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我心煩意亂之時,蘇暮寒總會低聲耳語︰「靜下心來,安心以對,再短的時間也能好生加以利用。」
三年的時光,著實不算短。
而蘇暮寒教會我的東西,亦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說得清了。
三年,足以讓我月兌胎換骨。
這日,丫頭來稟報說顧卿恆來的時候,我正端坐在梳妝台前凝視著自己的容顏。
素雅,清然。
丫頭在耳畔嘰嘰喳喳地說了一大串,無非是什麼莫要再傻坐著,快些梳妝,莫讓顧少爺等久了……
我不說話,只是起了身朝外頭走去。
見我出去,顧卿恆隔得老遠便大聲叫道︰「三兒!」
一如三年前我們認識時一樣,他依舊喚我「三兒」。如此親昵溫柔。
我笑著朝他招招手,提起裙擺跑過去。他已經很高了,足足高出我一個多頭,只是他的笑容依然如以前一般陽光明媚。讓人看一眼,便會欣喜著笑開。
對著他,我總是開懷地笑,然後道︰「今日可是又準備了新招?」
那時我教他玩丟沙袋的游戲,他玩不好。居然在回去之後每日「勤學苦練」,甚至每次來見我,總為我準備了沙袋的新玩法。每每,別出心裁。
顧卿恆卻是神秘一笑,開口道︰「今日不玩沙袋,你跟我來。」他說著伸手來拉我,我卻輕巧地避開,笑道︰「我才不跟著你,我要走在你前面!」言罷,輕笑一陣繞過他的身子,大步上前。
他不惱不生氣,笑著跟在我的身後。
出了桑府大門,便有人上前問︰「少爺這便回府了麼?」來人一身勁裝打扮,想來便是顧大人派來護顧卿恆周全的。
小時候我常打趣地問他為何自己不學一身功夫,也省得身後老有人跟著,若是我,定會覺得不爽。他只是笑,然後搖頭告訴我,他最不喜歡舞刀弄槍。
為此,我取笑他,像個女人。
他卻義正言辭地告訴我,會功夫並不代表就是厲害,男人,也不是單靠這個來輕言強弱的。
我一笑置否。
顧卿恆擺擺手道︰「不回府。」
「是。」那人恭順地退至一旁,我們走,他便遠遠地跟著。
我們一路進了集市,最是熱鬧的時候,街上車水馬龍,一派繁華無度。
爹雖從不阻止我出府,我卻也不來逛街。因為我總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而這些事,大概是生來留給千緋她們的。每當做功課空下來的時候,她們必會出來逛逛。
我正走著,卻見顧卿恆在一個攤位前停下了腳步。
「卿恆。」我喚他,他卻不應。
我不解,朝他走過去,卻見他飛快地藏起了一樣東西。本能地將目光瞧向那小攤,見上面琳瑯滿目的東西,遂也不知他究竟藏了什麼。
他眯著眼楮笑,也不等我開口,便徑自道︰「三兒,把眼楮閉上。」
見我不動,他又道︰「快閉上。」
我輕輕一笑,他必是又見著了好看的發簪,想要送與我,便也不戳破,听話地閉了眼楮。
感覺男子修長的手指纏了上來,卻是觸及我前額的發,輕輕一挽,連帶著他手里的東西,一並將我垂于額前的發挽起至頭頂。然後,我听見他輕笑︰「我的三兒,終于長大了。」
我狠狠一震,我知道了。他插在我頭上的,並不是什麼發簪,那定是木梳。他為我做的,是及笄禮!
天朝的女子在及笄之前,皆將前額以發遮住,需在及笄之日,以木梳挑開,挽起。才算,成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