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雲崢處回來已經三天了。
那一日我當著雲崢的面,怔怔的流下淚來,眼中的悲憫,不舍,傷痛似乎是觸動了他,他凝望著我的眼楮,幽暗入海,他這樣說︰「沒有早一些認識你,真是可惜。」
其實被觸及心靈的何止是他。他的琴聲純粹得令人動容,令听者的生命亦變得泰然,他給人的感覺那麼平和、安靜,讓人覺得溫暖……
他是那麼像鳳歌,他的琴音一點兒也不遜色于鳳歌。
他淡淡的波瀾不興的聲音亦讓人動容,他說︰「再好的琴音,若無知音人欣賞,也是枉然。」
若是沒有知音,我便不會流淚了。
雲崢自然明白,從見他的第一眼起,我們便把對方當成了自己的知己,那相視一笑的默契,仿佛早在千萬年前就已融入骨髓。不需要言語,甚至不需要知道對方的名字。
這三天雲崢到我的繡來過一趟,看到我設計的那些卡通抱枕也有一絲詫異,我們無話不談,天南海北,仿佛我們生來就該如此,似乎早在前世就已經相識,一股惺惺相惜的默契縈繞著我們。
三天的時間過的很快,因為蔚藍雪不能見陽光,所以傅先生特意選擇晚上過來,也終于將我與蔚藍雪的魂魄分離,我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
他伸出右手在我面前輕輕一晃,眼楮便不受控制的輕輕閉上,但是眼楮雖然閉上,知覺卻沒有失去,也沒有陷入昏迷,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才慢慢睜開眼楮,乍然睜開,眼楮有一絲不適應,反復閉了幾下,才看清楚前方的空氣中慢慢浮現出一抹藍色的影子,看起來有些虛弱,她閉著眼楮,藍色蒼白如紙,甚至沒有成型,只是在空氣中微微的漂浮著,有些搖搖欲墜,我看清楚那就是蔚藍雪的魂魄。
我擔憂的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傅先生,「傅先生,她怎麼樣?」
傅先生沒有說話,眉頭微微蹙起,我看見他手里結著印子,然後右手一揮,慢慢的帶動著蔚藍雪的魂魄移,她的魂魄慢慢飛進一個旁邊小香爐里,待蔚藍雪全部飛進香爐里,他連忙在香爐邊點起一支香,做完這一切,他才伸出手擦了一下額頭的汗,然後看向我,將香爐和一把香交給我,「葉姑娘,老夫已將你與蔚姑娘的魂魄分離,但是他現在還太虛榮,暫時讓她先呆在這個小香爐里,記得每日一定要在香爐邊點一支香,不然蔚姑娘的魂魄隨時會消散,等到七七四十九日之後正好點完這些香,蔚姑娘的魂魄成型,便不必每日點香,屆時姑娘再決定是她轉世投胎,還是繼續留在這里,老夫便都不管了……」頓了頓傅先生在繼續說道,「想來每個人的決定都有她自己來承擔。」
「嗯。」我點點頭,接過香爐和香,感激的看了眼傅先生,「謝謝傅先生。」
傅先生微微一笑,「姑娘不必客氣。」他看著我的眼楮有一絲惆悵一絲無奈,似是飽含著無限千言萬語,「人活一世總有求不得放不下的東西,姑娘好自為之。」
說完便不再看我,傅先生忙了一晚上,自然有些疲累,步伐有些虛弱,但卻還是堅定的走出了房間,離開了繡。
雨涵在看傅先生為我施法的時候,一直在門外守護,以防有人來打擾,她見傅先生離開,便推門進來,我將事情告訴她,她沒有多說什麼。我想到傅先生最後那飽含深意的眼神與話語,想來他也有自己求不得放不下的東西,也有一段刻骨銘心的過去,既然雨涵與傅先生都不願說,我也不多提,每人心中總有不願對人提起的傷痛與秘密。原來這紅塵中,我們竟都過得如此之苦。
忙了一晚上,又都處于這種高度緊張之中,大家都有些累,我將蔚藍雪的香爐安置好,便先讓雨涵去休息了。
自己呆呆的看了一會香爐,笑了一笑,「藍雪,晚安。」
蔚藍雪听到我的話,也輕輕道︰「晚安。」
睡夢中我睡得不是很安穩,斷斷續續的做著各種各樣的夢,夢到我和蔚藍雪的靈魂共存一體,夢到大哥去找楚殤拼命,夢到那天楚殤看見我唱著歌,流著淚。還有那句不知道算不算是告白的我愛你,以及他眼中轉瞬即逝的驚喜,我讓他給我一點時間,是的,我需要一些時間來解決自己的問題,然後,然後他就再也沒來。
迷迷糊糊中,覺得自己口渴,模著黑爬起來想給自己倒杯水,眼楮半睜半閉的向左邊走去,因為是在自己房間,了解環境,所以知道改在什麼地方避開什麼東西,以免自己被絆倒。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太迷糊了,明明記得這邊沒有凳子的,卻偏偏被擋住了,想伸手模一下是什麼東西,卻模到一堵有點軟又有點硬的牆壁,心里還在納悶,牆壁可不就應該只是硬的,怎麼可能會軟,而且再仔細感謝一下,好像還有一點溫度,有點冷又有點熱,嗯?好奇怪,什麼東西是又冷又熱的?
突然間電光火石!人,那是一個人,熱的是人體溫度,冷的是氣息,這種氣息我在一個人身上也感受過,楚殤!那,那是殺氣,殺手的氣息。但是我知道這個人不可能是楚殤,他不會半夜三更這個突然莫名其妙的進入我房間,更不會對我散發殺氣。
我正想裝傻充愣,假裝迷糊的躲開,可惜已經晚了,只听那個人愣愣的聲音傳來,「葉老板!」
我知道為時已晚,只能沖裝著蔚藍雪的香爐大叫一聲,「大哥——」然後便感覺脖子一痛,陷入了昏迷。
我不知道接下來等待我的會是什麼,只是在危險來臨之前憑借人類的本能——求救!
雖然我知道蔚藍雪現在什麼也做不了,但也只能盡我最大的能力留下任何可能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