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庶女到後妃︰妃子不善 第3章 毒源

作者 ︰ 絕版紫色

我也不怕,只朝他淺淺一笑,輕言著︰「皇上醒了?」

他一個激靈跳起來,在看清楚了真的是我之後,怒道︰「胡鬧,誰準你來的!」他的臉色很憔悴,薄唇微微染起了蒼白,看了,讓我止不住的心疼。

而此刻,他的一句「胡鬧」讓我更加有流淚的沖動。俯身抱住他的身子,哽咽地開口︰「皇上以為將我一個人丟開,我就會乖乖地等著麼?我桑梓豈是那般貪生怕死之輩?你交待的任務完成了,那我自然是要回來復命的。」

他喘著粗氣,伸手來推我,我使出了渾身的力氣抱著他。

「皇上再也別想將我推開。」咬著牙說著。

他的身子一顫,推著我的手緩緩地減下力道來。

半晌,終是狠狠地,回抱住了我。

沉聲說著︰「朕每日,都要想你……」

我伏在他懷里,哽咽地點頭,我知道,我都知道。

抬頭,捧住他的臉,吻住他的薄唇,顫抖地開口︰「我來了,再也不離開了」

「朕生氣了。」他柔聲說著。

我卻笑︰「那皇上就生氣吧,罰我在這里禁足吧。」

他怒瞪了我一眼,那雙眸子里,一汪秋水似猛地被激起了千層浪,漸漸地,變得不再平靜。

我,復又吻住他的唇,雙手小心地解開他的衣衫,緩緩撫上他的胸膛。他的呼吸逐漸急促,大手撤去我身上的衣服,俯身壓下來……

夜里,躺在他的身側,枕在他的手臂上,終是問他︰「皇都的叛徒是誰?」

他卻道︰「此事等回去再審,不能擾亂軍心。」

他說是不能亂軍心,可卻是連我都不告訴。不過反正已經抓到手了,我倒是也不擔心,想了想,低聲問︰「皇上真的揮軍越界了麼?」

他並不睜眼,只「唔」了一聲,我又道︰「那北齊的軍師……」話說了出來,又頓住,呵,我該說什麼呢?告訴他,那軍師是我的先生,是蘇暮寒。可,縱然那樣,又能解決什麼問題?

他倒是沒有拘泥與蘇暮寒的事情,只道︰「北齊的援軍到了,明日,又會是一場大戰。不過,朕已經部署好了一切,你不必擔心。」

點頭,他說不必擔心,我自然是信的。

只是……

不免又要想起蘇暮寒,若是北齊兵敗,他會如何?

