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庶女到後妃︰妃子不善 第36章 掌摑

作者 ︰ 絕版紫色

他突然問我可是在關心他?

我怔住了,是關心麼?我不知道。

開口道︰「為何要救我?」

他嗤笑一聲,反問道︰「你以為呢?本王不過是本能地拉了你一把,卻不想,你不知好歹地掙扎了一番,害得本王沒有站住,一起摔了下去。」

他說,不過是處于本能,還說得,那般輕描淡寫。

不知為何,他的話,令我冷不丁地想起那次在儲良宮,夏侯子衿將我拉至身後而代我受了姚淑妃一掌的事情。

本能啊,那麼,夏侯子衿也是因為本能麼?

不過只是,下意識的一個動作……

是這樣麼?

面前的男子卻沒有離開,瞧著我的眸子微微染起了笑意,譏諷笑道︰「怎麼本王看娘娘似乎很失望的樣子啊?莫非娘娘是想本王……」他說著,那張銀色的面具離得我愈發地近了。

我只覺得倏然心驚,韓王,他給我的感覺……不應該這樣的。

應該怎樣,我一時間說不上來,可,絕對不該是如此輕浮之人。

情急之下,下意識地伸手,意欲去摘下他的面具。他微微吃了一驚,飛快地側身,卻是身形一滯,有些慌張地抬手撐住了身後的桌沿。

我只覺得心頭一震,本能地伸手想扶他,卻只是空捶了手。

半響,才低聲問︰「你身上有傷?」

那麼,究竟是什麼時候的事?至少,他進皇都的時候,應該是好好的。心下飛快地想著,繼而,又想起今日上林苑的狩獵來。

狠狠地吃了一驚,如果是在獵場受的傷,那麼,是誰傷了他?

不,不,自顧搖頭。獵場全是箭矢,他的身上,卻沒有箭傷。此刻天氣已經轉熱,只著了單薄的衣衫,若是纏了紗布,定可以一眼瞧得出來的。

是內傷?

呵,如果真是這樣,那便是行刺了。可夏侯子衿說過,不會讓韓王死在天朝。否則,天朝名譽受損不說,很有可能引發戰爭。

而韓王,竟然可以做到一字不提。

我發現想的越來越亂,我有點糊涂了。

他依舊不答,只反問︰「這和娘娘有關麼?」

我猛地回神,吸了口氣看著他,開口︰「我只想知道,你身上的傷,和我有關麼?」這話,我問了其實白問,不過三步台階而已,我不相信因為這樣掉下去,能讓他吐血。

他遲疑了下,依舊沒有回答我的話,站直了身子,低聲道︰「娘娘莫要忘了禮數,你是天朝的檀妃,本王是北齊的王爺。」他是在提醒我,我不該在他的面前自稱「我」。

呵,若不是他提及,我還真的沒有意識到。我如何會在他的面前犯這麼低級的錯誤?

頹然一笑,朝他道︰「王爺真是叫本宮看不透。」

因為我在獵場朝他放了一箭,他能怒得匆匆來找我,罵我心狠手辣。可是,在夏候子矜冊封了郡主為瑤妃後,他又要獨自前來,問我是否傷心?

我不慎掉下台階,他能不顧自己的身子出手救我。如今,我來道謝,他又要擺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樣子。

韓王韓王,他于我,是這麼的熟悉,卻又是那樣遙遠……

我知道,我不可以那麼想。他們是這麼不一樣的兩個人,可是,唯有那感覺,那麼像那麼像。

紗帳和面具,為何就能這般像!

听他淡淡的聲音傳來︰「娘娘看不透本王不要緊,多的是人等著娘娘去看透。」

訝然地看著他,他這話,又是何意呀?

