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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斌最終沒去找騰冰,在他沒想好之前他不想做任何事。
可是他不去找騰冰,不代表不知道騰冰的事,霍桑沒將騰冰帶出洪城,只是在碼頭邊的漁村給騰冰找了個院落養傷。
薛斌知道騰冰腿斷了逃不遠,也知道三叔和母親早就布下了天羅地網,騰冰要逃只會給他們找到借口殺了她,所以他也不贊成霍桑帶騰冰走。
霍桑給騰冰找了兩個丫鬟侍候她,騰冰才去小院的頭幾天都在發燒,似乎預感到自己幫派的不幸,睡夢里都在哭。霍桑給她找了幾個大夫都沒用,都降不下她的高溫,有個大夫告訴霍桑,再降不下溫度騰冰這條腿就廢了,嚴重的話連命都會沒了廑。
霍桑已經找不到神醫,急得跑來告訴薛斌。薛斌一听就再也顧不上前想後想了,跟著霍桑就趕到了漁村。
買酒買藥,薛斌記起南宮明月教的降溫方法,親自拿酒給騰冰一遍遍擦身體,看著她燒成熟蝦似的身體他心疼的難受。
「騰冰……你給我醒來,要報仇要殺了我你盡管來,我決不皺一皺眉頭! 」
「你給我醒來……罵我打我,把我氣得暴跳如雷都行!別讓我看到你這樣……我受不了!」
他在床前咆哮,怒吼,她都昏昏沉沉不省人事,薛斌又想起了風離的話︰「當有一天我看著她無聲無息地躺在哪,屋外就是等著裝她的棺木,我害怕了!我害怕再也看不到她對我笑……我才發現我寧願她把我氣得要死,也好過讓我看她無聲無息的樣子……」
對,就是這樣的感覺!
他寧願給她把刀把自己戳得千瘡百孔,也好過看著她痛苦而無能為力。
騰冰……騰冰……你就他媽的折磨我吧!
這樣比直接給我一刀還叫我痛苦!這是我欠你的,我該還!
再吼叫再生氣,當在面對這張消瘦了許多的臉時卻都如火遇到冰似地冷卻了下來,听著她在昏迷中叫︰「娘……我不哭!我不會讓人看扁的!……娘……你們為什麼丟下我……斌哥哥,不是我的錯……為什麼要懲罰我……」
一遍一遍,那柔弱的聲音打死清醒的騰冰也不可能會吐出的句子一句句在昏迷中傾瀉而出,薛斌听得心碎,就是偶爾進來給他們送吃的霍桑听見都想掉淚,看著薛斌說︰「以前只覺得騰幫主飛揚跋扈得目中無人,原來骨子里她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呢!」
孩子……薛斌想笑,如果有人當面這樣說騰冰,不被她打才奇怪!
可是此時,他不能不承認霍桑說的對,她還真是個孩子!
听听,她都在說什麼啊!這樣只有在昏迷中才露出的脆弱,比那些堅強更讓人憐憫。
薛斌給她灌藥,給她換傷腿的夾板,痛得就算在昏迷中咬緊牙,這女人都不哭不嚷,只是一聲聲叫著︰「娘,我听話了,你別走,陪著我……我不要再一個人孤孤單單……」
薛斌就抱著她,輕拍著她的背,讓她蜷在自己懷中,像一對相互取暖的小貓小狗。此時的他沒覺得比騰冰幸福,他的靈魂也孤孤單單無處皈依。
他比騰冰幸運,有娘親和三叔,可是感覺也沒比騰冰強多少!
母親自大難那天就變了,她恨父親,覺得是父親造成了自己的不幸!毀了自己的家!
她將滿腔的仇恨轉移到管理長石幫上,事無巨細地掌管著幫里的一切事務,幫里的長老稍有埋怨,她就將他推上去,哭哭啼啼地訴說自己的不幸。
薛斌覺得那些看自己的目光諷刺大于憐憫,他不是靠自己的本事坐上幫主之位的,而是靠娘親的淚水,靠昔日父親對這些人的恩惠才坐了上來。他為之羞恥,他刻苦學習、練功就是為了擺月兌這樣的目光!
娘親只是讓他變強變強再變強,卻從來不問他辛苦嗎?不問他第一次殺人是什麼樣的心情!更不管他有沒有做噩夢!