搖搖頭.不敢去想。

不知為何,耳邊,又想起那些被抓起來的北齊探子的話。那般高漲的士氣,縱然不過是听听,亦是讓我覺得心悸。

側臉,再看他的時候,他仿佛已經沉沉睡去。

遂,也不再說話,只靠在他的身側閉上了眼楮。

我也很累了,必須養足了精神,這一場戰爭,還不知道會打多久。

翌日,朦朦朧朧地,隱約地听見遠處傳來號角的聲音,猛地睜開了眼楮。見身側之人已經不在,我嚇了一跳。忙取了衣服套上,繞過那地圖出去,見他還站在外間。

身上,早已經穿上玄麟鎧甲,身姿更為高大了。

「皇上。」我上前喚他。

他回身看了我一眼,揮手讓面前的士兵下去,轉身向我道︰「朕今日出征,你便留在此處。」

我不依,上前道︰「我要陪著你一起去。」

他的眉心一擰,怒道︰「不許去!」

我知道,將我留在軍營已經是他的極獻努他是決計不會同意帶我出征的。只因戰場上,誰都無法保證我的安全。可是,我不怕,只要能站在他的身邊,我什麼都不怕。

「皇……」

才開了口,便被他冷聲打斷︰「朕不是事事都能依你的!」

語畢,他轉身要走,不知道是不是那一瞬間,我恍惚了,瞧見他的腳步微微一滯,神色有些異樣。我吃了一驚,上前扶住他道︰「皇上怎麼了?」

他拂開我的手,片刻才道︰「在這里等著。」

而後,不再看我,只徑直出去。

「皇上。」我追出去,他卻走得飛快,外頭,候著的幾位將軍忙跟上他的步子。

我也知道,這般跟上去,也是無濟于事。想了想,掉頭往顧卿恆的營帳而去,恰巧,踫見他出來。見了我,他的臉色一變,大步上前道︰「怎麼不在皇上的帳子里待著?」

看他的樣子,也是要出征的。便急著開口︰「卿恆,把我也帶上,求你了。」

他怔住了,目光朝前看了一眼,他定是知道,我來求他,便是夏侯子衿不同意帶我去。

他遲疑著,我接著道︰「卿恆,這一次幫幫我。皇上他……皇上好像病了。」他是什麼樣的人,硬撐著,也不願說出來。

顧卿恆的眸子一緊,壓低了聲音道︰「誰告訴你的!」

我搖頭,沒人告訴我,我看出來。

「所以……」

「我知道了,跟我來。」他打斷我的話,徑直向前去。

我心中一喜,忙跟上他的腳步。

繞過大片的營帳,前面是馬棚。其中一個士兵牽著一匹棗紅色的馬站在前頭,顧卿恆帶我上前,朝他士兵道︰「今日這馬不必你牽了,下去。」

那士兵見是顧卿恆,忙道︰「是。」說著,將馬韁交給顧卿恆。

我心里大概猜中幾許了。

果然,待他下去後,顧卿恆將馬韁遞給我,低聲道︰「這是皇上的馬,你牽著。」

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這里是戰場,就算是皇帝也不可能矯情地坐馬車。所以,他要安排我上戰場,又要給我十分安全的位置,那無疑,便是待在夏侯子衿的身邊。

朝他笑著道︰「卿恆,謝謝你。」

他抿唇道︰「記得,不能亂跑。若真的有事,侍衛們只會盡力保護皇上,沒有人會注意你。」

我點頭。

見他彎腰,著地上撿了一把泥,過來涂在我的臉上。

我不動,任由他做著一切。

要是讓夏侯子衿在出戰前一眼就認出了我,那我也不必隨著他出去了。

做完一切,他朝我道︰「在這里等著。」語畢,也不再看我,只轉身離去。

我深吸了口氣,牽著馬兒等著。

不一會兒,便瞧見夏侯子衿帶著幾位將軍出來。我忙低了頭,听李公公叫︰「杵著做什麼?還不幫皇上把馬牽過來!」

我吃了一驚,忙牽了馬上前。

感覺他走了過來,翻身上馬。听李公公又道︰「皇上,皇上您小心點兒。」

听他有些不耐煩地開口︰「行了,替朕看好她!」

「是是。」李公公忙點著頭。

我悄然看了他一眼,若是他回去,壓根兒瞧不見我的身影了,還不知會急成什麼樣子呢。不過我自然也知,他才不會關心我,他只是怕,怕夏侯子衿會怪罪于他。

這樣想著,便听夏侯子衿高聲道︰「出發!」

大軍早已經等候在前線,遠處的號角聲一直在斷斷續續地傳來。我分不清,究竟是北齊的聲音,還是天朝的。今日的風向,與我們是迎面的。渾濁的風里,夾雜著濃濃的血腥味兒,與昨日那帳子里的不痛。沒有那種腐爛的味道,卻似乎摻央了另一種味道。

有些奇怪,我一時辨別不出來。

待我們到的時候,便見一個將軍跑過來,半跪下道︰「末將參見皇上!」

馬上的人應了聲,目光卻是看向遠方,只問︰「前方戰況如何?」

那將軍很是得意︰「啟稟皇上,方才末將與之交手過幾場,那北齊的士兵簡直不堪一擊啊!皇上,其實末將覺得,我們完全可以揮軍直入,直搗他們的軍營!」他說著鏗鏘有力,一口睡沫星子橫飛。

