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年了,愛卿依舊掛念舊事,真叫朕不禁傷春悲秋啊…」男子喝了口酒揶揄地笑著,哀嘆出聲。
「皇兄,你適可而止吧!」晚淵冷冷打斷他的話,依舊是往日渾然天成的氣勢,而如今落進他的眼底卻諷刺至極!
「你偏寵東海,令鳳曲淒絕而終,听信讒言,逼得白素魂碎殆盡,令綦瑧痛苦數十萬年,什麼魔宮謠言,什麼天定聯姻,你毀了這雙孩子的一生!這就是你對我的報復?皇兄啊皇兄,你終求又得什麼?你怎能不引來孩子們的報復?!天懿龍子又怎樣,天帝又怎樣,你活了一輩子,你暢快嗎?你想要的終什麼都沒有得到!」
「……晚淵,朕以為你死了。」好半響,男子抬眸盯著自己的同胞弟弟,閉目微思。
「若不是綦瑧,若不是我恨你入骨,你以為我憑甚支持至今!」晚淵滿面痛楚,淚也落了下來,「你鎖著鳳曲魂,听她終日吟唱,難道不就是能撫慰你一生波瀾的心嗎?如今知她重要,當初你又為何如此對待她!榧」
「東風沉醉黃滕酒,往事如煙不可追,
為什麼紅樓一別蓬山遠,
為什麼重托錦書信不回墼,
為什麼情天難補鸞鏡碎,
為什麼寒風吹折雪中梅,
山盟海誓猶在耳,
生離死別空悲哀,
看滿地落絮沾泥總傷懷,
往事如煙不可追……」
山盟海誓猶在耳,生離死別空悲哀,曲曲揉腸碎重生之世家子弟全文閱讀。
我們走得遠,才知道距離原點有多遠,物也非,人也非,事事非,往日不可追。
著一曲到底葬送那個如此何等淒惶悲切的一生……
「大婚時,你明明告訴過我,你愛的是她!龍晚譽,你是瘋了嗎,你不知我愛你三字代表了什麼嗎?難道代表了你的帝皇宏圖?黨派相爭?既知那莊婚姻不過一場兒戲,你難道騙人還要欺己嗎?!」
站立的男子聞言,身子狠狠一顫,他背過身,嘴唇微挑,竟笑了起來,聲音越來越大,一時響徹在整個洞宇繚繞不去!
他是答應過她,娶她會讓她幸福,與尋常夫妻一般,給她依靠,當她港灣。
可也是自己,令她獨飲風霜,放任她過著一段有一段零零碎碎的春秋,令她夜夜把酒獨唱到天明。
可他就是要鎖著她!附她華服歌扇,打造舞風歌場,即便給不了足夠的關懷,他依舊能讓她吟歌而舞。
可便是那場她的舞風歌揚,燈火闌珊,他的持酒旁觀,到底埋葬了多少辜負……
男子忽然笑起來,握著酒杯的手都在顫抖。
「……」
「即便你偶爾一去觀賞,可知她顧眸流盼,戲影蹁躚,又藏著幾許痴妄!哥,你到底明不明,我愛她又如何我根本就不是$小說
話一落,室內陷入長久的沉默,所有人都像在陷入了回憶里。
時光的洪流在此刻似風,似夢,飛渡逆轉,那些曾經逼得他們發瘋的滿攢相思,此刻竟逐一印刻在他們的眸間。
沒有跌落至底,嘗盡天意,你永遠不會反觀人生,還那些恩怨是非,嗔痴對錯真正的面目。
若不悔恨,天帝晚譽不會即便下政,依舊所困鳳曲之魂。
若不悔恨,滄溟晚淵,不會因當年錯失帶走鳳曲之機,令她嫁入帝宮,淒絕而終,終選擇自我放逐。
若不悔恨,這對天懿兄弟,不會再事隔數十萬年相見之際,依舊冷嘲刺諷,卻通入心扉。
當年正值年少的我們,都太過自詡聰明,浮躁的企圖窺探完整的命運,如今孤獨哽咽,即便千盞醉意,依舊醉不盡容華謝後深處那滿滿荒唐一生!
