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安站在他身後,好奇地看著他,心里的不安在慢慢擴大。
厚重結實的橡木門,累累贅贅雕了幾重花瓣,他仔細分辨了下,既象牡丹又象芍藥,層層迭迭湊了一堆,熱鬧歸熱鬧,美則美矣,只是看多了,原來也會讓人心煩。肋
木門隔音效果極佳,又經過特殊工藝處理,他側耳听了听,屋子里似乎沒有動靜,但憑著這麼多年的交情,他敢斷定,此時高樵就靠門而立,大概還凶猛地抽著煙,和他一腳門里一腳門外。
昨晚還在上海時,高樵打電話給他,明顯是喝迷糊了,零零碎碎地說著胡說,胸脯子拍得震天響︰「你小子……別以為就你能裝……裝大爺……我……我也是有初戀的人!」
他噴笑︰「你初戀時幾歲?還在甩大鼻涕吧?就你這種人,初戀就象擦紙,丟完完事!」
電話那頭咕嚕嚕……嘩啦一響,好象酒瓶子滾在地上,摔碎了。
高樵借著酒勁,撒著歡地罵︰「滾丫的,你大爺……我不愛跟你一般見識……那仇,我遲早得報回來……」
他哈哈一笑︰「好啊,我擎等著,誰不放馬過來,誰是孫子!」
鐘立維對著門,不由模了模鼻子,剛才說話的功夫,他瞧見高樵模了兩回鼻子,完全下意識的動作。
陳安捅了捅他︰「沒事吧?我打擾了你們約會,是嗎?」鑊
神經仿佛被猛然刺了一下,他驀然伸出手,準確無誤逮住她的小手,握得牢牢的。
陳安被乍毛了,用力掙扎,無奈他的手象螃蟹鉗子一樣夾著她的手指,她越想掙月兌開來,他越是握得死緊,握得她指節酸痛,掌心很快捂出了一層潮汗。
她有點呆,他緩緩轉過身來,看著她,神情嚴肅,又無比認真。
她幾乎被煞到了︰「喂,鐘立維……」
他卻咧嘴笑了,象小孩子般純真無邪,他伸出另一只手去撫模她的臉,嗓音低沉暗啞,象海綿吸足了酒精,澀澀地膨脹在心間,漲得鼓鼓的。
他問︰「還疼不疼?」
陳安往後連退數步,他則步步緊逼,她不能再退了,背後是堅硬的牆壁,她記得牆上面掛了一副油畫,不知哪位高人臨摹的《蒙娜麗莎的微笑》,幾乎以假亂真。
她的頭部,正好貼在那副鏡框上,涼涼的,象枕在冰塊上,絲絲沁入腦皮層,激起一層的栗,她睜大了一對眸子,吃驚得看著他,這個人,是鐘立維嗎?
他的手指已輕柔地拂開她額發,那里結了一個丑陋的紫痂。他俊美的頭顱越俯越低,離她越來越近……她仿佛被下了咒,定住了身,動也不能動,只能徒勞地看著他……
眼前的陰影越來越凝重,她視線里一團漆黑,跌進他汪洋如墨的瞳仁里,海一般深邃,象網一樣密密實實兜住她,她無法月兌身,只能溺斃其中。
恍惚似在夢中,她听到他悠長的嘆息︰「安安……安安……」一聲接一聲,听得令人心痛,連帶扯著心肺糾結成一團,麻麻的,那痛一點點涌出來,蔓延至四肢百骸。
「安安!」最後一聲呼喚格外清晰,她腦中的迷霧立即四散,只剩了清明得一凜。
她扭頭四顧,剛一動,她的頭就重重磕在他的臉頰上,象撞上了一團火焰,瞬間染紅了她雙頰。
她這才發現,鐘立維兩條手臂固定支在她頭部兩側,她整個人被困在他懷里,他的臉直直地對著她的臉,鼻尖對著鼻尖,寸許的距離,他們的呼吸糾纏在一起,凌亂且長短不一……
臉紅心跳間,她眼光一轉,頓時驚慌失措,喬羽不知何時出來了,就站在幾步之外,一臉彷徨地看著他們,那眼神,哀傷,淒楚,無奈……她幾乎不忍再看,原來剛才是他一直在叫她。
她顧不得推開他,毫無形象地從鐘立維的手肘下鑽出來,潔白的臉漲得紅通通的,竟然有幾分羞臊,象被人抓奸在床,無地自容。
「我……我出來透下氣,你怎麼也出來了?」
喬羽看著她,虛弱地笑笑︰「安安,我們去樓下用餐吧!」
鐘立維卻搶上前一步,一條臂膀痞痞地搭在陳安肩上,沖喬羽一笑︰「不好意思,我要把她帶走,恰巧幾個發小的哥哥也在這兒,哥哥看望妹妹很正常,尤其安安是我們流落在外面的小公主,做哥哥的不能不關心!這位先生,賞個面兒吧!」
鐘立維口氣堅決,言辭犀利,隱隱又透露了某些信息。
陳安鼻子一酸,趕忙低下頭。
喬羽心里不是滋味,表面上倒還平靜,他笑了笑︰「安安是自由的,她若願意跟你去,我自然不會阻攔。」
鐘立維一攬她肩頭︰「走吧,二哥在等我們呢!」
話說到這里,陳安反而有些躊躇,不知進退。
明知這聚會的目的,喬羽一半心思是為了接近她,可是……
她看到鐘立維的鞋尖,沾染了一些灰塵。
在她剛懂事的時候,她更不願意讓他靠近自己,十一二歲的男孩子,正是討人嫌的時候,還特別貪玩,鐘爸說他是只髒猴子,她也跟著起哄,一口一個髒猴子地叫。
他不惱,那時她不再梳羊角辮了,他干脆擰她胖臉蛋,嘻嘻哈哈挑她一堆的毛病︰我都不嫌你胖,還這麼矮,貪吃貪睡,脾氣又不好,簡直象豬八戒。
女孩子是愛美的,她氣哼哼地跺著腳︰你就是髒猴子,髒猴子!
他笑︰豬八戒和髒猴子,是一家人啊!……
感覺頭發被揉搓,他的腳尖改朝著對向自己,陳安月兌口而出︰「你的鞋子弄髒了!」
他的手還撫著她的發,他低聲笑了笑︰「嫌棄了?我還是那只髒猴子啊,一直沒有變!」
原來他早看出她在想什麼,陳安大窘,而且他的話曖昧不明,她急忙往旁邊閃了閃。
一抬頭,喬羽正目不轉眼看著她。
她的臉越發燒得厲害,象點著了一團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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