兩個人靜靜地站了好久好久,我終于忍不住開口︰「本宮很好奇,王爺面具後面的臉,真的如世人所說的那樣麼?」傳言,韓王的容貌至陰柔美,絲毫不遜色于女子。

他終是笑︰「何以娘娘對本王的長相如此好奇?」

兩次了,我都想摘下他臉上的面具。只因,我想確定一事。

猶記得那時候,我說要看蘇暮寒的樣子,他執意不肯讓我掀開那層紗帳,他說,很丑。

所以,我想看看韓王的臉。

雖然,我知道這並不能說明什麼,只是,我就想看看。

朝他淺笑︰「既然是為了震懾敵人才要在戰場上戴上面具,那麼此刻,讓本宮看一眼,也無妨。王爺說,是麼?」

他依舊站著不動,聲音變得沉沉︰「見過本王容貌的人,都死了。如此,娘娘也還是要看麼?」

他的話,說得我一驚,見過他的人,都死了?

「那瑤妃呢?」不知道為何,我一下子便想起了瑤妃,未曾多想,便月兌口問了出來。

他微哼一聲道︰「她還活著,娘娘這麼聰明,還不明白麼?」

終是訝然了,他說,連瑤妃都未曾見過他的臉。

可,我該信他麼?

只是,我卻不相信,他能殺了我!他要殺我的機會太多了,他都不曾動手。還不顧由己出手救我,那麼,我看一眼,他會殺了我麼?

那一刻,也不知自己鼓起了怎樣的勇氣,猛地伸手過去。

他自是想不到話都如此說了,我還會想要看他的樣子。他飛快地伸手扼住我的手腕,我掙扎了幾下,寬大的衣袖自手臂上滑下來,我嚇了一跳,忙想用另一只手去扯,卻見韓王的目光瞧來。

不過瞧了一眼,便見他的眸子狠狠地牧緊,我有些錯愕,明顯感到他的手一顫,猛地推開我。

我還反應不過來,他方才,瞧見了什麼?

我的手臂上,並不曾有什麼印記之類的東西,連著痣都不曾有。

除了,那顆守宮砂。

守宮砂!

心頭狠狠一震,是因為這個麼?

呵,他是否覺得很好笑,世人眼中夏侯子衿的寵妃,至今還是完璧之身?他是否,還覺得諷刺,覺得可憐我呢?

我怔住了良久,才听他咬牙切齒地開口︰「不知死活!」

握住手腕,我也咬著牙︰「既然本宮不怕死,為何王爺還怕本宮看了你的臉他怒得 了我一眼,見他的胸膛明顯地起伏著,我正吃驚于他會是怎樣的動怒,卻不想他突然大步上前,伸手攬住我的腰,一手扼住了我兩手的手腕,緊緊地將我扣住。

我大駭,突然听他邪魅一笑,沉聲道︰「本王不知今日娘娘究竟是為何而來?真的是太後要你來?還是……根本就是皇上讓你來!」

錯愕地看著他,好端端的,關夏侯子衿什麼事?

「莫不是我北齊送了他一份大禮,他能如此大方,將自己的妃子送給本王!

他靠近我,一字一句說得清晰。

我只覺得心頭仿佛被什麼東西一蟄,撐圓了雙目瞧著面前的男子。他以為,是夏侯子衿要我來……來勾引他?

我被他說得大窘,急著叫︰「你胡說!」

他卻是微哼一聲道︰「胡說?呵,那本王可真不明白為何他能不踫你。」他說著,驟然靠近我。

那銀色面具散發的寒意仿佛已經逼近我的菱唇,我突然覺得想笑,戴著面具呢,他還能怎麼吻我?

他卻又道︰「他讓你接近本王的義妹,不是就想讓本王注意你麼?還有在獵場對本王射出的那一箭,也是,想要本王注意你?否則,為何你待了這麼久,也不願回去?夜深了,孤男寡女同處一室,娘娘就不怕傳出閑話去?」

我驚呆了,這麼兩件八竿子打不著邊的事情,他都能聯想到一塊兒去!

