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慣例,第一件事情就是課前提問。
「景明蘭,你來說一下稅收的三個特征以及三者之間的關系。」嚴老師推了推眼鏡,一點不放松地注視著被點到的同學。
「呃,強制性,無償性,還有一個是,讓我想想……」明蘭心想,好像睡了一覺把早上背過的東西都忘光了。
「固定性。」杜妍小聲提醒道。
「噢,還有固定性。」明蘭笑了笑。
「那三者關系呢?」
「三者緊密聯系不可分割。稅收的無償性要求稅收具有強制性,強制性是無償性的保障。稅收的強制性和無償性又決定了稅收的固定性。」呼,一口氣說下來真的很累,明蘭竟然都緊張地忘記了呼吸。
「好,請坐。下次請記牢了。」嚴老師的鏡片正好反光。
明蘭有些慶幸自己不用看到老師的眼神,于是松了一口氣。她可不想去老師辦公室背書。
接著,嚴老師又提問了幾個問題,就開始上新課了。
微微有些頭疼。可能是最近沒有休息好吧,明蘭敷衍地想。
下午放學回家,她翻開過去的一些日記,淅淅瀝瀝的暖意浮上心頭。畢竟記憶中那是一個個草長鶯飛的季節。
∼∼
人生是一段尋找的歷程,尋找丟失的部分,從一處遺跡來到下一處遺跡,用心記錄下我們的感動,拼湊成完整的記憶。仿佛是一場朦朦朧朧淅淅瀝瀝的小雨,帶我們走進這個連綿的世界。
很多時候,明蘭都說不清,在她每一次啟程、到達與離開的時候,她所懷抱的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
一切從未知開始,又通向無盡的未知。
勇氣在一點點磨損,卻不知該怎樣才能更加堅強。
明蘭已經能夠在潛意識上發現,哪怕她將來會在最為遙遠的地方,那些冥冥中無法割舍的牽系恐怕也會將其游絲伸向任何一個她會出現並存在的地方,網出一張密密的地圖,提醒她不能忘記。
于是,她開始寫下自己的文字,按照與宇宙約定的那樣開始記錄她所能回想起的一點,一滴,一世,一切。
∼∼
父母牽著她的手,一左一右,小心照看,陪著她一起長大。
她長大,他們也在長大。
爺爺女乃女乃走了,到底還有余下的親情。
等到許多年後她可以走的時候,他們會在迎接時認出她的模樣。
姑爺爺姑女乃女乃看著她玩耍,直到他們再也抱不動她。
她的姑姑姑父表姑表姑父,她的姥姥姥爺舅舅舅媽。
她的兄弟姐妹。
時光流逝,以不知名的神秘力量帶走了少年時光與青年歲月,連夕陽也不留給人憑吊。當明蘭一次又一次驀地意識到她即將成為一個大人的事實時,仿佛從夢中驚醒,再沒有睡覺的權利。她也許會平靜地接受,雖然不甘心,卻仍舊保持著淡漠的微笑。
靜止是相對的。
有人會告訴她,今天已經結束,該睡了。
不,沒有。她回答。她的沉思還停留在上一秒,時間與她無關。在時間停止的時候,她會等待著宇宙的爆炸,撞擊一般的喘息聲是對時間自作主張的懲罰。
如是微末,滄海一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