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了我一天的困乏。
我是,真的累了……
不久後,他就和來時一樣,靜聲的離去了。過了好半天,我才睜開眼,有些遲疑地,從被子里伸出手撫了撫額頭。
還有他殘留下的細微暖意。
他不是,討厭我麼?肋
心里一動,我一腳踹開被子,赤著腳丫子跑向神殿大門,就著斑駁的月色看著那方漸漸遠去的人影。
長袍閃著珍珠般的光華膠著清洌的月光流轉著炫目的光澤。
有著令人驚訝的飄逸清華。
他是一杯很醇很香的酒,越喝越耐人尋味。
「匕清……看來,你的心……也很深呢。」
我轉身回殿取來一柄長劍,將長發隨意一束,便跑出大殿。
一路驚咋了來往的仙侍,我暢快不已,腳下一點,懸身于大殿之上。
夜風颯颯,清斂的靈氣從我臉龐靜靜流淌而過,絲絲縷縷,點點寸寸,側耳還能听見花里叢間精靈嬉笑對話的聲音。
輕中淡,淡處柔。
歲月,這個詞,如此清晰雋永的第一次出現在我的視線里,如絲,如絹,如霧,如煙。
一舞袖,龍香傾泄;一仰首,長發飛弦;一偏頭,眉間閃爍;一眨眼,眸里蓮綻;一轉身,神身已顯。
驚覺乍現,豁然開朗。
我一笑,招式隨心念,閉眼、揮劍。鑊
听罷海風繞雲煙,看卻花謝飛滿天。
袖舞流年,星河天懸。
人之所以困擾,是恨自己不及;人之所以傷心難過,是為了旁人的忽略;
人之所以豁然,是更堅定自己的內心。
我是龍姒裹,我是西海的公主,我是煙嬈的後人。
足夠。
劍鋒驟亮,劍氣破空而出,破空呼嘯。一翻手,萬里飛花,天地頓時一片繁華霜霜。
遠近間,不見劍身,只見劍光,長發飛揚,只聞龍香清醨。
一遍遍招式從我心間滑過,神智從未有過的清晰明朗。風霜驟急,聲聲入耳。
漫天飛雪,一方流雲萬千。
「當真是傾世天顏!!」
伴隨著一道驚呼聲,是誰持劍徐來,騰空御風,正自風采。
近眼,風吹不散。
我駐足回眸,與他靜靜凝望。
風吹雪散,三世一殤。
我仰眉一笑,送劍相迎。
他也薄唇微挑,清俊軒昂,攝人心魂。
二劍交鋒,激起一簇簇菁華的星光,漫天飛舞,交織著白雪,傾城傾魂。
我踱步,翻劍入境,他側身,箭步上前,欲奪我劍身。
我哈哈一笑,挪影滅痕,忽然出現在他身後,大叫了一聲,卻不及他一個轉身,
我踉蹌,倒退了兩步。
惡作劇不成,殿前,一片笑聲。
低頭望去,哥哥們各個雙手環胸,仰頭看著好戲,二哥不時還揮手大呼。
我心念一轉,一個劍身翻轉,手指輕揚,頓時漫天大雪瞬間集聚成一團雪球,朝他拋去。
腳下不停,飛速轉身,又手結雪欲落,立馬朝身前之人丟去。
「啪、啪。」兩聲,各個命中。
我仰頭大笑,一個勁得意。
師傅愣了愣,立馬回神。但手起勢,朝我襲來,我驚呼趕忙御劍抗之。
二哥在殿前扯著嗓子大喊「夜子碩,別饒了那丫頭!」
我笑意盈盈,刀光劍影映出我倆淺笑里怡然的快意眼神。
「也只有她,能嬉出這般天工之景。」
大哥聲音傳來,說不出的暢快。
我一頓,忘了揮劍,他寸步近身,抬起的手在半空停頓,復又垂下,只是深深看我。
「不想,一夜之間你已如此造極。」清淺的輕嘆若有若無的傳來。
我看他,神身一顯,我已及他眉間之高。
