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蝶兒抱著我在街上跑,「你撐著,別暈過去。」我半閉著眼楮,腦海一片混亂,忍著月復部一陣一陣的絞痛,心一抽一抽的痛,知道這個孩子再難保住,動了那麼多次胎氣,蹦上跑下,經歷種種危險磨難。從當初絕望瘋狂的想要打掉它,到後來不得不接受它,再到後來再難割舍它。
眼前都是楚殤那絕望的嘶吼,瘋狂的廝殺。這些日子以來的點點滴滴不斷在眼前重演,當初那個強暴我,逼我殺人,囚我自由,逼我接客,帶給我痛苦與噩夢般的楚殤,到後來為我心疼,為我自責,為我妥協,為我跳水,為我上藥,為我綰發,為我深夜尋梅,為我能月兌離苦難而獨自受傷,為我自殘的楚殤。
我慢慢流下淚來,痛哭出聲,玉蝶兒嚇了一跳,「很痛嗎,堅持一下,很快就到醫館了。」我流著淚笑,眼前楚殤的身影越來越模糊。
「大夫,大夫,快來看看!」玉蝶兒把我抱進一間醫館,一個老者迎出來,看了我一眼,訝道︰「唉呀,這麼會這樣?快,快把人抱到床上來。」
玉蝶兒把我輕放到床上,大夫坐下來,替我診脈,玉蝶兒站在一旁一臉焦急,片刻之後,大夫臉色一變,對玉蝶兒道︰「這位夫人脈象紊亂,而且這是有三個月身孕了,且懷孕期間情緒波動太大,胎本就不穩又動了好幾次胎氣,近期又受了不小的刺激,加上這一刀,胎兒是保不住了。到底怎麼會這樣的?」似乎是在抱怨玉蝶兒沒有照顧好我,懷了孕還讓我受這麼重的傷。
玉蝶兒顯然也是一驚,「那怎麼辦?」
大夫差點直接暈倒,听他這話是不知道自己夫人居然有三個月身孕?這一兩個月還好說,三個月,都該顯懷了吧。
「夫人,夫人,快來幫忙。」無奈,玉蝶兒是指望不上了,大夫朝內室喊道。
我知道大夫誤會了,我想笑,卻一絲力氣也無。
那大夫的夫人圍過來,和大夫商量了一下,先開始處理我的傷,大夫行醫幾十年是有些醫生與經驗的,先給我找來參偏給我含住,然後命令玉蝶兒抱著我的身子不要亂動,那老婆婆那剪刀剪開匕首周圍的衣服,然後冷靜的站到一旁,那大夫定了定神,瞬間就將匕首拔出來了,整個過程一氣呵成,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哪有當初紫薇拔匕首時候的緊張與繁雜,我翻了翻白眼,看來電視都是騙人的。
大夫替我拔完匕首,上了藥,那老婆婆就替我包扎,等一切處理完,老婆婆看了玉蝶兒一眼,道︰「這位相公,夫人的胎已經成型,要給打下來,不然會有危險的。」玉蝶兒點點頭,他不懂醫術,只要能救人就行。
老婆婆吩咐將玉蝶兒我扶起來,將一碗藥遞給我,「夫人,會有些疼,忍一下,很快就過去了。」我點點頭,接過藥,一飲而下,「這位相公,一會夫人藥力發作,會很疼,但是夫人受了傷,切記抱緊夫人,千萬不要弄到傷口,待胎兒下來就好了。」
「嗯。」玉蝶兒聞言,臉竟微微有些泛紅但還是點點頭,緊緊地抱著我,我笑笑,知道老婆婆也誤會了,不過我以為懶得解釋。過了片刻,果然藥力發作,我痛得冷汗直流,身體不停的發抖,玉蝶兒緊緊地抱著我,我在他懷中不斷扭動,盡管他緊緊地抱著我,然後月復部的傷口及已胎兒生生被打落的痛苦仍舊讓我皺起了眉頭,我的手緊緊抓著他的衣袖,另一只手的指甲深深地掐進他的手臂,渴望以此來緩解一點點入骨的疼痛,玉蝶兒被我掐著,眉頭擰起,卻一句話也不說,仍舊緊緊地抱著我,我淚眼朦朧,抬起頭,虛弱的看著他,「謝謝你……」真滑稽啊,沒想到這個時候,陪在我身邊的人竟然是這個采花賊。