從懵懂的孩子被一步步推上這個位置,他經歷的娘都不關心,娘只會在每個幫派結賬的日子評測他一年的成績,會在他搞砸了一樁生意後毫不留情地當眾責罵他……
似乎在她眼中他才是那個一直沒長大的孩子!一個接管幫派的傀儡,一個標著她兒子稱號卻在她眼中什麼都不是的行尸走肉!
薛斌已經覺得自己習慣了,習慣了被娘和幫派的人當做一種工具存在著,習慣將自己的感情隱藏在心底,不去踫就當不存在似的活著!
可是當擁著騰冰,跟著她因為忍受痛苦而一起顫抖時,他覺得自己的某一部分在這樣的顫抖中復蘇過來,他覺得自己以外無欲無求的生活有了變化!
他想要騰冰!
想要每天都這樣擁著她,看她在自己的懷抱中醒過來,對著他展顏一笑,就像當初叫著自己斌哥哥,對著他露出天真爛漫的笑的女孩一樣,他會覺得那樣的日子天天都是陽光。
就算是爭吵,也會讓自己覺得自己在活生生地活著,而不僅僅是一個只會做生意只會砍砍殺殺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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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是精心的照顧起了作用,還是那些都快把騰冰皮膚擦壞的酒精起了作用,騰冰終于褪了熱,傷腿也消去了紅腫。霍桑幫忙從別處請來的名醫幫著檢查矯正了她的腿骨,對薛斌說騰冰的傷腿不能再受傷了,下次再受傷的話大羅神仙也保不住她的腿。
薛斌虛心听著,在心里發誓這次就算毀了自己,也不能容許別人傷害騰冰。
只是他高興得太早了,這邊騰冰還沒醒,那邊三叔帶著林小禎抬著轎子找上了門了。
林小禎一進門就期期艾艾地縮在三叔後面,內疚地說︰「相公,我不是故意想來打擾你和騰姐姐的,實在是娘……她逼著我們來,說……說你要不就把騰姐姐接回去,要不就在這寫下辭位書……把幫主之位讓出來,帶著騰姐姐離開洪城!相公……我已經勸了娘很多,她固執不听……」
「別和他說那麼多!薛斌,三叔今日就來問你一句話,你回不回去?」幾日不見,薛三叔老了很多,他坐在輪椅上,傷眼還裹著傷布,另一只眼也失去了以往的神采,灰蒙蒙的也不知道能不能看見。
那個‘不’字在喉間就如千金重,怎麼也說不出來。薛斌無法選擇,一邊是自己愛的女人。一邊是把自己養大的三叔,母親,還有後面站著的跟隨自己多年的兄弟,他怎麼舍得放棄他們呢!
棄哪一邊都有讓自己挖心割肉般疼痛,他下不了手!
「相公,我知道你舍不得我們,那你就依了娘吧!這樣就不用矛盾了,騰姐姐一定會理解的!相公你要不好說,我去說……」林小禎體貼地說道。
薛斌慘笑︰「小禎,別……這麼殘忍的事我都做不了,怎麼能讓你做呢!別讓她恨你!」
「那你呢!相公你不會還沒和她說吧?相公,你為她這麼為難,她應該會理解你才是!她那麼喜歡你,就不該為了這個和你鬧別扭,失去點武功沒什麼,看我,沒有武功不也活得好好的?」
林小禎微笑︰「一定是她把問題想的太復雜了,相公,你就讓我去幫你勸勸她吧!女人最了解女人,我一定會幫你說服她的!」
薛斌有一瞬間動心了,想了想還是忍下了︰「不……還是我去吧!你們給我點時間,騰冰她還沒有醒……」
話才落音,侍候騰冰的丫鬟跑了出來,叫道︰「薛幫主,騰幫主醒了!」
薛斌一听,顧不上林小禎她們,轉身就跑了進去。
林小禎看看三叔,也跟著走了進去。
薛斌跑進屋,看到騰冰正掙扎著穿衣服,丫鬟在旁邊勸不住,干站著。
「騰冰,你要做什麼?」薛斌慌忙過去按住她,叫道︰「你的腿不能再受傷了,大夫說再受傷一次,你這條腿就別想再站起來……」
「站不起來就站不起來,關你什麼事?」騰冰拋出一句話就將薛斌凍在了原地。
「薛斌,別以為你睡了我就可以對我指手畫腳,你他媽算什麼東西?我就非你不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