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安安,還有母親的感應,他突然有些驚慌,尤其在這半夜里。
但他還算鎮定,趕緊在枕邊撈起手機,他眼神立時一跳,是隔壁的座機。
「安安?」他聲調有點兒顫。
陳安哼哼唧唧的,有些虛弱︰「……不舒服!」肋
「等我,馬上過去!」
他穿著睡衣就跑了出去,剛跑出門,又折了回來,從褲袋里翻出鑰匙。
開了自家大門,又去開隔壁的門,可是鑰匙捅進鎖眼里,怎麼也擰不開,他低低地咒了一串符號……穿過客廳,是她的臥室,又是一道門神擋著。
見鬼了,這麼多的門,一道道的,好象銅牆鐵壁,可是能擋得了他?早晚有一天,他得砸巴爛了,直接穿牆而過!他嘀咕著。
「安安,開門,我是立維!」
門內有緩緩的腳步聲,拖踏的,冗長的聲音,拖鞋擦著地板,似乎一點點挪蹭過來,顯得很沉重……鐘立維心里一沉,安安病得不輕啊,連路也走不了了?他想著她發脾氣時那股狠勁兒,不由沉了沉嘴角,大概猜到了怎麼回事。
門終于打開了,陳安佝僂著身子,有氣無力地看了他一眼。
他倒不著急了,目光在她身上轉了兩圈,只見她臉色發白,額頭虛虛地冒著冷汗,眼圈發青。
「胃疼是吧?」鑊
「……唔……」她輕哼了一聲,似是應答,更象是痛苦的申吟。
「活該,叫你貪嘴吃,我說陳安,你今年幾歲了還讓人操心,真不懂事……」他一邊數落著,一邊扶住了她,「換衣服吧,我們去醫院。」
「我……忍忍就好!」
立維有些負氣地說︰「你要能忍,還叫我來干什麼?得了,還是先躺好吧,看著你就來氣!」
陳安重新躺下,彎了彎身子,還是疼,胃里好象墊了幾塊石頭,于是她索性蜷起身子,彎得象只蝦子,這疼痛雖不強烈,卻持續不斷地折磨人的意志。她半眯著眼楮,看了看他,動了動嘴唇,又張了張手……
立維看到了,馬上湊過來尋問︰「想要什麼?」
她又不動彈了,眼楮也閉上了。其實是難受的,自己也不知道怎麼辦好了。
鐘立維在屋里轉了半圈,心里直躥火︰「有藥沒?積食的藥?」
「沒。」
「等著,我馬上去買!」
陳安的眼角剛剛睜開,只見一點兒白袍晃過,他已經消失不見了,只有急促的腳步,蹬蹬蹬的,然後是大門輕闔的響聲。
算了,由他去吧。
一邊疼著,一邊後悔著,不該吃那麼多壽司,更不該吃那麼快,然後緊接著大發一頓脾氣,唉,自找的。
這下,果然傷身了。
迷迷糊糊的時候,感覺有人輕輕抬起她頸子,後肩一暖,她立即醒了。
「吃藥!」
她乖乖張開嘴,鐘立維服侍她吃了藥,然後又扶她躺好。
他坐在床尾,把她的一只腳,擱在自己大腿上,然後握住。
陳安警覺︰「你干什麼?」
他笑︰「按摩呀,藥店的伙計教我兩個按摩辦法,促消化的,模胸和模足,二選一,你選一個吧。」
陳安往回收著腿,心想一個都不要了。
他不放,笑嘻嘻的︰「那你意思是,讓我模胸了?」
陳安嚇得剛要張口呵斥,卻感覺他一手握緊自己踝關節,同時柔軟而有力的指肚抵在腳心處。
「癢!」
他勁兒稍大一些。
「疼!」
「矯情,忍著!」
她的腳不大,腳心瑩白如玉,圓潤的腳趾頭,顆顆飽滿,煞是可愛,藍色的血管一條條,清晰可見,脈落分明。
按摩了一會兒,他問︰「舒服嗎?」
「嗯哼。」她輕輕哼唧了一聲。
他喉頭一緊,臉上有些躁,趕緊換了另一只腳。
「鐘立維。」
「嗯?」
「你說,我以後會不會膩歪吃壽司?」
「哼!」
「可惜了了,那麼好吃的東西。」
「哼哼!」
「可我還是喜歡吃壽司。」
「哼哼哼!」
「你還買給我吃的,對吧?」
「出息,好了傷疤忘了疼。」
「……」
又過了一會兒。
「安安。」
「……」
鐘立維抬頭一看,她已經安然睡著了。又一扭臉,牆上壁鐘顯示,凌晨三點了。
他輕輕放下她的腿,拉上毯子蓋上。
他躺在她身邊,打了個哈欠,困意襲來,他看了她一眼。
沒力氣爬回去了,算了,就睡這兒吧。
早晚的事兒……他笑了一下,也安然闔上了眼。
早上阿萊上樓的時候,提前打了電話,然後看到自家老板衣冠不整,哈欠連天地穿著睡衣出現在隔壁大門內。
阿萊的眼神立時跳聳了一下,低著頭從半敞的門縫里匆匆瞥了一眼,心里想著,昨晚戰況一定很激烈,瞧老板這困意十足的勁兒,嗯,大半夜把他提溜起來,讓他一大早送粥過來,體力活兒啊,消耗不少……而幸運的陳小姐,莫非就是陳家的千金?
鐘立維看了他一眼,隨手將門帶上,然後拉了拉身上的睡衣,喚道︰「阿萊!」
這一聲,清晰,有力,威嚴,帶著剛睡醒後的沙啞。
阿萊連忙回神,把手里的袋子遞過去︰「鐘先生,這是幫您訂的山藥粥。」
「嗯。」鐘立維接過去,模出一把鑰匙遞給他,吩咐道︰「中午的時候,找鐘點工把兩邊的房子打掃一下。」
「是。」
「沒事了,你樓下等我。」
阿萊走了,鐘立維轉身回屋。
臥室里,陳安神經質地也醒了,這一晚上,大門關了又闔上,闔上又開了,一直響在她心上,夢里。
鐘立維進來︰「感覺怎樣?」
她轉了轉眼楮︰「沒事了。」
「安安啊,」他模了模她的秀發︰「別太勉強自己。」
她不說話。
他又說︰「起來把粥喝了,山藥粥,有助于健胃消化。我一會兒還有點兒事,得走了。」
她點頭︰「謝謝。」
「有事兒給我電話。」
她看著他,大大的眸子水汪汪,霧朦朦的。
他讀得懂那是什麼,可是他不需要,他需要的是……
他慢慢俯子,腦袋湊了過來,陳安機靈地一拉毯子,把整個頭蒙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