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姑娘說話真是高深莫測。」
夢洄、檸願︰╰_╯|||
不消二刻,一樓高台之上開始有伙計搬動桌椅筆墨,樓下開始人聲涌動,龍姒裹一眼望去,這位置,這席間,倒是二樓正中最是適宜觀看。
心下有些明了。看來這所謂的一家三口,來頭大呢。肋
「今日皇帝攜妃出郊遠游,說是要在麓縣逗留幾日,這不,幾日來民間也好寬松幾日。那說書先生也登了台。」
鄰座有人開始小聲笑談,看著外表斯文,舉止儒雅,該是讀書之人。
「今日啊,說的是帝史。」
話語一出,四下嘩然。
龍姒裹‘噗’的一聲笑出來,「這皇帝前腳剛走,這後腳就被人說道了,這國家民風還真是開放。」
「評政論治在這國是被允許的。」對坐男子道,一雙眼楮如鷹般銳利看來,卻並不駭人。
「包括君王?」
「是。」
夢洄听後笑了,「東歌國民風開放,海納百川,融匯百家,立足于三國之鼎也非虛妄。」
龍姒裹心底笑,面上沒什麼表情,繼續吃菜。
「小姐,喝口水。」檸願總是不忘記讓自己在吃飯的時候多喝水,這點倒讓龍姒裹有些動容。
這胃總是大不如前了。
「好檸願!」龍姒裹又有耍滑腔。
「听在旁即位姑娘換來,這位姑娘當是主子了。」那女子開口道。鑊
「什麼,讓奴婢同坐。」
「沒有規矩,真是大膽!」
身後一眾奴僕憤聲道,口氣極度不善。
「是親人。」龍姒裹驀的冷斥,神色戾厲,忽然一陣寒風掠過,眾人神色大變。
老天,這女子怎麼說變就變。
唯有那雙狹長的眸子定定地看著龍姒裹,看不出喜怒,但聲線已然冰冷。
「道歉。」
「主子……」
「我不希望再听到任何廢話。」
一干人相對,一時無言。良久才躬身行禮致歉。
一時間,寒氣驟退,氣溫驀地回升,眾人愕然、有些唏噓,不敢相信。
「管教不周,還請見諒。」男子簡單的說道,溫沉有力的嗓音,帶著安定人心的力量。
身側女人也附和道歉。
「罷了。」龍姒裹揮舞著筷子,又指了指面前一碟菜,「這肉真好吃,你要真想道歉就讓人再上一盤子來。」
語畢,眾人皆汗,不用男子開口自動自發的趕緊吩咐下去。
這姑娘,似是真沒有原則啊,古靈精怪的性子。
見龍姒裹三人又恢復常色繼續夾菜吃飯,男子也露出鮮少出現在他臉上的笑容,眼神高深莫測,看不出心思如何,置酒輕飲。
這個女子特別的叫人不願錯過。
真是奇跡。
「姑娘是三人隨行嗎?」
「是,我等同家小姐游歷天下。」檸願搬出事先就串好的台詞。
「爾等三人皆是女子,路途遙遠,不辭辛勞,幼時我極是崇拜,今見姑娘如此氣魄真是好另我們女子爭氣。」
那女子難掩欣喜之色,笑靨如花,似是十分向往。
「夫人過譽了,夫人攜夫帶子一番出游,也是人間一幸事,再者,人各有命,暢游天下有暢游天下的樂趣,天倫之樂當也有天倫相聚的幸福,夫人當珍惜眼前才是。」
話音擲地,四下靜穆。
對坐男子身子一顫,久久凝望說話之人,眼眸微眯,神色卻平靜的一絲波瀾都不起.
「妾身從小居于閨閣之中,出嫁後才有幸出游一二,到不似姑娘能遠游天下,飽覽這錦繡河山,不失為心中一大遺憾。」話落,還下意識的撇了眼身側的男人。
「就是就是,華林也想遠游,爹,娘,華林也想放縱于江湖間。」那孩子這時才停下手中的活,滿嘴油膩,一邊侍候在側的婢女立馬上前為其細心擦拭。
「如果一切安好,就不會有人願意放縱于天下了。」龍姒裹低囔了一句,不覺失笑,也不管別人听到了沒有。抓起身側的杯酒,一飲而盡。
這人間的酒,滋味原來同樣醉人呢。
一朝心思一朝落,外人不知死生浮沉債似海。
明媚的陽光穿過廊檐照在她的臉上,光影浮動,恍如神顏。
明明是一張不算美極的一張臉,明明是一番隨心之言
卻極是撼動人心。
男子不語,于袍下手間握緊,寸寸泛白。
此時,樓下一道畫琴之音響起,有一男子撩袍上台,藍衣長衫,耀眼的是一頭長發直垂腳跟如綢,眉目之間,美得不似凡人。
龍姒裹側頭,滿目驚艷,「老天,這人間真是了不得,連一說書的都這般姿色。」
一眾人滿頭問號依舊還是听不懂這位姑娘說甚。
但被接下來一道沉穩的所聲音吸引,紛紛朝底下看。
只見那男子那一頭黑發,飄飄逸逸,不扎不束,微微飄拂,似是仙人下凡。
「今日,我說的便是這‘天頤王朝’」話語一撩,四下撫掌叫好。
這帝王家的事,誰不想听。
龍姒裹笑眯眯,伸手托腮,一臉我準備好的樣子。還像模像樣的點了點頭,一副你可以繼續的樣子。引得男子也不禁莞爾。
