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我記不清挨了多少下板子。身體,早已經疼得麻木。眼淚流下來,從滾燙一直到冰冷。
千緋斜著眼楮大笑著,很是得意。
只有千綠一直拉著夫人的衣袖替我求情,只是誰也沒有理她。我只听見夫人憤怒的聲音一遍一遍在我耳邊回蕩,她說︰「你真是生來就和你娘那狐媚子一樣的壞坯!
專偷別人的東西!本夫人今日就是要告訴你,不是你的,便不要踫!若再有一次,仔細打折了你的手!」
夫人的話,一字一句藏著刀。我算是明白了,她也不是真的不知道,我是冤枉的,她只是不想還我一個公道。打便打了,我不過是個妾生的女兒,何況還是個不受寵的妾。
不過,听她說專偷別人的東西時,我真真忍不住想笑。
她指什麼我自然明白。不過,她何苦心胸如此狹窄呢?我娘,又偷了她什麼?
爹?
呵呵,別說笑了。她既沒有得到爹的心,亦沒有得到他的人!
我也不過是桑府一個姓桑的外人而已!
我知道,這麼多年來,我忍氣吞聲,夫人找不到我的茬,她心里定是難受。所以今日,才不會就此輕易地放過我。我亦清楚,反抗了,只會落得更慘的下場。
板子只打在身上,我听見千緋笑著道︰「桑家是有聲望的門第,不能讓人家以為我們虐待了你去!」
心底冷笑著,這話說得真是好!
爹來的時候,我已經疼得蜷縮在了地上,渾身打顫。他只瞧了去一眼,淡淡地問︰「發生了何事?」
「哦。」夫人上前平靜地開口,「做錯了事情,我就代老爺管教管教。」
「哦。」爹應了聲,再不看我,只朝千緋與千綠道,「教你們撫琴的先生來了,還不快些過去?」
千緋一听,忙笑道︰「是,緋兒這就去。」說著,轉身去拉千綠。
千綠遲疑了下,也只好道︰「那綠兒也走了。」臨出門,還不忘朝我看了一眼。
我咬著唇,故意不看她。我不需要她可憐我!
爹在場,打我的丫頭們手上的力道明顯緩減了下去,不過我依舊疼得幾乎麻木。爹又待了會兒,說是有要事,便轉身出去。半只腳跨出門檻,又回頭朝夫人道︰「別打死了。」
呵,我的爹,只會說這樣一句話。
別打死了。
對他來說,只要不出事情,他是不會管我的。
桑梓,桑梓,听見了麼?他說,別打死了……
盡管切膚的痛,可是此刻,我真的很想笑。
然,我拼命地忍住了。
在桑府的十二年,我什麼都沒學會,但卻學會了隱忍。我不過是個孩子,我拿什麼來保全自己?
我只是一遍一遍地告訴自己,桑府,沒有一個好人。
打我的人,手上功夫很厲害。我單只是疼,全是皮肉傷,真的死不了。甚至是,打過的地方沒有一處破皮,連著藥都不必上。我不知道究竟該是慶幸,還是覺得不幸。
夫人覺得管教完了,才放我出來。
天色,已經很晚。
渾身都好痛,可是,我不想回房。
走著走著,卻走到了大門口。
愣了片刻,還是抬步走了出去。守門的家丁沒有一個攔住我。我是桑府的野丫頭,誰也不會管我。
那日出了桑府之後,我很想去找顧卿恆,我想告狀。
只是,我不知道顧府在哪里。原本想去問路,後來我想通了。顧卿恆不過也才是個屁大點的孩子,他能做什麼主呢?終究是我想得太天真了。
這樣想著,不免有些失落。
抬頭看看天空,好像快要下雨的樣子,只是我依舊不想回府。沒有很著急,因為我知道,過了長埭巷,再往前走一里路,有一座廟。
我跑一段路,停下,走一段,再跑。
不知怎的,一想到今日不必再桑府過夜,再疼的痛,都暫時忘記了。
那寺廟,我沒有去過,只是以前听說過。離開桑府也不是很遠,也許我潛意識里,還是希望桑府會有人找來的。那時的我便想,若真的有人找來,我便跟了他們回府去。從此,再不這般。
只是,想得太好,總是事與願違。
行至寺門口,已經有細小的雨點落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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