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庶女到後妃︰妃子不善 第6章 咫尺 (2)

作者 ︰ 絕版紫色

我吃了一驚,才要說宣太醫,卻听他又道︰「你方才去,姚家可有什麼動靜?」

姚家?

錯愕地看著面前的男子,他不是要李公公去了顧府麼?他又突然問起姚家作何?

听得我未說話,他猛地睜開眼楮,瞧見了床邊的我,眸子一緊,沉聲道︰「檀妃,怎麼會是你?」

我忙道︰「太後要臣妾帶了止咳的湯水給皇上,外頭劉公公說您歇著,臣妾便沒讓他進來打擾。」

不知是否因為我提到了「太後」,他眸中的怒意終于緩和下去,朝我的身後看了一眼,淺聲道︰「母後要你帶來的?」

我知道,他定是想看看太後抑或是熙寧宮的人有沒有來,結果,還是讓他失望了,因為只我來了。

我點了頭上前去扶他,他囤起手置于唇邊咳嗽了一番,扶著額緊蹙起了眉頭。我才想起他方才說頭疼的厲害,便開口道︰「臣妾宣了太醫來給皇上瞧瞧。」

他未說話,我行至門口,喊了劉福一聲,他忙過來問︰「娘娘有何事?」

我道︰「皇上不舒服,你去宣個太醫來天胤宮。」

聞言,他臉色一變,忙應了身下去。

回身,走到桌邊,從食盒里端了湯碗出來,遞給他道︰「皇上醒的及時,不然,這湯水又要去熱一遍。」

他伸手接過,抬眸瞧我一眼,低聲道︰「你的手怎麼了?」

不自覺地看了自己的右手一眼,真厲害啊,方才我一直用了左手,他也發現了?我怎麼覺得他的眼楮看東西,只要是在視野里的,皆是重點?

想著,便想笑。

他見我不答話,又徑自道︰「朕不曾想,原來抄經文竟然這般累麼?」

我一怔,想了想,索性不提及傷了手腕的事。便笑道︰「臣妾是許久不執筆了,有些不習慣,隔兩天,便好了。」

他「唔」了一聲,便不再說話,只仰頭將碗里的湯水喝了。

將碗擱在桌上,扶他靠在身後的軟墊上,抬手踫觸他的額頭,燒是退了。他看了我一眼,卻是不說話。我道︰「今日太後問臣妾,皇上的病情如何。」

他這才微微動容,淺聲開口︰「那你怎麼說?」

「臣妾如實答了,昨夜咳得厲害,早朝的時候,還發著燒。」一面說著,一面瞧著他的臉色,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瞧見他的唇邊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

夏侯子衿啊,他既然知道咋夜在天胤宮外發生的一切,那麼他自然是早就知道我今日要過熙寧宮去替太後抄經文的。昨夜他過景泰宮去,是否還有一層原因.他是要太後知道他的病情?

或許,他昨夜,根本沒服藥?

所以,昨晚李公公會是那般驚慌的神色,唯恐他出什麼事情。驚慌地看著面前的男子,所以,他才不要宣太醫來瞧?

回眸,瞧著桌上的食盒,那麼太後此舉,便是妥協了,是嗎?

我雖還不知道他們母子之間究竟在杠著什麼事情,但,總歸是他贏了。

「檀妃。」他忽然喚我。

我一驚,忙回身看著他,他的手忽然伸過來,抓住我的,微微緊握,戲謔地笑道︰「朕發覺,你越來越聰明,這讓朕,感到一絲威脅。」

對上他深邃的眸子,我淡笑著︰「臣妾再聰明,也不過轉悠在您的掌心里。

他微哼一聲,輕闔了雙目。

隔了會兒,便听外頭劉福道︰「娘娘,王太醫來了。」

夏侯子衿在呢,劉福居然叫的是我。他大約還以為夏侯子衿睡著吧?

我回頭道︰「王大人請進來吧。」

然後,听見門開了又關的聲音,王太醫疾步上前來,跪下道︰「臣參見皇上.檀妃娘娘。」

我起身退開,開口道︰「太醫快給皇上瞧瞧,皇上說頭疼得厲害。」

聞言,他忙起了身,上前至床邊。

夏侯子衿依舊不睜眼,王太醫小心地幫他把了脈,半晌,才開口︰「臣斗膽.明早請皇上停朝一日。」

我嚇了一跳,忙問︰「皇上的病情很嚴重麼?」

听聞我如此問,王太醫才道︰「娘娘不必擔憂,臣只是要皇上休息一日。皇上的燒已退,只要休息好了,自然也不會頭疼了。」

原來是這樣,讓我還以為他的病情不樂觀。

床上之人突然開口道︰「王太醫是老眼昏花了不成?」

我一驚,瞧見王太醫也是詫異地回身,夏侯子衿卻並不睜眼,淡聲道︰「朕的燒分明沒有退,朕的病分明就不是休息便能好的。」

我愕然。

王太醫馬上意識到了什麼,忙俯首道︰「是,臣的確老眼昏花了。皇上連著兩日高燒不退……」

他這才道︰「嗯,你先下去。」

「是,臣告退。」王太醫擦了把汗,慌慌張張地退了下去。

看著床上之人,他不睜眼,卻是伸手要我過去。上前,握住他的手,听他道︰「檀妃知道回去如何對太後說了?」

「是。」我應著聲,可,我怎麼覺得這一次,他要騙的,還不僅僅是太後呢?