急著開口︰「獵場的事情,本宮根本未曾瞧見你!」那一箭,不過是我胡亂射出的一箭罷了。

他的眸子露出驚訝之色,隨即,又凝重起來。

抓著我的手卻依舊絲毫不肯放松,我咬牙掙扎了起來。

卻不想,手肘不慎撞在他的胸口,他悶哼一聲,攬在我腰際的手本能地撫上胸口,而扼著我手腕的手依舊沒有松懈。我想趁機掙月兌他的禁錮,卻不想,他的身子猛地向後倒去。

我錯愕不已,被他抓住的手帶過去,整個人,又一次倒在了他的身上。

我的雙唇踫觸到了那張水光銀色的面具,果然,如預想中的那般,冰冷。

而我,忽然在那一刻恍惚了。

為何我像是在這一瞬間,踫觸到了他的唇,冰涼的唇……

猛地回神,我是瘋了麼?

慌張欲爬起來,他的手卻還是不肯放開。明明該是沒有多少力氣,而他抓著我的手,卻抓得好牢好牢啊。

防備得好深,此刻還怕他松了手我會去揭開他臉上的面具。

透過那面具僅有的空隙,瞧見他的眉頭都狠狠地蹙了起來,我只覺得倏然心驚,他身上的傷,究竟有多重?忽然想起那時候我與他二人摔下台階去的一剎那,他還能記著將我護在懷里……

他的胸膛劇烈起伏著,那急促的呼吸讓我幾乎要以為他會喘不過氣來。我怒道︰「放手啊!這樣我怎麼扶你?」

他吃力地看了我一眼,還在猶豫著要不要信我。

我頹笑一聲,看著他︰「你想要我喊青陽進來麼?」

他怔了下,終是松開了手,我略微一遲疑,馬上俯身去扶他起來。其實,我才不會真的喊青陽進來。我只是覺得,若然被她知道她家王爺會如此是因為被我狠狠撞了一拳,她真的會像殺死方才外頭那宮婢一樣殺了我。

呵。這樣想著,忍不住苦笑出來。

他卻咬著牙道︰「笑什麼?看見本王這樣狼狽的樣子,你很開心?」

我怔住了,看來和方才摔下台階去的時候比,他是好多了。至少此刻,他沒有吐血,至少,還能完整得說出話來。我才發現,他的身子異常單薄,一點都不像是身經百戰,久經沙場之人。

可,那傳聞明明就說,韓王驍勇善戰……

看著面前的人,我只覺得愈發地訝異。

他拂開我的手,撐在桌沿,低笑一聲道︰「出去,在本王還未曾改變主意之前。」

主意?什麼主意?

瞧著他,我忽然一點都不怕了,只開口問︰「你到底是誰?」

腦子里閃過一個年頭,把我自己都嚇了一跳。怎麼可能有人冒充韓王?就憑那一張面具麼?

不,搖著頭。

那也不可能,這樣的想法實在太可笑了。

他卻是笑︰「娘娘還真是喝醉了。」

語畢,他又看我一眼,忽而轉了身,朝內室走去。我呆呆地站著,見他已經繞過屏風,而我站在這邊,只能依稀瞧見那朦朧的身影。

和那記憶中,看了三年的身影,好像好像。

可是,他為何從來不在我的面前咳嗽?

咳嗽啊,那是想裝都裝不了的,因為忍不住啊。

所以,他才不是蘇暮寒。

這樣想著,心里有些失望,又覺得有些慶幸。

失望什麼,慶幸什麼,我都不敢自問。

獨自站了好久,里頭之人也不再說話。房間里的香味似乎越來越濃郁,這種香,很是奇特,我方才進來的時候,居然都未曾注意。是燻香麼?

看了看,卻發現他的房間並未點起燻香。呵,自嘲一笑,都什麼時候,我居然還在管這香味從哪里來。

隔了會兒,終是轉身出去。青陽守在不遠處,見我出來,忙沖上前來,不看我,徑直沖了進去。

我遲疑了下,抬步朝外頭走去。

朝晨見我出去,急急跑過來,仔細打量了我一番,才小聲問︰「娘娘您沒事吧?」

我這才猛地抽神,笑著搖頭︰「沒事。」

兩人走了一段路,朝晨才又低聲道︰「娘娘,是韓王受傷了麼?」

我瞧她一眼,聰明的丫頭,看來她已經猜到我身上的血來自哪里了。遲疑了下,便點頭。對朝晨,我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韓王今日救了我,也是事實。