——恨只恨,誰似我,冷冷清清尋尋覓覓淒淒慘慘的薄命人,等得那長空雁叫斷腸聲……
歌聲在耳。
「……曲曲,我知道無限**之門最新章節。」晚譽背對著他們的唇無聲的動了動,黯然淚下。
我知道你愛我,我知道不論我怎麼冷眼旁觀你的傷心,你依舊會在極靜的深夜,推開厚厚的殿門,無聲把夢魘的我攘進懷里,天亮了就默默離去。
聲色繁華,舞盡霓裳,到底誰是薄情人,又斷送了誰的一生。
——阿譽,曲有言︰你看青山長遠,世代綿延。就像在我心中,你從未離去,也從未改變。
故人音已遠。
這又是一段怎樣的一段過往,溫暖並不多,卻一縷一絲的越過了無數個陰晴圓缺,穿過了數十萬年的萬丈紅塵,平湊成如今浮蕩在空中曲曲柔腸的戲言。
詠頌著往日那歌不盡亂世烽火,帝王權謀葬送了是何等的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你來此為何目的,我已經知曉。」過了好久,帝晚譽側過身面對夜子碩開口,「你要我的命可以拿去,但我有三個問題要問你。」
他的聲音,不過恍惚間,已經染著萬箭穿心的沉重。
「弒帝,即便我不怪罪于你,但許會遭來天譴,你可憂慮?」
夜子碩一怔,抿唇抬頭,望向他,搖頭。
「好。」晚譽頷首,回過身,無聲收回視線,「她以命換你,若你終離去,她如何處之?」
或許愛就是這樣,你愛一個人,會讓你覺得有幸在世。
話是夢洄轉述于她的。
多少記憶,藏在心里,已封結成冰。
夜子碩清淺一笑,不自覺地仰著頭,眸里淚光閃爍,「我會盡自己所能陪著她扛過場亂世。若不幸,我會告訴她,因為她,我也無比的慶幸我是曾多麼地有幸在世。」
晚譽手心早已凝汗,默默抽出袖中的匕首,一聲悶響,剜入了心,一手他無聲將杯中最後的酒飲盡……
直恐好風光,盡隨伊歸去。
一場寂寞憑誰訴,算前言,總輕負。
早知恁地難拚,悔不當時留住。
其奈風流端正外,更別有、系人心處。
一日不思量,也攢眉千度。
他沾著血的手最後一次觸上自己數十萬年來無數次撫模雕刻于桌上的小字,一寸一寸,將字逐一染紅,像是串起了他遺失了數十萬年的曾經。
「夜綦瑧,這麼多年了,你扳倒帝位無懼,隱居數十萬年不懼,一肩扛起這混世不懼,篡改天卦你亦不懼,晚譽很好奇,你到底懼怕什麼?」鮮血愈流愈急,他將匕首一轉,挖出自己的心。
曲曲,你給我的愛,若有下一輩子,我再還你。曲曲,我等了這麼多年,終于救活一個與你一樣了不起的女子,如若我再見到你,你可不可以少生我一點氣……
「我唯一懼怕的事,我算不出她的命運,怕她離我而去。」
伴隨著夜子碩最後一字落地,始終背對他們的男子,豁然垂下了頭顱。
待他們打破結界近了他的身,驚覺男人的血早已流盡,一方玉徹桌上,五行血染小纂,只有三物,一顆心,一顆保護極好能聚集龍氣的元丹及一份早已泛黃的信。
男子流干了血液的身體,終于閉上了眼,滑下了淚桃緣山神最新章節。
曲曲,我也曾,多麼的有幸在世,只是,我親手錯過了。
我的這條命,從來不由己,終于還給天地,來找你。
「哥!!」
是誰的哭喊,震碎了那些千穿百孔的曾經,帶著念念不忘,劃過過去的繁華三千,終畫最最終塵埃落定的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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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子碩與抱著鳳曲魂魄的晚淵一出龍洞便感知整個石壁連著海底都在顫抖,二人很快明白洞宇要徹底崩塌,他們加緊腳步離去,可不知為何,離得越遠鳳曲的魂魄不斷地在晚淵顫抖,只要晚淵停下她便安息,反復試了幾次,晚淵的淚便掉了下來。
——轟地一聲,天崩地裂,山石皆碎,引著駭浪層疊而來。
再不走就遲了。
夜子碩欲攙起被巨浪撞倒的晚淵,卻見他忽然揚眸對他一笑,我們的一生,兜兜轉轉要磕絆多少次才能得以參透,時間能夠沖淡愛情,也能夠令愛相知相許。
「瑧兒,曲曲想回到哥的身邊,師父就不出去了。」
一去一反,沒有時間了。
「師父,綦瑧可以送鳳後回去,我可以掐準時間。」夜子碩攙起他,拳緊緊攥起,只是當自己對上他的眼眸時,眼眶無聲紅了起來,那里的情意與決絕,他讀懂了。
「瑧兒,我們上一代的恩怨,就這西海深淵結束吧。」他抱著懷中一時安靜的鳳曲,知是她的默認,笑了笑輕聲地,「你們這一代,亂世迢迢,我們又怎能為你們添上負累,瑧兒,你是個好孩子,你和姒裹都是好孩子,你們加油,活過這場亂世後就好好在一起,再也不要分開了。」
夜子碩听到最後,渾身都在顫抖。
「丫頭醒了,你就告訴她,她還有個二叔,為什麼非得要提這個二叔呢,因為沒有這個未蒙面的二叔,就沒有這麼為她豁命的師父。孩子,去吧,去救活她,好好珍惜,彼此相依相伴,你們都是開天以來,最為強大的神,只有你們才能挽救如我們這一代無數的受亂世波及被打落得七零八落的愛。」
望著慢慢打開結界穹膜沉沉歸入海底的晚淵,夜子碩緩緩屈身,朝他跪了下去。
晚淵如釋重負的笑了。
這個亂世,何止毀了自己的曾經,瑧兒的,晚譽的,曲曲的,以及他們身後千千萬萬人憧憬的曾經。
生不能擇,至少死能在一起,縱使他們曾經分離,可是到最後能一同死去,又是何等的蒼天垂憐。
「曲曲,如果此刻你的魂魄能听見,我想告訴你,我愛你,很愛你,但也只是這世而已,若有下一世,我必化作風雨,為你披荊斬棘,送你到晚譽的懷里。」
……
——轟地一聲,最後道橫坳驟然堪塌,那方避世一隅連著無數人那段的悲喜嗔痴的刻骨銘心的過去在夜子碩的淚眼中傾覆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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批注︰晚譽石刻詩出自《晝夜樂•初相遇》柳永;
鳳曲所唱的戲曲來自唐婉和陸游戲曲《如墜深淵驚離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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