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是親切地喚我「梓兒」。
他說︰其實那幅畫,是想要送與你的。如今,只能用這樣的方式。梓兒,我該走了,你的藥水,每隔三個月,我會托人將新的藥水存放在寺里。
寥寥數語,卻讓我瞧了無數遍。
他真的走了,我的事,又為我考慮得那樣周到。
只是,我忽然覺得焦躁不安起來。
只因他的那句「我該走了」,他為何不說,我走了?
不知為何,這句話,令我惶惶不安。
慌忙起了身,取出火折子,將油燈點燃,毫不遲疑地將手上的信件燒毀。宮里,最是是非之地。這樣的信件被人瞧見了,我的麻煩一定不小。
回身,將那瓷瓶緊緊地握在手心。
……
夜晚,好安靜啊。
可是,我失眠了。
盒子里的瓷瓶已經取了出來,另存它處。那雕刻了梓樹的盒子,安放在床邊。睜著眼,一直瞧著,仿佛又瞧見那層紗帳,那紗帳後面的身影……
「先生……」
默然地念著。
仿佛,竟真的瞧見有個身影,印上窗台。
暗吃了一驚,飛快地坐起身,伸手抓過面前的盒子。可,那身影,依舊在。
我不禁柔柔眼楮,隨即咬了唇,原來,不是錯覺。
誰,在外頭?
不知為何,我居然,不想叫喊。
躡手躡腳地跳下床,小心將盒子放下,起身朝窗口走去。
那身影,沒有動。
直直地站著。
在看什麼?
腦海里突然冒出這樣一個想法來,自己小小吃了一驚。手,輕聲地攀上窗戶,正打算一把推開。窗台之人仿佛猜透了我的心思,身形一閃,那影子便消失在我的眼前。
指尖一顫,用力推開窗戶。
外頭,是漆黑的夜,沒有人。
幻覺麼?終究,是幻覺……
呵,自嘲地笑。我是怎麼了?
伸手,想關上窗戶,卻是渾身一震。
只因我瞧見了,那放于窗台的——藥膏!
那一剎那,我甚至還要以為是自己眼花了。直到伸手觸及那裝了藥膏的盒子,我才告訴自己,這是真的。
猛地轉身推開房門,沖出去。
方才……的確有人!
低頭,看著手里的藥膏,和昨晚窗台上發現的一模一樣的藥膏!
心里,一面歡喜,一面忐忑。
如此說來,不是景泰宮的人出了奸細。
只是,究竟是誰?
「啊。」宮婢輕輕叫了聲,齊齊跑上來跪在我面前,磕頭道,「娘娘,奴婢該死,居然睡著了!」
守夜的宮婢,不是一人,不可能一起睡著。
定是那神秘人作的祟。
「娘娘,奴婢不是故意的,求娘娘饒過奴婢們這次!」宮婢顫抖著雙肩,磕頭求饒。
祥和祥瑞听見動靜趕了來,瞧了眼跪在地上的兩個宮婢,祥和忙道︰「娘娘,發生了何事?這麼晚了,您……您怎麼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