朝晨緘默了片刻,似乎是鼓起了極大的勇氣,開口道︰「娘娘,奴婢總以為,韓王是認識您的。」

我吃驚不小,月兌口道︰「你說什麼?」

她似是微微一震,繼而又道︰「奴婢也覺得這樣的想法很好笑,可奴婢真的覺得韓王看您的眼神,像是……認識您。」她的聲音低低的,可還是將心中所想說了出來。

我怔住了,是麼?難道因為朝晨是旁觀者,所以她才看得清楚麼?而我,糊涂了,只是覺得韓王給我的感覺熟悉,卻從來不去注意我于他,是否也有那種感覺?

心下一驚,或者,他不是蘇暮寒,可,他認識蘇暮寒!

是了,我怎麼沒有想到!

猛地站住了腳步,朝晨吃驚地看著我,我無奈地搖搖頭,我此刻再回去,那于情于理,倒真是說不過去了。本來,還有太後為我說話的,如果我出來了,又回,太後那邊,也再不好交待。

想了想,終究還是朝秋玉居的方向走去。

朝晨看了我一眼,忽而驚訝地道︰「娘娘,您的披風呢?」

經她如此一說,我才想起,落在韓王的寢宮里了。呵,如此也好,就算我不去,他也會遣了人送來的。

我只向朝晨道︰「本宮忘在宜思苑了。」

朝晨見我並沒有想要停下腳步的意思,動了唇,終究是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扶了我的手走在我的身側。

二人回了秋玉居,此刻里頭已經安靜得很了,才想起現下時候也不早了,想來宮人們也都睡了。只剩下幾個巡夜的宮人從長廊上走過。

朝晨扶了我上前,低聲道︰「娘娘先進去,奴婢去端了水來給娘娘梳洗一下。」

我點了頭,她便退了下去。

今日發生了太多的事,我才一下子覺出疲憊來。嘆了口氣,搖搖頭,抬手推開了房門。

待順手關上,抬眸的時候,不禁驚訝出聲。

我瞧見,夏侯子衿直直地,坐在我的房里。

此刻,正冷冷地看看我,那眸中,一片怒色。

我只覺得指尖微顫,原本還想著明日等著他來興師問罪,卻不想,他居然連夜來了。外頭,沒有瞧見李公公,那麼,他只一人來了麼?

呵,繼而又想笑,他這般過秋玉居來了,那他新晉的瑤妃呢?他最愛的拂希呢?

在他的面前呆呆地站了片刻,才緩緩回神,上前,朝他福身︰「臣妾參見皇上。」

他依舊只看著我,一句話都不說。

我遲疑了下,也不等他叫起,便直了身子。

他還是不說話,就這麼坐在我的面前,連著手指都未曾動一下。那雙深透的眸子,從我進來開始便一直緊緊地鎖住我,仿佛是要一下子將我看穿看透徹。

他只是看著我,始終不發一言,我真真覺得奇怪了,他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又隔了會兒,便听得身後的門被人推開,隨即朝晨的聲音傳來︰「娘娘……啊……皇……」她瞧見了屋內之人,一時間訝然得說不出話來。

他終于開了口,怒道︰「給朕滾出去!」

朝晨一顫,水盆中的水不慎濺了出來,她朝我看了一眼,我給她使了個眼色,她忙退了出去。

門又被關上。

悄然握緊了袖中的雙手瞧他,他還是看著我。半晌,才終于道︰「朕等了你半個時辰了。」

半個時辰?

那時候,我還在韓王的寢宮。

遲疑了下,我開口︰「臣妾以為今日皇上不會來,故此回來的晚了。」

他冷冷一哼,問我道︰「去了哪里?」

我去了哪里,他不是最清楚麼?既然知道,還要來問我!心里氣著,面上卻笑著道︰「臣妾去陪太後說話了。」

既然如此,我偏不說實話。我看看,他會是如何的怒不可遏。

瞧見他握看桌沿的手狠狠地收緊,卻是笑道︰「母後今日興致這般好?朕還不知,檀妃何時與母後走得這般近了?你們,可真讓朕吃驚啊!」

我心下竊笑著,他還忍著啊,不發作。究竟是今日見了瑤妃心情真的很好呢,還是他想等著我自己與他坦白?