卻听他冷笑一聲道︰「急什麼?」

他的話音才落,便听得遠處的鼓聲開始想起來了,那將軍眸中一喜,起了身道︰「皇上,又來了,末將帶兵出擊!」說著,便要轉身離開。

夏侯子衿卻道︰「站住!傳朕的命令,全軍按兵不動!」

那將軍仿佛是听到了不可思議的事情,詫異地回眸看著他,半響,才道︰「皇上,為何不乘勝打擊?」

「勝?」他微嗤一聲,沉聲罵道,「廢物!」

那將軍嚇了一跳,忙跪下道︰「末將不知……」

他的話未完,便听夏侯子衿道︰「你待在這里這麼久居然什麼都沒發現麼?」他大聲道,「陳林,你給朕說說!」

見他身後一人翻身下馬,我才看清,這是當日也去了天胤宮的將軍。

陳將軍上前道︰「末將聞到了混在風里的藥味兒。」

他的話,仿佛一語點醒夢中人,是了,我還想著什麼味道呢。是藥味兒!還帶著血腥味,在風里,淡淡的味道!心頭猛地一震,我想,我也已經知道夏侯子衿發現了什麼。

果然,听他冷聲道︰「你還得意北齊的人馬那麼不堪一擊麼?人家那是用了輕傷的士兵來對敵朕的精銳部隊,他們就想你跟他們一場一場地打,一場一場地消耗我天朝士兵的體力?他們的強兵,可還藏在後頭呢!」

聞言,那將軍的臉色一變,忙低頭道︰「末將判斷有誤,請皇上恕罪!」

他不說話,一旁的陳將軍看了我一眼,我忙會意,拉著馬兒上前。

陣營自動讓來一條道,迎著我們入內。

我有些好奇,夏侯子衿用人,我向來不懷疑,方才那將軍一看,便是蠻力為上。夏侯子衿應該知道他在戰術上不是最佳,可,他卻已然留他在前線。

心下一緊,目光本能地朝遠處望去。

北齊的大軍遙遙在望。

我瞧見韓王直直地坐在馬背上,他的身後,是我熟悉的馬車。

也難為了方才那將軍,我的先生何等睿智,他又豈是他的對手?

那鼓聲已經消失下去,而天朝這邊依舊不動。想必他們也該瞧見了,夏侯子衿來了。

陳將軍跟上來,開口問︰「皇上,我們可要擊鼓?」

他想了想,搖頭道︰「等。」

大約過了半柱香的樣子,才听夏侯子衿下令道︰「傳令下去,擊鼓!」

很快,鼓聲便響起來了。

方才那將軍忙跑上來,開口道︰「皇上,是否傳令要士兵們保留點體力?」

我瞧了他一眼,這將軍還真是有勇無謀。

夏侯子衿冷了聲道︰「全力出擊!」

不自覺地點頭,是啊,北齊的把戲也玩得差不多了,如果估算不錯,他們的精銳部隊全部上陣。此刻傳令要保留體力,不正是找死麼?

這樣想著,不免有些慶幸,幸得夏侯子衿及時到了,否則……

抬眸望著他的側臉,也許,只是我想得太多,而他,一早便算計好了的。

整個長葫空地上,登時響起一陣陣「轟隆隆」的聲音,數萬騎兵舉弓出擊。

我瞧見,無數的箭矢凌空飛射而去,接著,步兵自後頭跟上。

第一次,瞧見如此真實的戰場。

馬蹄帶起的塵土,使得整個場面一片塵土飛揚。我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楮,北齊的軍隊也已經沖了過來,我站在下面,已然瞧不見那後面的情景。我只瞧得見,兩國人馬廝殺在一起,亂飛的箭矢,揮舞的大刀,高舉的長矛……

攥著馬韁的手有些微微顫抖,深深吸著氣,拼命地告訴自己,這就是戰爭,殘酷的戰爭。

多少人倒下去,後面的人卻前俯後仰地沖上去。

血腥味兒,在這空氣里,愈發的濃郁起來。與方才來的時候不同,這一回,仿佛變得愈發地純粹。

不自覺地揚起臉,馬背上的人,目光直直地看著遠方。他的臉色較之方才更加難看了些,只是他的脊背依舊挺得很直。我瞧見,他的嘴角微微揚起一抹笑意。

不知為何,瞧見他如此,我也忍不住想笑。

隔了會兒,便見一個士兵跑上前來,在他的馬前跪下道︰「啟稟皇上,一切準備就緒!」

他的眸子一緊,笑道︰「很好!」

我吃了一驚,他準備了什麼?

