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婥兒?」葉子諾不知幾時已經來到我的身邊,見我走神,在我耳邊輕喚。
我恍惚回神,他的眼晶亮如星,「婥兒,你如今,可放心了?」
我看著他,忽而也笑了,「自古以來,儲君之位都是有嫡立嫡,無嫡立長,如今皇後入宮方才一年,正是青春鼎盛的時候,即便年前的那一胎是個公主,添個皇子也就這三兩年的事兒,皇上卻突然的立了我的孩子為太子,這顯然是不將皇後、不將你葉家放在眼里,欺你葉家之至,卻不知侯爺今天倒為何這樣高興?」肋
被我這一嗆,葉子諾就有些啞然,他臉上急速的變了幾遍後,方才道,「筠兒的孩子……沒了?」
「沒了?」我雖早已經知道,可是此時听來,猶自眉頭一挑。
他臉上有些許黯然,點頭道,「是,沒了。」
「哈哈哈……,」我尖利的大笑起來,直到笑出了眼淚,方才喘著氣,看著葉子諾驚愕的臉道,「我一直以為老天無眼,天道不循因果不報,卻原來這一場報應竟是應在了這里,說到底,老天其實是有眼楮的,國舅大人,您說是也不是?哈哈哈……」
葉子諾的臉白了又青,緊攥的拳頭上,條條青筋暴起,我臉上在笑,眼內卻盡是冷意,盯著他那拳頭,我心里不停的念,「打過來,打過來吧……」鑊
然而他的拳頭雖握得緊,卻絲毫沒有向我揮過來的意思,臉色轉了許久後,他才鐵青著臉後退了一步,道,「你歇著吧,」便轉身要走。
「站住,」我忙喝住他,慢慢的轉到他的面前,我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半點也無,「葉子諾,其實我很奇怪,你布下了那樣的天羅地網要謀權奪利,可是凌御風還是可以從容的出現在西山,還是可以從容的晉封太子,這應該說明,你那萬無一失的奪宮大計失敗了,可既然你敗了,成則王侯敗則寇,你此時就不該在這里,你的妹妹也不該還在那中宮里坐著才是,我很好奇這到底是一場什麼樣的戲,國舅大人,您可以對小女子說道說道麼?」
這一刻,屋子里的空氣都仿佛沉靜下來,靜得只听見那如兒臂般粗的蠟燭上的畢剝的燃燒和屋內宮人因為緊張而顯得壓抑的呼吸聲,燭光里,葉子諾的臉色平常,目光中卻有什麼一點點浮現,浮現,浮現……那里面分明有千言萬語,欲說,又不說。
在這樣復雜至無可言傳的目光里,我依舊淺淺微笑靜等他回答,眼里的鋒芒卻如箭矢般森寒,從未如此刻般的森寒。
葉子諾終于敵不住我如冰的眼神,他低一低頭,握拳抵在嘴上輕輕的咳嗽著,搖一搖頭,還是離開了。
這一次,我沒有攔他,看著他搖搖晃晃的出了門,那棵老梅樹上的花被風一吹,稀拉拉的落在他的身上,他其實是極俊逸的,一個帶兵的武將卻儒雅得像個書生,有個淡逸的風致,看著他的背影,我突然想到,若是當年,十方庵中初相識時,人家的人品向我表白寵溺,想來,我也是會心動的罷?
可是時事不能重來,再多的假設,也只是假設。
父母已去,和清兒又骨肉別離,這一切的一切,我實在不忍回頭去想去看,每一次的回頭,都是撕心裂肺,痛徹心扉……
只是,我今天到底放下心來,原來凌御風已經帶著清兒安然回到宮內,他們安然無恙,如此,真好!
-------------------------------------------
我出了月子的第二天,葉子諾就帶我離開了這一所宅院,馬車自然換成了極奢華舒適寬敞明亮的,杏兒嘀咕著說,「生產的女子得半年不能吹風受冷,夫人還是要小心些,」她邊說邊用絲帶將馬車上的簾子緊緊系住,唯恐有半點風進來。
馬車有一半是高出半尺的小木榻,上面鋪著厚厚的軟絮,下面放著火盆,暖意透過木板躥上來,暖融融的舒適,我閉著眼盤腿靠坐在錦墊上,膝蓋上胡亂蓋著件白狐皮裘袍,杏兒又端了一盆炭放到我的手邊,輕聲道,「夫人,要喝水麼?」
我不語,只在心里留意著馬車行走的方向,我以為他會將我悄悄帶回京城,再找個偏僻安靜的地方藏起來,可是馬車卻過了鳳鳴郡,依舊向西而去,我眉頭忍不住的緊攏,很是不明所以。
之前,那位什麼趙爺就是帶著我向西走,此時葉子諾竟然也不改變方向,他是要去找那趙爺的主子去嗎?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我心緒紛亂如麻,卻听簾外有人輕扣,杏兒忙解開絲帶撩開簾子,便恭敬的叫,「侯爺。」
葉子諾。
我眼皮一顫,卻沒有睜開,微微的將頭轉向另外一個方向,卻有一股清洌的風雪氣息躥進,葉子諾竟上了馬車,盤膝坐到了我的對面,他好像並不介意我閉著眼看也不肯看他,笑著道,「還是這里面暖和。」
我沉默著不理,他又說了幾句別的,馬車里就靜了下來,車簾上銀鈴輕響,杏兒已退到了簾外,馬車內,安靜得听得到彼此的心跳聲。
突然,一只溫暖的手覆住我露在袖外的手指,我身子一顫,下意識飛快抽開,他卻反手一握,死命的抓住,我惡狠狠瞪過去,就見他白皙的臉上已無笑意,目光里盡是浮游的破碎的痛楚,他看著我道,「婥兒,我該怎麼樣,才能讓你肯對我笑?」
對你笑?
我現在就想對著他笑了,是譏諷的笑。
昨天很晚才回到南京,天氣乍冷,穿著T恤下鄉的某煙差點被凍死,又累又冷之下,某煙倒頭睡到今天中午,拖到現在才更新,罵我吧,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