嘴角淺笑著,小聲道︰「那都是太後寬宏大量,以往是臣妾不懂事,太後只是不與臣妾計較罷了。再說皇上不是一直很擔心太後不喜歡臣妾的麼?日後皇上也不必擔憂,可以安心地做您的事情了。」

如果說以前惹他生氣不過是一點皮毛,那麼我今日,定能把他氣得恨不得將我挫骨揚灰了。

「檀妃。」他咬著牙喚我。

我笑著上前︰「皇上累了麼?那臣妾伺候您休息。」

我的話音才落,便見他狠狠地一掌拍在桌上,只听「嘎」的一聲,我瞧見那厚實的桌面瞬間裂了一條長長的縫。那裂開的木刺深深地刺入他的手掌,殷紅之色從他的掌心流出來。

我大吃一驚,欲上前,卻又是生生地忍住了。

他仿佛是感覺不到痛,那雙眸子宛若已經變成了赤色,怒道︰「你別以為朕沒有看著你,就不知道你去了哪里!」

他終于動怒了。

我只是想知道,他怒,是因為我去見了韓王,還是因為是他的妃子去見了韓王。

我不看他,只低聲道︰「皇上既然知道臣妾去了哪里,還問什麼?」

「你!」他氣得臉色難堪到了極致。伸手狠狠地將我拉過去,我沒想到他突然的動作,猝不及防地跌過去,撞在他的胸口。他低頭的時候,眉頭緊蹙,我才想起,我的領口上,還沾染看韓王的血。

見他方才的恕意緩緩消去了些許,才要開口,我卻搶了先道︰「臣妾今日出去的時候,遇見了刺客,韓王為了救臣妾受了傷。」

我的意思很明白,這血就是韓王的。

他的眸子一緊,沉聲道︰「刺客?」

我知道他是不信,不過我依舊接口道︰「是啊,臣妾因此過宜思苑去探他了。」

扼住我皓腕的手狠狠地用了力,他憤怒地開口︰「宣太醫就是,你去作甚?

我淡淡地開口︰「臣妾以一個被救者的身份,去謝謝救命恩人,難道不行麼?」

「朕不許!」

我抬眸瞧著他,淺聲問︰「為何不許?」

他憤怒著,抓看我的手越來越用力,我忽然見覺得不怕了。他怒,是因為面子,還是因為在意?

頹然笑一聲道︰「今日皇上不陪著瑤妃,居然會管起臣妾去了哪里?」

「你太放肆了!」他的目光落在我的領口,重重哼了聲道,「上林苑出現刺客?你以為朕是傻子麼!」

我反問他︰「若是沒有刺客,姚副將怎麼就死了呢?」

「檀妃!」他吼了一聲,盛怒道,「朕……」

他的話才說了一半,便听得門口有人道︰「皇上,啟稟皇上……」

「滾!」他打斷了門外之人的話。

卻不想外頭之人並不曾離去,又道︰「皇上,韓王派了青陽姑娘來,說是……說是娘娘有東西落在宜思苑了。」

我心頭微微一震,韓王可真好啊,這個時候把我的披風給送來。

果然,一听此話,夏侯子衿的臉色一變,瞧了我一眼,冷著聲音道︰「拿進來!」一面說著,一面松開了扼住我的手。

門被打開了,我有些吃驚,青陽居然還沒走。她進來,看了夏侯子衿一眼,嘴角微微牽出一抹笑,開口道︰「青陽見過皇上,檀妃娘娘。」頓了下,她才朝我道,「娘娘,王爺說,謝謝您的披風。」她說著,將手中的披風擱在桌上,又朝夏候子矜行了禮,才退了下去。

外頭的太監見此,忙慌慌張張地拉上了門。

夏侯子衿朝桌上的披風看了眼,冷笑道︰「探病而已,何以要解下你的披風?」我也是有些吃驚,不明白青陽為何要說這樣的話。她話里的意思,無非便是我好意將披風解下給韓王披上身用的。呵,真不知是韓王的意思,還是她青陽自己想出來的!

