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時候,是bill派人派車送她。
盧大小姐這次很乖,沒反駁,一句話沒說就坐上去了。司機很有禮貌地問她要去哪,得到的回答是︰
——「大嶼山
大小姐很喜歡爬山。
她喜歡一步一步走到自己的目的地,喜歡從山頂俯瞰下去的視角,喜歡張開雙手好像就可以擁抱全世界的感覺。
每次到達一個新地方,她都會背上自己的裝備,找一個適合的天氣,一個人去攀登當地的高山。如果偶爾心情不好了,就從山腳一路跑上去,不注意什麼跑步的呼吸節奏,亂沖一氣,所以往往跑到一半就會把自己累到半死,再不幸一點還會跑岔氣,但是……很痛快。
是非常適合大小姐的發泄方式。
今天的情況……嘛,算是屬于後者了。
讓司機停在山下,大小姐活動一下手腳,隨便做了個熱身,然後就壓住一口氣。
3,2,1……
開始!
盧大小姐立刻沖了出去。
有風從耳邊刮過,呼嘯著,像是誰急促到就要斷掉的喘息。
大小姐突然也有點恍惚。
有什麼早已遠去的過去,莫名其妙地,在風里漸漸恢復清晰,重現脈絡。
「shirley,給你介紹,這是我們家少爺,billy,這位是lucas
她在英國最常光顧的一家酒莊,某天,老板突然為她引薦了兩個人,據說是酒莊真正幕後老板的獨生子,一位名符其實的少爺,以及少爺的私人助理。
看在老板的面上,她無可無不可地打了個招呼,表情很淡。
她不喜歡那位少爺。
——他看她的眼神,大小姐萬分熟悉,是那種所謂獵物鎖定的意思。這麼久以來,基本上每個敢用這種眼神看她的人,到最後,都會被盧大小姐送上一個漂亮的過肩摔。
大小姐的預感很少出錯。
之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里,那位少爺果然對她發動了猛烈攻勢,知道她好酒,所以各種藏品級紅酒不要錢一樣送到她手邊;知道她是學音樂的,蓓森朵芙的鋼琴直接送到她公寓里;他甚至只憑一眼就猜出了她的尺碼,然後就是各種名牌當季新款……
必須要說,這位少爺確實是一位相當高明的人物,他顯然深知時下女孩的心理,永遠都可以掐準女生的軟肋。即使明知道他不可能會和你認真,但是,即使只看在那些禮物的面上,也會讓你產生一種「就算是玩玩好像也沒什麼關系……」的感覺。
盧大小姐自認不是什麼冷艷高貴的人。
——別的都不說了,那架鋼琴,是真的戳中了她的心。
可是,她能就這麼答應嗎?
答案很顯而易見。
大小姐的目標一直很明確,所以她也比誰都更清楚,什麼東西適合她,什麼東西絕對不要去嘗試。
做那位少爺不知道已經是第幾任的女朋友?
盧大小姐覺得,以她的性格,豪門恩怨宅斗心戰什麼的,還是這輩子都不要奢望比較好……
因為實在太清醒了,包括鋼琴在內,她退還了所有禮物,還一直假裝自己近視,看不到那位總晃來英國的少爺。
這日子到底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tat……
大小姐總是默默內傷。
而之後的發展……嘛,其實堪稱是神展開。
——少爺突然消失了有段時間,盧大小姐心情回升,正好也從英國皇家音樂學院畢了業,一下子變得很清閑,想了想,干脆通過沈大律師弄到了劍橋旁听生資格,歡月兌地跑去和大家一起玩了(……)。
也就是這樣,她才再次遇見了那個人。
據說是因為少爺太不學無術,終于如願惹毛了自家老爹,老爺發火,少爺當場被禁足,護照被扣,勒令一年之內不能離開香港,必須好好把功課補上去。
而身為私人助理,少爺都歇菜了,那個人就更加無事可做。
或許是覺得這麼浪費人力資源很可恥,老爺想了想,直接包袱卷卷,把那個人也打包送來英國進修,主攻金融,用意很明顯,希望他和少爺之間可以「取長補短」……
「其實少爺不是真的那麼壞
那個人總是笑著這麼勸她,然後很無奈地嘆口氣,「所以,你就不要再叫他bill了……」
為什麼人家明明叫billy,大小姐卻一直叫他bill?
因為那時候大小姐剛看過一部電影。
《killbill》。
每次被少爺弄得各種崩潰的時候,她都會面無表情地叫他bill……
——再惹我的話,不用到達終點,我就殺了你哦。
這是潛台詞。
到後來,她叫順口了,干脆就覺得少爺的真名其實就是bill→→……
當時,因為有那個人在中間搭橋,她和少爺的關系已經緩和很多。
——被關了整整一年,期間交過無數個女友,也甩過無數個女友的少爺,在用盡所有方法也無法打動她之後,終于想要放棄了,有時候還會透露出「或者可以試著做個朋友?純朋友啊」這樣的意思。
大小姐當時思考了很久,才算是默認。
于是就成為不咸不淡的所謂「朋友」。
——最初,這里面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考慮到那個人夾在中間,不想他太難做。
這個動機,大小姐從來沒掩飾過。
也正是因為她的不掩飾,一定看得出這個動機的少爺,卻一直也沒說過什麼。就是因為這樣,大小姐才覺得他對她……嘛,至少在他的角度上,已經是「好到出格了」。
或許,她還是他認識的唯一的純粹的女性朋友。
關系是到這里才開始漸漸加深。
但是因為真的性格不合,那位少爺和她,是朋友,卻始終無法進展到好朋友。
「……馬上有個開顱手術,幸運一點,腦瘤切除就沒事了。要是歹命一點,下不了手術台也很有可能……」
那位少爺,他說這句話時候的笑容,一點不屑,一點不以為然,卻也有一點無法掩飾的顫抖……
盧大小姐雙手撐著膝蓋,呼吸完全混亂了,喘息急促得像是下一秒就會斷掉。
她不是真的那麼淡定。
認識了那麼久,雖然這位少爺又花心,又胡來,還無法無天……完全不是她喜歡的性格。可是……他是那個人心里很重要的人,是她就算不甘心也會承認的「朋友」。
而且她答應過那個人,就算不喜歡,也會試著和他做朋友,如果那位少爺做錯了什麼事,只要可能,她都會盡力拉上一把。
現在他病了,一場據說「很可能下不了手術台」的手術正在等著他,每分每秒都好像是倒計時一樣……
盧大小姐閉了閉眼。
——盧天晴不是稻草人,從來都不是。
她的胸口里沒有塞稻草,住在里面的那顆心會跳,會亂,偶爾的話,也會疼。
一口氣沖到將近山腰的地方,腿已經軟得站不住了,盧大小姐撐著膝蓋緩了半天,還是站不起來,連呼吸都調整不好。
今天是真的亂了節奏了……
就在她整個人都要往後仰倒的時候,一雙手突然攏上了她的肩膀。
「怎麼了?怎麼喘得這麼厲害?」誰的聲音響在耳邊,盧大小姐知道對方正靠近過來,呼吸已經近在咫尺了,而對方一向溫和的聲音里是濃濃的擔憂,「你還好嗎shirley?」
這是……
professorking,景博,哥哥的老友,她最近新交到的……好朋友……
「……啊
盧大小姐慢慢睜開眼楮,扭頭,和往常不一樣,她今天沒有笑,說話比睜開眼的速度更慢︰「kingsley,你在啊……」
作者有話要說︰lw*_*w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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