終于不用仰頭看他,我有些高興,又沒心沒肺的笑了起來。
第一次,能用清如此晰的神智,沒有難過,沒有痛苦,清清楚楚直視著他。
「阿裹……這就是長大後的你麼?」他低嘆出聲,白皙的臉龐散發著玉一般的光芒。
如夢如幻。
我偏頭,右手右手持劍,左手翻轉,一抹雪蓮在手心里瀲瀲綻艷,清清一抹出塵琉璃戀。
我緩緩移手,遞于他跟前。
他驚訝,怔了怔,身子微微一僵,緊握成拳的手復又松開,顫顫地著接過我送于他的雪蓮。
靜默半晌,他抬頭看我。
成了我一世的夢里唯一的微甜。
那一刻我終于後知後覺,浮生長河,龍姒裹早就愛上了。
次日。天涼雨薄,五更四點。
龍神殿里暖意冉冉,檀唇脂膩,帳絲裘軟。仙侍來往,禪香幽遠遍傳遠近,環佩之聲入耳旖旎。
琥珀杯,琉璃盞,彩繪屏,珍珠簾,沁香爐。
我剛淨了臉,六長老從外殿掀了帳幔簾子進了寢殿,一邊吩咐仙侍小心伺候,一邊向我走來,取了梳妝台上的梳子來到我身後。
「今日可是何時?如此鋪張,一早全西海變忙上忙下的。」
莫不是那位漂亮姐姐來的緣故?可為何今日如此鋪張。
「精靈王今日赴海來了。此人乃六界之翹楚,大殿下與天神都極其重視,早些天便備了。」
「哦?我怎的不知道?」
我由著六長老在我頭發上搗騰,不練功,我還求之不得呢。
「公主前陣子都不來筵席了。花神此番來也是陪席的,她與王後交好,有助與二界共謀要事呢。」
「哦……」
我心下有些酸澀,倒不是因為妒忌瓊光姐姐的能耐,只是有些氣惱自己幫襯不了大哥和師傅。
能有如此玲瓏心又善解人意的女子,也是哥哥和師傅之幸事。
「王君此番也是誠意十足,調了個西海這個點來商談,即不似天庭來的莊嚴,又彰顯對公主的尊重,陛下也極是滿意。前兩日,妝蟒繡幕,各色精靈界的綢綾緞子成百上千,昨日就得了百八十架,猩猩氈簾二白余掛,金絲雪裳、五彩線絡盤花簾更是數不勝數。樣樣都是六界至尊之寶。大多都是獻予公主的呢。」
「這精靈王倒是知道熟路之人,知道天神與咱們陛下的軟肋在哪。」一仙侍手持著茶盞立于身側巧笑道。
「莫笑于我。」
我有些悶悶,努了努嘴。「無功無勞之人,當之有愧。」
幫助西海的人,又不是我。
「公主,可萬萬不能如此作想!」六長老停下手中的動作,聲音一肅,眉目間都是不滿。
「公主是天定的龍神女,是將來守衛六界的梟雄,是蒼穹的雄鷹,怎可如此妄自菲薄?!」
「就你這樣,你怎和花神比擬?」一道寒冷的聲線不帶一絲的猶疑沖入我心髒。
我驀地轉身。最新最快的無錯更新盡在:
是他。
此言一出,立刻驚呼一片。四周死一般寂靜,只剩香裊風聲。
我怔了怔,偏過頭不看他。
為我心底最深的丑陋之面。
他走近我,自然而然流露出不羈的氣息,意氣風發,器宇軒昂。有著和他相似至極的孤漠寡淡。
「匕清仙者,這……我們公主還」六長老剛想出言。
下一刻,手臂突然一緊,被一道狠力拉離了坐椅,也散了一頭青絲。
長發飛泄,我硬生生的拉近他身前,我些惶惶不安,那酷厲的眼神。
憑什麼如此對我?
「龍姒裹,你願意繼續當你的小孩子,那麼就別闖進大人的世界!」
(君子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