才想著,便見他的大手一揚,又一震鼓聲憑空響起。

我驚愕地回頭瞧去,已經開戰了,何以還會有鼓聲響起?想來此刻,北齊的人也會被這一陣的鼓聲所迷亂了吧?

抬眸,望向那片戰場。

混亂的場面里,我瞧見,北齊的士兵仿佛一下子亂了陣腳,而天朝的士兵卻是越戰越勇。心頭激動起來,究竟發生了何事?

忍不住上前幾步,才又猛地想起自己現在的身份,硬生生地止住了腳步,而後,又緩緩的,退回來,立足于夏侯子衿的身側。可是,我分明,似乎隱約瞧見,那北齊士兵的後頭,隱隱地閃現著天朝士兵的服飾。

指尖一顫,北齊大軍被前後夾擊了?!

可,那怎麼可能?

我們的人怎麼過去的?北齊後援的部隊呢?

陳將軍在後面笑道︰「還是皇上英明,故意讓韓王勝那幾場,只是韓王怕是怎麼都想不到,在他們得意交戰的時候,我們的人,早已經趁著這個時候,穿過峽谷,一路深入了!」

我心頭一怔,怪不得!

夏侯子衿既然要將人馬埋伏在敵軍後面,以此來作為包圍之用。那麼這批人馬數量定是不在少數,而兩軍交戰的時候,動靜最大,這個時候揮軍深入,怕是敵方也不會輕易覺察得出。

兩次,想必潛入二萬左右的人,是不成問題的。

怪不得,他敢放心將那有勇無謀的將軍放在這里。原來,他是故意的。想來,韓王也該是知道那時候領軍之人是誰,才在使計的時候,更加不會想到,自己反倒是被夏侯子衿算計了一遭!

而我也終于知道為何夏侯子衿敢如此膽大,只因,韓王既然敢用輕傷的士兵打下兩場,是抱著必勝的打算的。而此刻,那些打過兩場的傷兵怕是再沒有精力再戰。所以,北齊的後援幾乎可以不必擔憂。

只是,既然是先生出戰,他就算想不到夏侯子衿會出這一招,也斷然不可能只是這樣,除非……

心頭一震。

突然听夏侯子衿笑起來︰「朕諒他們也防不住此計!給朕下令,全力出擊,圍住的人馬,全殲!朕要他們知道,天朝的國土是不容侵犯的,朕會看著他們一點點地退出天朝!朕還隨時都可以拿下北齊的半壁江……唔……」

粘稠的液體滴在我的手背,還帶著稍稍溫熱之意。

我只覺得心頭猛地一沉,抬眸看著他。

只見他一手捂著嘴,那赤目之色已從指縫間點滴流出來。

他的額角已經冷汗涔涔,我忙伸手撐住他的身子,低呼道︰「皇上!」

他的目光這才朝我看來,不必細看,他已經听出了我的聲音,他欲開口,卻是又一口血吐了出來。我嚇得不輕,忙朝四下看了一眼,好在其余之人都跟在他的身後,此番前面戰事正是****,誰都沒有想到這邊出了事情。

