沙漠外什麼都沒有。怎麼辦?他又想了想,最後他下了決心,決定自已救自已了。
是的,在這樣的一個環境中,誰還會來救他呢?今天下午或是剛才若是還有人在這里開著車或是走著路,這遭遇不也同他們一樣嗎?今天他能夠活著而且毫發無損,這實在是一個奇跡,也是天意了。不過現在最要緊的是趕快走出這沙漠,因為看天氣現在怕是快天黑了,一旦天黑要走出這沙漠就難了,他的生命也就很難保住了。
想清楚這事後,她就下了石窟,到後車廂鑽進門縫,從里面拿出自已的一個包,把它放到地上,再到已經丟了門的車子的駕駛室前,用力把那個警察往司機那邊推,推出了一個空間,于是他爬進去從破了蓋子的車頭小壁盒中模出了一支筆,幾張紙,一本中國交通圖冊,拿了這些東西後,他就出來了。接著,他就到石頭旁那個警察那里,下了警察的手表,又下了槍,他將手槍彈夾拉開一看,子彈滿滿的,他推上了彈夾,把它們放進自已大衣的內口袋中。最後,他還在警察的口袋中模出了工作證,將警察的名字和服務單位記下來後就把工作證放回去。同樣他又去駕駛室那里把那個警察和司機的工作單位也記了下來。做完了這些事後,他才拿了地上自已的包和從駕駛室里丟出來的在附近地上的用塑料袋套著的兩瓶礦泉水,並再次看了三位死者一眼,向他們深深地鞠了一躬後,就上了大石窟。
到了上面,他翻開地圖冊,翻到了新疆那一頁。他看了看烏魯木齊和塔克拉瑪干沙漠後就盯住了阿爾干和羅布莊這兩個地方。
三天前的一個晚上,他被剛才遇難于石窟中的那兩個警察押著從上海搭火車到烏魯木齊,至昨天晚上九點多才到達目的地,下了車,他又坐上了一輛囚車往不遠的一個看守所去了,他在那個看守所住了一夜,今天早晨五點鐘坐上了囚車,又出發了,想不到這車子竟會在阿爾干和羅布莊之間離羅布莊近些的地方出了事。
根據回憶,他清楚地記得下午當車子經過阿爾干時,他從窗子往外見到了路邊的路牌——「阿爾干」三個醒目大字,他記住了這個地方,他推算,下午他們經過阿爾干後車子大約開了四五十分鐘,他們出事的這個地方離阿爾干的下一站羅布莊應該不是很遠了,大概要十幾分鐘的車程,若是步行需要一個多小時便可到。
估算了路程,看了一下手表,現在是下午四點鐘,估計步行到羅布莊大抵是下午五點多吧。
確定了時間他又抬頭去望天,那太陽還在沙漠的邊際上抬著頭,無疑那邊就是西方了,他把人轉了個角度,讓陽光從右面側照到自已的身上,那麼他所面對的這個方向就是南方了,從地圖上看,羅布莊就在阿爾干的南邊。好,就往南邊走,他離開了那三個罹難者,終于向羅布莊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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