不過隔了一會兒,他又咳嗽起來。

我替他撫著胸口道︰「皇上還是休息一日,如何?」

反正他也要太醫說了,休息也好不了,那便休息一日也沒什麼大不了。

他卻搖頭道︰「朕又不是真的病得很嚴重,近日政事太多,朕不能休息。」

我才想起,仿佛前朝的事情,從年前便一直繁忙。那時候,連著雪災和冰凍,災情確實嚴重。不過現在,又不知他要忙什麼。

不過這些,我自然不會去問他。開口道︰「那臣妾替皇上揉揉。」言罷,放開他的手,指月復搭上他的額角,輕輕揉著。

他不說話,我亦不說話,只專注地替他輕揉著額角。

他除了偶爾的幾聲咳嗽,便再無其他的聲音,我以為,他睡著了。

欲將手收回,卻在那一剎那,他的手伸上來,拉住我的手。輕聲道︰「朕以為,你今日來,會追問顧卿恆的事情。」

我怔住,他忽然起了身,睜開眼楮,直直地看著我。

「你為何,不問他的事情?」

這樣問我,倒是叫我不解了。他不是,很討厭我和顧卿恆扯上關系麼?如今倒是好,主動問起我此事來。

咬著唇開口︰「皇上開恩減了他二十大板了,臣妾在心里替他感謝您,故此.也不必問。」

他微哼一聲道︰「朕本來是想加他二十大板的。」

我不禁笑,知道他是開玩笑的。

他下床來,我微吃了一驚,忙跟著起身,听他道︰「其實那二十大板減與不減都無所謂,你以為母後真的會,打死了他?呵,那可是顧荻雲的獨子。」

我緘默,太後雖然更喜歡姚家的勢力,可,也終究會考慮到平衡大臣們之間的勢力。

朝前走了幾步,他又道︰「母後此舉,不過是讓朕賣了顧家一個人情罷了。

我有些驚訝,看來他們母子,在政事上,還是不謀而合的。為了夏侯家的江山,他們母子連想法都這麼一致啊。

我忽然又想起他在太後面前裝病的事情來,那麼,又究竟是為了什麼?

我追上去,月兌口問︰「那……那皇上會相信他私通宮婢麼?」

他猛地看了我一眼,我有些心悸地低下頭。是否,我的話,問得過了?

他倒是沒有責怪我,只淺笑一聲道︰「朕以為,他若真的喜歡朕這後宮的宮婢,朕倒是不介意賜他幾個!」

未待我反應過來,他拉起我的手,大步朝外頭走去。

而我,還想著他方才的話。

賜顧卿恆宮婢啊,那顧大人又會覺得她們身份低下了。呵,他當初對我,不就是那樣麼?只是,顧卿恆啊,他也必不會同意的。

他,就是那麼死心眼兒。

劉福見我們出去,吃了一驚,忙回身取了他的裘貉又追上來,給他披上了,小聲道︰「夜涼了,皇上還不就寢麼?」

他「唔」了一聲,開口道︰「你們都下去。」

劉福怔了下,終是應聲退下了。

不過瞬息之間,整個天胤宮外頭,寂靜無比,除了被風吹動的燈籠,一個人都沒有了。

他拉看我,站于天胤宮外頭的長廊上,一手扶著漢白玉雕成的欄桿,目光遠遠地看向前方。現在這個季節,夜空中都還不多見星星,到處是黑暗的一片。

我斜睨著看著他,他忽然開口道︰「你和顧卿恆青梅竹馬啊。」

他的話,像是感嘆。

我只點了頭。

他又道︰「一起長大……」

我只覺得心下猛地一沉,他是否,想起了當年的拂希?

所以,才會說青梅竹馬。

所以,才要說一起長大。他忽然低頭看著我,問道︰「可,你居然不曾愛他麼?」錯愕地看著男子俊美的容顏,我實剛想問,那麼,你與拂希呢?你愛她麼?

被他握住的手微微地顫抖起來,在心里嘲笑自己的傻來。他若是不愛拂希,如何會在夢里都叫著她的名字?他若是不愛她,如何會那般寵愛千綠?

他若是不愛她,方才又,如何會問我這樣的話……

我苦笑一聲,道︰「愛這一字,太過深沉,當年的臣妾不過年少,自也是不知其深意的。」

耳畔,又想起顧卿恆的那一句,我的三兒,終于長大了……

他那樣溫柔的聲音,笑起來,如風一般。

想起來,心頭似被什麼東西輕輕地一撞,會泛起微微的疼痛。

可,話不過出口,我又怔住,若是他此刻問我,是否愛他,我又該,如何回答?

幸得,他只低聲淺笑,伸手將我攬進懷中,獨獨不問我那句話。

手,不自覺地攀上他的身,穿過他身上的厚厚裘貉,一直伸進里面去。指月復掠過他胸前繁復的炫龍刺繡,忽而染起微微的疼。

低聲喚他︰「皇上……」

「嗯?」他應著聲,卻並低下頭來瞧我。

我微微吸了口氣,開口道︰「皇上可還頭疼?」

他似怔了下,又應了一個「嗯」字。

抬眸,看著男子冷然的面容,輪廓分明的臉龐卻給我一種朦朧的感覺。明明,近在咫尺,卻又仿佛,怎麼也觸及不到。

不知為何,與他在一起,每每安靜之時,我總會,想起我的先生,想起蘇暮寒。

那時的我與他,隔著一道紗簾,從三年前,走到三年後。

而現在,那紗簾終可以揭開,而那人,卻不再。

可我與夏侯子衿,明明可以這麼近這麼近,我甚至可以,緊緊地擁抱住他,可卻,隔了心。

是否因為,他的心里,已經住進了一人,所以任憑我再怎麼努力,他都只是看見站在他身旁的我,而並不是,在他的心里?

清涼的風拂面吹上來,在我的面額泛起一絲涼意。

清醒麼?清醒啊。

嘴角不自覺地苦笑幾分,誰說帝王無愛呢?

他有。

只是他的愛,遺落在了五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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