用力撐住他的身子,若是他從馬上摔下來,那麼軍心勢必渙散。

情急之下,胡亂撤下衣袂上的一塊粗布,遞給他。他只瞧了一眼,此刻也是不再說話,將嘴角的血跡擦去。好在盔甲的顏色很深,此刻染上了血,一時半會兒也瞧不出來。

傳令的聲音一陣高過一陣。

听得北齊又有人馬沖了出來,這里陳將軍當機立斷下令︰「沖——」只見他一揮長劍,率先沖了出去。他的身後,將士們齊齊沖出去。

還有方才那有勇無謀的將軍,此刻他沖得飛快。戴罪立功啊,多好的機會,這一回,那可是拼了命的。

這個時候,士氣已經完全高漲,勝仗已經近在眼前。

只要,能堅持得下去。

撐著他的手顫抖著,他怕是積勞成疾,此刻才會忍不住嘔了血。

他喘著氣,握著我的手有些無力,我勉強開口︰「皇上可撐住了,幾十萬的大軍,都瞧著您呢。」

他咬著牙,額上的汗冒得更多了。目光依舊望向遠處,卻是一句話都不說。

我回頭,見顧卿恆在不遠處,恰巧朝我看來,我仿佛瞧見了救星。隔了太遠,我不能叫他,只能動了唇,希望他可以看得懂我的話。

很簡單,我只說了兩個字︰皇上。

明顯瞧見他的眸子一緊,朝身邊一人說了一句,忙勒了馬韁上前來,只看了一眼,當即沉了臉色,招呼著御前侍衛靠近,將我們圍得更緊。

大約又是半個時辰,才听前方有人道︰「勝了!勝了!」

我一陣欣喜,本能地朝前方看去,見北齊的人馬慌張地往後撤去。我有些渴望,可以看見蘇暮寒,卻不想,太混亂了,我望過去,只有人山人海。

這時,又一個將軍的聲音傳來︰「皇上,是否現在再次擊鼓,乘勝追擊?或許還能俘獲韓王和他們的軍師!」

我只覺得心頭一驚,瞧見夏侯子衿朝我看了一眼,握著我的手微微收緊,我知道,他此刻,怕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而他的想法與我一樣,我也是在方才,才想通了先生這個局的意思。

北齊真正的後援,還在後頭,他們是想,用這幾萬人輸了這場仗,待天朝士兵追擊的時候,在後面設伏。

這是一個連環局。

抬眸,朝顧卿恆搖搖頭。

他會意,大聲道︰「皇上有今,不得追擊!」

那將軍怔了下,只是皇帝的命令,他也不敢違抗,只得應聲。

隔了會兒,便見一人自後頭跑上前來,跪下道︰「啟稟皇上,姚將軍那邊有重要軍情傳來!人在營地等候!」

他的話音才落,便听得顧卿恆道︰「請皇上先行回營,這里交給各位將軍便好。」

聞言,方才那將軍忙道︰「末將定不負皇上所望!」

我忙拉了馬韁,疾步朝後走去。顧卿恆勒馬跟上來,走在我們身側。

我瞧見,方才來報的人也起身跟了出來,我不自覺地回頭看了一眼,心下一驚,居然是李文宇!那麼,說姚行年來的軍報,是假的?

抬眸,看向顧卿恆,一切,皆已經明了。他是怕夏侯子衿支持不住,想他,提前離場。

感激地看著他,他想的,真周到。

急急回了營帳,不過才踏入帳門,他終是支持不住了。幸得顧卿恆一把抱住了他,李文宇忙回身道︰「屬下去請太醫。」

「站住!」顧卿恆卻喝住他,隨即道,「守在外頭!」

我吃了一驚,李文宇也是不明所以,不過听他如此說,也不敢違抗。才要出去,便見李公公急急鑽進來,一面道︰「皇上怎的這麼早就回來了,皇……」目光落在限內之人的身上,他的眸子驟然撐大,沖上去叫著,「皇上,皇上您……」

他頓了下,顫聲叫︰「還不快宣太……」

「閉嘴。」他虛弱地開口。

李公公嚇的不輕,忙幫著顧卿恆將他扶至床上,我見李公公紅了眼眶,顫抖著雙手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我猛地深吸了口氣,舉步艱難地走上前,握住他的手,沉聲問︰「皇上怎麼了?」

這話,問的自然是顧卿恆。

我才覺出他之前話里隱隱地透露出的信息來,還有從他方才果斷地喝住李文宇不準宣太醫開始,我便斷定了,他是知情者。

或許,還是唯一的知情者。

他正欲開口,卻見床上之人忽然側身,「哇」地一聲,再次吐出一口血。

我止不住地顫抖起來,他不是病了!絕對不是病了!

「皇上!」緊緊地握住他的手,我嚇得一下子哭起來,咬著牙道,「所以,才要趕我離開是麼?」

我也終于知道,那時候他對我說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他說,哪一天不在我身邊了,怕我恨他。

他說,踫我,那是在做不理智的事情。

而顧卿恆說,有些東西,越是在意,失去的時候,才會愈發傷心。

地上的血,並不是鮮紅色的,而是呈現了暗紅之色。

是毒。

他很早就知道的事情,在宮里就發生的事情。為何……卻隱瞞了這麼久?