「沒事。」他搖搖頭,「你怎麼樣?很痛嗎?」
不知道過了多久,痛苦終于過去,孩子被打了下來,那一刻我哭的撕心裂肺,我和楚殤的孩子,最終還是沒了,就像我們兩個注定不會有好結果,那老婆婆讓玉蝶兒和大夫先出去,自己替我清理身子。
她看我哭的傷心不已,不能自己,看了我一眼道︰「夫人,你相公真是關心你呢。這個孩子沒有了也別太傷心,你們還年輕,以後還會有孩子的。」
呵,我點點頭,以後,我還好會有孩子的,他不會是在仇恨中誕生的孩子,他會在父母的疼愛中長大。
寶寶,再見了,我閉上眼楮,淚如泉涌。
我在醫館住了三天。
玉蝶兒帶我去了一處四合院,是他租來的,這處小院比楚殤哪里要小很多,但是卻十分清幽,他听了我的話去客棧將小紅接了回來。
我安心在此調養,一住,就是一個月,這一個月里,沒有外界的人來騷擾,過得非常平靜,我不知道楚殤怎麼樣,那日他受了那麼重的傷,他心口的血幾乎將我的眼楮浸染。但是我相信他那樣的人是一定不會死的。
窗外的雪飛飛揚揚的飄落著,我捧著手爐,望著窗外發呆。
「卡門姑娘。」
回過頭,玉蝶兒向我迎面走來,「姑娘的身體也好的差不多了,下一步有什麼打算?」他笑看著我,沒想到我與玉蝶兒,經過上次的事件,竟然會成為朋友。人與人的相識,真是妙不可言。可能他先前的表現博得了我的一絲好感,令我覺得他不是大奸大惡之徒。而且他認識我之後再沒做過那傷天害理之事,先前是為了擺月兌無極門的追殺,後來是為了照顧我,我勸過他,讓他以後別再做這傷天害理之事了,沒想到他竟然一口答應,不知道為什麼,我竟然有些相像他。
「還沒想過,但大抵會離開這里。」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有點想去眉山看看,看看那里到底是什麼吸引楚殤,非帶我去不可,然而我又怕楚殤也會去,怕會再次遇上他,所以心里還是有些猶豫。
他听出我語氣里的一絲悲涼與無奈,道︰「姑娘與楚殤有仇?」
「呵,有仇無仇都不再重要了。」我嘆了一聲,「都過去了。」
然而我卻知道他已經在我心里生了根,縱然仇能過去,那情呢?
玉蝶兒听了我的話有有一些感慨,倒也沒再追問,大抵心里也清楚,「既然卡門姑娘不知道去哪里,不如就去滄都吧,那里風景秀麗,四季如春,很適合姑娘。」
他一口一個卡門姑娘,我笑了笑,將手里的暖爐抱緊,「小女子本名葉海花,卡門只是淪落青樓的無奈之舉,玉公子以後便不要提了吧。」
我見他點點頭,似是明白我的心事,我繼續道︰「公子剛才說的滄都倒是不錯,我決定了,就去那。不知公子可要同行?」他笑著搖了搖頭,「玉某還要尋美天下。」他見我皺皺眉,繼續道︰「雖然答應了姑娘不再采花,但是沒答應姑娘不愛美人。」說著他風流倜儻的一甩發,笑的花枝亂顫。
我「撲哧」一聲笑出來,「果然是只花蝴蝶。」我也不管他,倘若有姑娘願意真心委身于他我也管不了。
他頓了一下,看著我一本正經道︰「可惜花花這朵花玉某采不起。」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三日後,我帶著小紅正式辭別玉蝶兒,踏上去滄都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