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跑去業務室向經理請假,理由是「我的‘那個’來了」才被批準。我站在酒吧VIP專位上等著顧總,直到晚上十二點也未能發現他有任何會來的跡象。我忐忑不安地雙手互相握緊,嘴里喃喃嘀咕著︰「他不會這段時間不來了吧,甚至是以後都不會來?」我感覺到時間在手心里急速滑走時割的尖痛。吧台上方的鐘表發出刺耳的滴滴聲,我沒有任何時間「守株待兔」了。
我打了的回家,在樓道處的垃圾桶里翻得山崩地裂,垃圾全部被潑灑了出來。我被那些惡心的味道綁架住,眼楮拼了命地搜索,發現的只是染上落紅的床單,被剪掉男人部分的相片,一個白酒酒瓶,一把帶著血液的菜刀——可能是一個男人和女人發生關系後棄她而去,女人喝了很多酒,在一時極度悲憤和迷糊下選擇了自殺。
我要的不是無聊的可能性的故事,為什麼看不見一大束玫瑰?那個阿姨不是每隔三天等到垃圾腐爛了才來收走嗎?
我模著黑進了家門,偷偷進去楊秀的房間,借著窗外的月光看見她閉著眼一臉幸福和滿足。她的夢該多——不單純!
我從鼻子里發出一聲「媽」,楊秀立刻睜大眼,雙手緊抱住胸部,怯怯地問︰「誰?你?」
我打開燈,我一身臭氣的爆現在楊秀的視線和嗅覺里,尷尬而空洞地笑了笑。楊秀坐了起來,臉色由慘白升為淡青色,低下頭用手輕柔額頭,沉寂了一會兒,突然從身後抽出枕頭正要向我砸來。我張大嘴巴問她︰「你看到玫瑰花里的卡片沒?」
楊秀放下枕頭,臉上滾出一股疑惑,「什麼?卡片?玫瑰花里面的?你要那個干什麼?」
「上面好像有顧總的手機號碼。」
楊秀點點頭,從床頭櫃里拿出手機,翻找了一遍,清晰地報了一遍,「是這個吧?你記住沒有?」
「嗯!」我走出她的臥室,輕輕替她帶上門,接著听到一聲沉悶而遙遠的呼吸,再接著是一聲高亢的帶著不容被人察覺的興奮的「你就這樣把我征服」。世界安靜了。
一大早被樓道里射來的一聲枯裂的尖叫驚醒,看了看鬧鐘,快7點了。我慌亂地用細繩把頭發隨便扎起來,沒等洗刷就跑出家門。我預料中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負責整棟樓清潔衛生的阿姨正坐在垃圾桶上,視線打在我的身上,我有種突然被扯去衣服後的尷尬和恐懼。清潔工阿姨仍然看著我,神情呆滯,似乎她很早很早就注意這塊門的動靜了。在垃圾桶旁邊是兩個穿著睡衣的女人在小聲議論什麼,一個女人的腳上穿著兩只不同顏色和大小的拖鞋,而另一個女人,我能透過她淡紫色的睡衣隱約看見她干癟的臀部。她們在等待著什麼,好像很早也開始等了。
清潔工阿姨跳起身,跑過來,不由分說地抓住我的頭發,厲聲問我︰「地下的這些是不是你干的好事?你是不是嫌老娘沒事做啊。那還得感謝你了。」說著,她的手往上使勁一提拉,我痛得尖叫起來,抓住她的手腕,求她放開。
我滿眼乞求地看著清潔工阿姨身後的兩個女人。她們剛開始沒什麼表情變化,直到那個老太婆把我的頭發再朝前一扯,我整個人撲倒在垃圾堆里,她們開始肆意地奸笑。我的眼前正好是那把菜刀。
「阿姨,你別計較了,我看這個女娃子定是餓得頭暈,所以在垃圾桶找些吃的。」穿著淡紫色睡衣的女人撥動細而硬的聲帶諷刺道,「我昨天剛丟過一塊沒吃完的蛋糕,這不,今兒個看不到人影了。」
另一個女人用濃烈的湖北口音說︰「有其母必要其女啊,媽媽也不是個正經八百兒的人,連街上的乞丐都敢撿回家舒服一番,更別說撿吃的。」
我剛想拿起刀,老太婆朝我的上狠踢了一下,絞起聲線喝道︰「快給我弄干淨,嘴巴也行。」然後交代那兩個女人以後別往垃圾桶扔剩菜剩飯了,說容易引來蒼蠅和狗。
我沒敢起身,我害怕她們會一起將我倒進垃圾桶里。我的目光在刀刃上割痛,痛到心里。
我听到家里的門被破開了。我看到楊秀光著腳,手攥著拖把倒立著跨了出來,撕扯起嗓子罵道︰「哪個殺千刀的偷偷罵老娘,有種就當著面罵,別背後弄騷,算什麼女人。啊!」
楊秀盯著趴在地上的我,又看了眼離我最近,神情最鬼怪的老太婆,立馬一個拖把朝老太婆的腿上擂過去。老太婆眼前一花,倒在地上廝聲力竭地哭嗲喊娘。
「你爹媽八百年前就搬到地下去了。」楊秀又朝那兩個剛想撤走的女人快步過去。接著,手抓著頭發、胸部、臉蛋,耳光一聲比一聲響,指甲抓進皮膚里,腳踢在月復部一系列可知的動作,一切不知道誰被受,誰出招。
三個女人,三只鴨子,創造了一個混沌的世界。
我乘機跑下樓,叫來管理員。管理員看了將近1分鐘的「女人戰爭」的預告片後不急不慢地走過去,伸出強有力的手臂。楊秀倒在了地上,滿臉是抓痕,嘴角里流出暗紅色的血液。我走過去,把楊秀攙扶起來。
「你們兩個給我注意一點,別讓我發現你們找她們的麻煩。」管理員站在那兩個女人的面前故作威武地朝我和楊秀斥吼。然後轉身弓下腰,手捏住女人的淡紫色睡衣,搖晃了幾下,視線順著清晨的曙光進入到睡衣里,關切地問︰「睡衣破了一個洞,不要緊吧?」
旁邊那個肩抵著牆一只腳光著的女人提起自己睡衣下擺,露出暗黃色皮膚的大腿,嬌滴滴地說︰「你看我的腿都被抓出洞來了,痛著咧——」
這時樓道端頭傳來蒼老的叫喊聲︰「寶霞,你這死丫頭,衣服也不換就跑出來看熱鬧。你都三四十的人了,該想想怎樣找個男人嫁了。」
「你要是不叫,我說不定馬上就要嫁了。」女人撿起地上的拖鞋,又手拿起腳上穿著的拖鞋,邊光腳走回去邊悶語︰「難怪他不上鉤,我早知道就換鞋子出來了。」
我見保安只顧一個勁看著那女人入神,便扶著楊秀進去了。不大一會兒,門外是兩個男人的打罵聲,很清楚,只是干淨利索的一錘又一錘。女人奸細的聲音纏繞在其中——「老公,他只是看我有沒有受傷。他還說你給我挑的這件睡衣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