猛地回頭,看著顧卿恆同樣蒼白的臉,開口︰「誰下的毒?」

听我說「毒」,李公公驚呼了一聲,渾身抖得更厲害了。

他才要開口,卻听夏侯子衿猛地咳嗽一聲,嘴角已經溢出血。我慌忙扶住他,厲聲道︰「為何不宣太醫?」即便是不像軍心渙散,也不能不顧他的死活啊!

難道皇帝死了,這仗還能再打下去麼?

顧卿恆嘆息一聲道︰「太醫有用的話,早就宣了。他們,連把脈都把不出來」

怔住了,若非如此,他中毒已久,在宮中的時候,不會一點風聲都听不到,是麼?

听顧卿恆又道︰「李公公且下去打盆水來,先給皇上換身衣服。」

李公公走神的厲害,此刻才慌忙回神過來,顫聲迎著,慌慌張張地下去了。

低頭,他額角的汗已經順著臉頰淌下來。小心將他的身子放平,抬手輕拭去他額頭的汗珠,見他疲憊地閉上了眼楮,眉心緊蹙著,看起來,很難受。

咬著牙問︰「什麼毒?」

身後之人隔了半晌,才低聲開口︰「雙生。」

雙生?這是什麼毒?我從來,不曾听說過的。

回眸,詫異地看著他的臉,他微微別過臉,不與我對視,只開口說著︰「此毒無色無味,若是混在空氣里,配以某種特定的香料從人的皮膚進入,那是需要很長的時間才能制毒的。至少,半年。」他的話,說得我一驚,他繼續道,「再可以直接一點,投放在膳食之中。不過投毒的話,卻需要有另一位藥引著毒發。」

我知道,後一種方法根本行不通。因為皇帝的膳食,那是經過層層試毒才會被端上桌的,所以,決不可能是投毒。那麼,便是第一種。

撐大了雙眸,顫聲道︰「皇上身上的龍涎香里,有引毒的香料?」不然,我再想不出其他。

他點頭︰「我也是如此懷疑。」

是麼?還只是懷疑……

我忙道︰「毒源呢?」

他卻是欲言又止,才要開口,便听得有人進來的聲音。不必看,也知道是李公公,此刻李文宇在外頭,是不會再有其他人進來的。

他顫抖著雙手將木盆放下,抓著顧卿恆的衣袖問︰「顧大人,皇上他……沒事吧?」

他不說話,只俯身幫忙將夏侯子衿污穢的衣物換下。我擠干了棉巾,幫他擦拭著身子。他依舊是眉頭緊蹙,薄唇緊抿著,似是承受著極大的痛楚。

我看了,只覺得狠狠地心疼。

方才顧卿恆說,半年方可制毒。那該是多久的事情了啊。

究竟是誰,計劃得這般周密?

赫然比了眼楮,問道︰「那你們是如何知道皇上中毒的事情?」

顧卿恆開口道︰「南山遇刺那一次,皇上受傷吐血,卻發現那血,並不是鮮紅色。是宣皇說,皇上怕是中了毒。」

我狠狠地吃了一驚,君彥!

「他怎知?」

「大宣內亂的時候,宣皇曾中過雙生之毒。後來得知此毒乃是大宣前國舅爺自南詔拿到的東西。所以當日宣皇查了沅貞皇後。

‘雙生’出自巫族,而沅貞皇後不可能是巫族之後。所以宣皇以為,天朝境內才存在著巫族之後。」他看了我一眼,又道,「當日皇上要我去大宣,也是為了此事。只因,宣皇說,他有‘雙生’的解藥。」

終是震驚了,原來,這才是他出去辦的事情?

去大宣,拿雙生的解藥!

而我也終于知道那時候瞧見君彥與沅貞皇後在林子里是為何,怪不得夏侯子衿要說,大宣與南詔不可能聯手。原來,竟是如此!

咋日我來的時候,顧卿恆說,事情進展得並不順利。

哽咽地開口︰「解藥沒有拿來,是麼?」究竟是君彥不給,還是出現了其他的變故?

