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我正坐在院中亭子里飲著茶,見芳涵過來,侍于我的左邊,淡聲道︰「娘娘,听說沈婕妤,瘋了。」
「當」的一聲,手中的杯蓋撞到了杯沿,我冷笑一聲,這麼快就瘋了?
「娘娘,可是要奴婢為您添些茶水?」晚涼以為是我杯子里的茶水涼了,忙伸手過來接我手中的杯子。
我擺擺手,將茶杯置于石桌上,起了身道︰「不必了,本宮有些乏了,這茶也就不飲了,都撤了吧。」
「是。」晚涼利索地將石桌上的東西收拾干淨,恭敬地退下去。
回眸的時候才發現,天空又飄起了純白的雪。漫天飛舞著銀色的雪花,將皇宮里一切顏色都掩埋起來。
不自覺地伸手去接,雪花落在手心里,瞬間化開,只余留一絲冰涼的感覺。從掌心一直蔓延至心頭。
不知為何,我忽然又想起裕太妃宮里積起的厚厚的雪。驟然心動,瘋了麼?我是不該再去想起這個的。
輕輕閉了眼。
「姑姑,你說這雪要下到什麼時候?」喃喃地問著。
芳涵清冷的聲音傳來︰「瞧著這天,怕是要下好長一段時間了。奴婢入宮這麼久,還不曾見過這麼大的雪。娘娘若是覺得冷,奴婢去娶暖爐來。」
緩緩搖頭,是冷了,可是我不想要暖爐。
這一場雪,果然下了好久。斷斷續續的,怕是有十天半月了,我雖未曾細算過,隱約覺得,也是甚久。
自那一晚後,夏侯子衿不再來我的景泰宮。听聞北方雪災嚴重,各地官員呈上的奏折多如牛毛,他每日都要在御書房待到很晚。不知為何,他的消息,我居然開始在意起來。他的操勞,我甚至有了微微心疼。
大雪下了很久,暗濤洶涌的後宮居然呈現出了不可思議的寧和。
千緋與千綠我是很久不見了,去熙寧宮給太後請安遇見舒貴嬪和姚淑儀的時候,誰都仿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依舊談笑言歡。
只是太後與我,似是一下子生疏了,對著我,再不是往日里那種親和的感覺了。有種刻意的疏遠,看我的眼神更是不悅,甚至是微微的怒意。
我知道,那都是因為裕太妃。
不管我怎麼去彌補,姚淑儀終究是棋勝一招。
這樣的日子,又過了月余,算算,已經近十二月底了。天氣已經徹底地好轉了,各處的積雪也已經開始融化。太陽升起來的時候,遠遠望去,融化的雪反射出五彩的光,煞是好看。
我與芳涵行至景泰宮門口的時候,遠遠地瞧見幾個宮婢聚在一起,嘰嘰喳喳地說著什麼。一個個臉上染著倦紅的顏色,羞澀地笑著。
我輕輕皺眉,芳涵在我後面說道︰「宮里的御林軍要擴充人數了,听聞已經籌備了許久了,怕是就這幾日便要選人。」
我點點頭,怪不得那些宮婢如此興奮。果真是哪個女兒不懷春?想到此,心頭頓生悲涼,宮婢哪里有談情的資格啊。縱使有著心儀之人,也只能遠遠地看著,咫尺天涯!
我早已經不是宮婢了,可是,我的良人呢?
夏侯子衿?
呵,我與他,雖然近,卻又異常地遙遠。
緩緩收回心思,扶著芳涵的手上了鸞轎。
落下轎簾的時候,听芳涵低聲道︰「娘娘要宣太醫,派祥和、祥瑞去宣就是了,何必親自去太醫院?」
雙手不自覺地握緊,我不看她,只沉聲道︰「起轎。」她不會知道,不是我要宣太醫,是蘇暮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