眾人斂眉細听。
「話說這天頤王朝第三代君王‘賦華胥’乃是始皇帝‘軒轅古裔’開闢疆土、初定天下以來最為輝煌的以為帝王。帝十六即位,在位十四年。帝不荒婬于酒色,見美不婬,後宮之中除正妃之外,僅有一位嬪妃。其余三千佳麗美人形同虛設。帝十八得女,賞封天頤國長公主,二年後側室孕得一子,封天頤國皇長子,百官大戲,上奏其赦天下,帝允,舉國大酺。」
龍姒裹很干脆的閉上眼楮,听著樓底下男子美好的聲線,極是享受。
對坐男子斜眉陡揚,側目望向她,一思索,薄唇緩開,低聲道,「飯菜撤下吧,上鞋瓜果甜點。」
「喏。」一隨從領命而去。
「帝即位,改國號盛德,二年疆霍,使將擊之,取桐城關以南至外領,虜其王,又一季,扶側室之子登位,將殘兵置于邊關,月余嫡子死,王妃遂自殺。」
男子羽扇輕揮,似是揚起人間萬丈紛亂不休。
「盛德六年,外戚二朝韓王納地效軍符,請為藩王,後而背約,勾結北辰叛之,故興兵誅之,虜其王,得田財充于庫。
盛德十一年,丞相季嚴挾帝子,派親信謀襲上,斷都糧,後投毒于河道,民大饑,橫尸遍野,迫王讓位。王將大怒,欲一站,帝拒之,復用間,得謀技,後故偽病數日,親赴敵營,斬殺數要將,幼子收其令,暗結間者,盜軍符、竊解藥,遂逃于營。數日,帝大愈,調兵遣將,破其陣,敵無子,失質,大敗,叛自遂。帝英明,後名振天下。」
「老皇帝看來……」
話還沒說完,有人當場噴飯,龍姒裹扭頭,見那皇帝死命的咳嗽,臉色爆紅,像是被噎到,眾人忙成一團,有的撫背,有的找錦帕,當然,還有人用噴火的眼神看看,總之亂成一堆。
「爹爹……」
「爺。」
「夫君。」
唯剩三人面面相覷。
現在這狀況是怎樣?
龍姒裹聳聳肩表示我不知道,檸願夢洄也跟著聳。結果,等那男子看過來,就是三個姑娘一起聳肩的樣子。
頓時氣結,揮手讓人散去。
「公子,你還好嗎?你是住山溝溝里的嗎?這麼容易被嗆。」龍姒裹關心的問。
「……」
「敢問姑娘是何意?」某人問。
「就是氣管短啊!」三個姑娘異口同聲,隨即爆笑。
男子微微一頓,繃了繃嘴,沒繃住,朗聲笑了起來。
真是一個特別到別致的女子。
「敢問姑娘芳名?」
男子此時才決定深入攀談。
「我叫杯雪。」龍姒裹道,心想我喚我的戰名總不是哄你吧。
「我喚琉錚,這是內人趙氏舒敏及犬子華林。」男子快速而又簡潔的介紹。
龍姒裹一一頷首,輪到了小家伙還不忘掐了掐他肉呼呼的臉,「小子,你該減肥了,我幼時也不及你胖。」
「你……」小肉球氣得手直抖。「當真是……」
「華林,不得無禮。」男子冷斥。
哇,連接下來要說的話都猜到,果然是父子連心。
小肉球糯懦的收回收,龍姒裹心癢,依舊拍了拍他的臉,引來對方憤怒的眼神,她也不在意,俯與他平高,
「小肉球有姐姐亦或是妹妹是女子麼?」
那孩子一震,撇了眼父親的方向,良久才道,「我有個姐姐。」
龍姒裹點了點頭,「那麼,你愛你姐姐麼?」
「愛!」
那孩子似是不用請示父親意思,下意識的開口。
龍姒裹了然一笑,拍了拍他的頭,「姐姐在你這麼大的時候,也是胖乎乎的,後來須得習武將來保衛家人,所以不得不減肥,一直都很辛苦。華林也是,姐姐是你的親人,爹娘長大了也需要你守護,所以,你得把身子練得強壯,更甚至,很多事都要親歷親為,很多人不能照顧小華林一輩子,不能肥嘟嘟的,那樣是保護不了家人的。」
四下皆靜。
這個看似瘋瘋癲癲沒心沒肺的姑娘居然說出這種話。
男子只感覺喉間干澀,甚至找不出任何言語能形容。
是什麼力量,迫使如華林那般年歲的女孩要背負起保護家庭的重責,又是什麼力量讓看似才二八年華的她要歷經波折游歷于天下。
那肉團愣了更久,老半天才回過神,愣愣的點了點頭,再無話語。
只剩樓下說書先生的低沉嗓音在大堂里回蕩。
一隨從很快恢復常色,臉上卻掩不住的驚色,半天卻說了句,「你打擾了我們听書。」
龍姒裹不惱反而笑開,悠閑的伸手為自己酌了蠱酒,然後一飲而盡,「那麼我就來告訴你接下來的故事。
盛德十二年,四月,地動,引澇,水覆萬里沃田,民死過千,次日,日食,水潮洶涌,淹城二座,百姓有敬鬼神之祀,無果,呼亡矣。上派大員‘甘卿’,下遣萬軍,日行千里,遠赴災城,六月災定,大酺。甘卿留守三年,興水利,除余害,民得歡之,歸朝,帝大喜。賜爵二級,天下游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