我才要開口,他又是飛快地將我拉過去,一手狠狠地撩起我的衣袖,仔細看了一眼我手臂上的守宮砂。

我只覺得心頭一震,他這是什麼意思?

以為我是去和韓王……

呵,我桑梓是這樣的人麼?

我是這麼沒有分寸的人麼?

奮力地想要甩開他的手,他卻用力將我拉過去,幾乎是將我拖上床去。我嚇了一跳,拼命地掙扎起來,男子沉重的身軀已經壓上來,他什麼話都沒說,只低頭下來吻我。

「唔……」我驚恐地睜大了眼楮,他想做什麼?他想做什麼!

其實,我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了。

他知道我過宜思苑去,以為我解下披風給韓王,多曖昧的情形啊。他憤怒地看我的守宮砂,見還在,急急將我甩上床。他,還能做什麼?

過去多少次,他都只抱著我睡,從來沒有這般對過我!

以往,我都只是害怕他要我。今日,我卻是憤怒他要我!

雙手用力去推他,可是他的身體真重啊,我怎麼推都推不開。他依舊只吻著我,狠狠地吻著。

我突然覺得心悸,張口咬了上去。

「嗯。」他哼了聲,我咬得愈發緊了。雙手緊緊地攥住了他的衣衫,貝齒劃破了他的唇,腥甜的味道從齒間流出來。

他緊蹙著眉頭,卻不放開,空出一手游走至我的腰際,大手用力一拉,將我的腰帶輕易地拉扯下來。我死死地撐大了眼楮,感覺那溫熱的東西已經從眼角滑下來。

而他是眸中,忽然的一痛。

拉住我衣衫的手一滯,我咬牙趁機推開他,當下沒有想,甩手給了他一巴掌那聲音清脆得連回聲都已經听得那般清楚明了。

他怔住了。

我亦怔住。

多厲害啊,我打了天朝的皇帝,打了最最驕傲的夏侯子衿。

眼淚還是止不住地流出來,我略微別過臉,自嘲笑道︰「臣妾以為皇上今日走錯了房間,瑤妃還……等著您呢。」

他怒得揚起大手,我赫然閉了雙目。

那一巴掌卻是遲遲沒有落下。

不知過了多久,才感覺身上之人起了身,我詫異地睜開眼楮,見他已經背過身去。

遲疑了下,大步朝外頭走去。

我只听得他輕輕地開口︰「原來就算你,也不了解朕!」

不知為何,听到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只覺得心頭一陣疼痛。而那抹明黃色的影,已然消失于眼簾。

房門大開著,誰也不敢上前來關。

我只躺在床上,呆呆地望著那敞開的大門。

良久良久,才見門口露出朝晨的臉來。她瞧見躺在床上的我,大吃一驚,慌張跑進來,跪在我的床前,哭道︰「娘娘您沒事吧?」

我才,微微收回些許意識。

緩緩地搖了搖頭,我能有什麼事?

「娘娘……」朝晨胡亂擦了一把眼淚,爬起來,用被褥蓋住我的身子。

我卻是推開她的手,坐了起來,拉緊了身上的衣衫,瞧著她,開口︰「朝晨,你說本宮是不是很不知好歹?」

從未曾听過哪個妃子不願承恩,還動手打了皇上的。

朝晨不知道方才在里頭發生了何事,不過她也定是瞧見夏侯子衿怒意沖沖地出去的。嚇得臉色都蒼白起來,握住我的手道︰「娘娘別怕,皇上只是一時生氣了,皇上不會怪罪娘娘的。」

他真的只是一時間生氣麼?

呵,怕怎麼也不是了。

推了推朝晨道︰「沒事了,你下去吧。」

「娘娘……」她不放心地看著我。

我勉強笑道︰「去給本宮打盆水來,擱在桌上便好。」

她遲疑了下,終是點了頭下去了。

不一會兒,水打來了,朝晨想要服侍我,我略微沉了臉道︰「你也忘了本宮的習慣了麼?」

她怔了下,只好下去了。

梳洗了下,才上床躺了。

深深地吸了口氣,今日過宜思苑去,除了看韓王,余下的目的,不就是想看看夏侯子衿的反應麼?

