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兩人收拾停當。師浦江點起一支煙,恢復了老板型丈夫的舉止,道︰「不要著急,玉環,你慢慢地說,總共花了多少錢,是怎麼花的,把前後經過詳詳細細跟我說說。」
韓玉環的表達能力不是特別好,但她能夠把每當有人告訴她丈夫的問題如何嚴重時,她的心里如何著急的情景述說得活靈活現。這不僅是因為她深愛著丈夫,可能也有點情緒化,偏愛帶感性色彩的描摹。
「這麼說,這兩百萬都投到了魏樂清身上。」師浦江歸納得很直接,提綱挈領。
「是啊,我找是找了很多人,可他們的態度都沒魏樂清這麼好,沒她這麼能辦事。」韓玉環道,「其他人都說心里有數,會幫忙的,但實際上還是含糊其辭,沒有魏樂清那麼爽快。魏樂清很肯幫忙,而且說,只要錢花到一定的數,事情沒有辦不成的。」
「這俞慶元的老婆不僅能開飯店,而且善于詐錢。」師浦江道。
「不不不,浦江,你不能這麼說。」韓玉環道,「我們可不能等事情一過就忘了人家,過河拆橋是不行的。你知道,魏樂清是拿了我們兩百萬,可她卻是真心幫忙的,要不是她出面,你現在能夠回得來麼?」
「可這兩百萬也太多了呀。」師浦江道,「我經商這麼多年,也懂得辦事情需要打點,可實話實說,我從來沒給哪個人送過這麼多的錢。現在都是法制社會了呀,檢察院和紀委反腐敗都是要反到的,不光人家不敢收錢,我們也不能送錢呀,送了就是行賄,行賄也是要問罪的呀。所以,這些年特別是最近兩三年來,我都在外面和人家打打擦邊球,從不敢這麼直接給人家送錢,而且一送就是這麼多。」
「這也不能怪我,人家魏樂清張口要的呀。」韓玉環道,「她明確告訴我,一會兒五十萬,一會兒一百萬,最後說沒有兩百萬這事就辦不成。我想,反正送也送,也別在乎多點少點,就只好給她了。」
「唉,真是一劫呀。」師浦江道,「又遭災,又破財。」
「浦江!」韓玉環皺著眉勸道,「你是綮雲市堂堂大老板,何必把這點錢看得那麼重呢。是命要緊還是錢要緊呀?再說,人家魏樂清拿錢也沒什麼不對,辦事就得花錢嘛。而且,她拿去兩百萬又不是她一人獨吞的,公檢法的干部她都得打點,都得花錢呀。所謂破財消災,你還是想通一點吧。」
「這個理我當然懂。」師浦江道,「真是破財消災的話,我笑都來不及,還會傷心麼?」
「那又是為什麼?」
「玉環,你是不知道呀,我們中了俞慶元夫婦的圈套了!」
「什麼圈套?!」
「這個魏樂清和她的丈夫、市國土局副局長俞慶元,都不是好東西,這回我是看透了。」師浦江道,「你知道麼?其實我這次的事並不大,都是他們一手策劃的。俞慶元的姐姐俞青田當了常務副市長,想多抓錢,就拿我做偷稅漏稅的典型,讓檢察院把我關了起來。可就算我偷稅漏稅,補上稅罰點錢,也大不了了呀,又不是殺人放火,是不是?我問過公檢法的人了,他們都是這個態度,沒有人想把我往死里整呀。可有一個人想,你知道他是誰,他,就是俞慶元。」
「俞慶元?」
「是啊,就是這個俞慶元。等我犯了事,你不就找到了魏樂清了麼?魏樂清不是說我的事很嚴重,非要判個十來年麼?可後來公檢法的態度都變了,說我這事沒那麼嚴重,畢竟我對綮雲經濟是有貢獻的,多罰點錢也就算了。可俞慶元不肯,你想,如果我就這麼輕易放出來了,那俞慶元和魏樂清夫婦能夠從我們這里撈到兩百萬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