他生氣,他怒了,我該是高興的不是麼?

只是,計劃總也趕不上變化。我如何會算到青陽突然來了,而我不慎落下的披風竟然將夏侯子衿的怒意推至了頂端。

他是帝王,也是男人,如何能忍受自己的妃子與別的男人有曖昧不清的關系我縱然沒有,可又該怎麼解釋?

或許,今日的我,還不想解釋。

我千算萬算也算不到,他會在今日突然想要了我。

可是我害怕啊,我不想那樣。

他要我,是因為在乎,還是因為他是皇上?

這些,我都不知道。

可是,為何他走的時候那句話,含了恨,又帶了絕望呢?

他說,連我都不了解他……

可是夏侯子衿,你告訴我,我該怎麼了解你?

翌日已經是三月初十,各國的貴客卻還沒有這麼快就回國。關于邦交的事宜,還是需要各國的首腦好好洽談的,所以,至少還會在皇都留上兩三日。

清早的時候,去給太後請安。

見姚淑妃一行人等早已經到了,這回,倒是連千緋也來了。千綠的臉上,依舊是一片波瀾不驚,絲毫瞧不出因為瑤妃來了而不安的樣子。

我倒是想看看,聰明如她,這一場戲,她還想怎麼唱下去。

她們怕是不知,可,昨夜太後已經明明白白地告訴我,來人根本不是拂搖,而是拂希本人。

我先前還以為會出現兩個替身之爭呢,現在看來,千綠已經根本不佔上風了。她似乎也察覺到了我在看她,目光直直地朝我看來,嘴角淺淺一笑,笑容篤定。

我才想起,她們姐妹,已經安靜了好久好久了。是否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呢?

正想著,便听得外頭有人叫︰「皇上駕到——」

眾人齊齊朝門口瞧去,見他拉了瑤妃的手一道進門。里頭的嬪妃們忙行禮道︰「參見皇上!」

他上前,低頭朝太後道︰「兒臣給母後請安。」

他身邊的瑤妃微微福身道︰「臣妾給太後請安。」

太後哼了聲道︰「瑤妃難道不知,第一次見哀家,是要行大禮的麼?」

瑤妃的身子微微一顫,臉色有些蒼白,卻是听話地跪下去,朝太後磕頭道︰「臣妾給太後請安。」

屋子里的嬪妃們大多露出嘲諷的神色,我卻無動于衷,太後今日是想給夏侯子衿一個下馬威,她是在告誡他,瑤妃是北齊人。

悄然看向他,他的臉色不是很好,卻也沒有開口說話。

太後這才道︰「平身吧。」

「謝太後。」瑤妃又磕了頭,才起身。

我瞧見千緋抿唇一笑,很是得意。而姚淑妃卻是一副淡淡的神色,看得出,她在這之余,還想著姚振元的事情。這幾日,她怕是夜夜不得安寧。

太後抬眸的時候,突然臉色大變,我只見她猛地起身,抬手摑了瑤妃一掌,怒道︰「皇上既然冊封你為瑤妃,就要有嬪妃的樣子,如此……如此……」她的目光看向夏侯子衿,咬著牙道,「成何體統!」

「母後!」他怒吼了一聲,將身前的女子攬入懷。

瑤妃一時間反應不過來,伸手捂住被太後搧紅的半邊臉,晶瑩的淚珠已然「唰」地一下滑出來。那般柔弱的樣子,真是我見尤憐。

眾嬪妃也是嚇得不輕,朝夏侯子衿瞧了一眼,皆發出微微的「 」聲,個個倒吸了一口冷氣。

我才終于知道為何太後突然盛怒打了瑤妃,原來,竟是因為夏侯子衿唇上的傷。

好明顯啊,是被人咬的。

還能誰咬呢?自然,是女人。

可,只有我最清楚,那個人,不是瑤妃,而是我。

他的目光忽而朝我看來,我嚇了一跳,慌忙別開臉去。

太後自然會生氣,如今什麼時候啊,各國的貴客都還在呢,叫夏侯子衿這樣出去見人,免不了落得一個天朝皇帝沉溺美色,荒婬無道的名聲來。

只因,誰都清楚,他昨夜定是與瑤妃在一起。

「太後,臣妾……」瑤妃哽咽著開口解釋。

卻听夏侯子衿道︰「母後是想給朕一個下馬威不成?朕乃天朝的皇帝,朕寵愛一個女人,還要讓世人先認可不成!」

我猛地吃了一驚,他明明知道的,為何還要如此說?

太後氣得瞪大了眼楮,顫抖地指著他道︰「皇上……皇上居然為了這個外人……」

「瑤妃怎麼是外人?瑤妃是朕愛的女人,是朕的人!」他憤怒地說完,擁住身邊的女子,徑直轉身道,「母後若是沒有別的事,朕先告退了!朕還有要事在身!」

語畢,也不管太後的神情,只擁著瑤妃朝外頭走去。

「皇上!」太後大吼一聲,身子一個踉蹌。

「太後!」眾人忙簇擁上去。

淺兒忙扶了太後坐下,幫她順著氣道︰「太後,太後您怎麼樣?」

「宣太醫!」姚淑妃朝外頭喊了一聲。

我瞧見外頭有宮婢急急跑了下去。

呵,夏侯子衿今日氣倒了太後,他可已經嚴嚴實實地將瑤妃推上了後宮的風口浪尖了。而他現在,如此帶著她出去,去見各國的貴客,尤其是韓王,他心里一定很開心吧?

只是,我不明白。

那一日,他明明白白告訴我,說拂搖的性子如果隨她姐姐,那麼是不適合是宮中生存的。可來的人是拂希,他不該是最了解她的人麼?既然知道她不適合,強留著也就罷了,他居然還毫不避諱地顯擺他對她的寵愛。

更有是,將我咬傷他的事,也直接推至了瑤妃的頭上。

夏侯子衿……

太醫匆匆來了,我微微收回了思緒,見太醫為太後診脈,低著頭說太後不過是急血攻心,休息一下便無礙。

所以,自然是姚淑妃留下作陪。

畢竟我和太後的關系,還是不宜搬上台面來的,尤其,是在姚家人的面前。

既然太後要休息,嬪妃們都一一告退了。

出去的時候,嬪妃們迫不及待地交頭接耳議論著方才發生的事。玉婕妤與我一道走在一起,她倒是沒有先開口。我看了眼安婉儀,她依舊是一副事不關已的樣子。從方才在里頭的時候我就發現了,所有的人都震驚的時候,唯有她,絲毫不驚。

不知怎的,我忽然想起夏侯子衿曾經問過我的話,他說,我對他,真的沒有期待麼?

其實這句話,我很早的時候,就想問問安婉儀。

「榮妃娘娘,還是您好,等將來,還有個孩子可以依靠。」

回頭,見陳靜嬪嘆息說著。我倒是有些驚訝了,阮婕妤倒是與陳靜嬪走在一起了,只是她咬著唇,手上的帕子都絞在了一起了。

我心下冷笑,當年她連一個宮婢都比不過,何況如何,是瑤妃?

千緋得意一笑︰「你們懂什麼,等……」

「姐。」千綠在一旁使了個眼色,千緋似恍然大悟,又笑道︰「本宮先回去休息了。」

語畢,她們姐妹才直直離去。

我與玉婕妤行至了門口,兩人依舊不發一言。她向我告了退,便攜了宮婢的手離去。

我與朝晨一道回秋玉居,卻在走了一段路的時候,突然瞧見站于前面的瑤妃。心下微微一驚,怎麼她沒有與夏侯子衿一起麼?

才想著,便見她大步上前來,二話不說,掄起手臂便是一掌揮下來。

我伸手扼住她的手腕,皺眉道︰「你想打本宮?」

她輕蔑一笑道︰「不是打你,是把太後掌摑本宮的那一掌,還給你!」

我一個疏忽,便見她另一手,直直揮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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