顧卿恆怔了下,卻是搖頭︰「不,解藥,拿到手了。」

我一喜,月兌口道︰「是麼?那為何不讓皇上服下?」

瞧見他的雙拳狠狠地緊握,咬著牙道︰「‘雙生’的解藥,是用薄荷葉提煉而成……」他的音聲慢慢地低了下去,而我,終是僵住了。

薄荷……

我不會忘記,夏侯子衿對薄荷過敏。

當日,他不會是吞了一小口摻了薄荷的糕點,便能嘔吐成那樣。此刻,又如何喂得進解藥。原來,這才是他說進展的不順利的原因。

可,再如何,也得試試。

朝他道︰「拿解藥來!」

顧卿恆遲疑了下,欲開口,卻還是什麼都沒有說,便轉身出去。听到他並未出營r獻努只不過是外問,不一會兒,又進來,遞給我一個小瓷瓶。

伸手,緊緊地握住它,顫抖地拔掉塞子,濃濃的薄荷味便沖進口鼻。繞是我,都不由自主地皺起了眉頭。

晃了晃,是藥水。

朝李公公道︰「捏住他的鼻子。」他喝不進去,就灌。

李公公心嚇了一跳,可此刻他也不敢說什麼,只上前來,哆嗦著手伸過去。

試了多次,依舊不敢下手。一旁的顧卿恆一把將他推開,伸手捏住他的鼻子。

我俯身上前,將解藥少少地倒入他的嘴里。瞧見他本能地咽了下去,只是一瞬,抓著我的手驟然收緊,我吃痛地皺起眉頭,手上的瓶子一個不慎便掉落下去。顧卿恆大吃一驚,幸得他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它。

床上之人側身不住地嘔吐起來。

「皇上……」我扶不住,李公公幫著扶著他,不住地叫著他。

他吐了好久,突然又嘔血。

「皇上!」我忍不住直孔努不行啊,解藥根本喂不進去!

他吐得沒有了力氣,才軟軟地倒下去。我緊緊地握住他的手,只感覺他的手漸漸變得冰涼起來。斷斷續續的申吟聲自他的喉嚨傳出。

我知道,很難受,是不是?

李公公收拾好了,又出去換水。我扯過被子將他的身子嚴嚴實實地襄住,呆呆地望著他,他這次來,抱了必死的決心了是麼?

半年的時間,那麼毒發就在這幾日。

回眸看著顧卿恆,開口問︰「皇上早就料到了今日是不是?那麼,你們又打算怎麼辦?」

接下來幾日的戰事,他難道都在營帳里閉門不見麼?

他沉默了許久,才終是道︰「皇上擬好了詔書了,他若是有個不測,便由晉王登基。」

我只覺得渾身一顫,怒道︰「不可能!皇上還有小皇子,皇位怎可留給晉王!」此事太後若是知道,也是抵死不願的。

他搖頭道︰「小皇子太小了,怎麼可以?」

緘默了,如此亂世,的確是能者居之。

狠狠地握緊他的手,我咬著牙道︰「這天下是皇上的,我決不允許!」

他是多驕傲的人啊,我也知道,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會說出那樣的話來的。所以,才要辛辛苦苦地將我支開。只因,他一旦駕崩,那麼任憑我以往再得寵,我都不過落得一個先皇的妃子而已。

眼淚涌出來,我決不允許他這麼死去,決不!

他說的,要我活著回來見他,我活著回來了,所以他不能死!

抬頭,朝顧卿恆道︰「一會兒各位將軍回來,你便告訴他們,皇上近日嘔心瀝血。以至于龍體抱恙。」

他驚道︰「你要騙各位將軍皇上生病?」

點頭︰「唯有騙他們,告訴他們皇上不過是積勞成疾,他們才能為了安撫軍心,密而不發!明日上陣,準備馬車!」

「皇上他……」他愈發地驚愕。

回眸看著男子的容顏,我咬牙道︰「此事我會安排妥當。」頓了下,又開口,「卿恆,我需要一個身份,指揮全軍。」

他「 」了聲,撐大了雙眸看著我,半晌,才道︰「此事萬萬不可,這里是軍營重地,你如何能夠……」

「因為沒有人比我更了解北齊的軍師!」盯著他,打斷了他的話。

他的眸中,呈現出了愕然。

我自知失言,此刻,卻也只能咬著唇,不知該如何繼續。

二人尷尬地待了許久,才听外頭李文宇進來道︰「顧將軍,各位將軍回來了,要求見皇上,跟皇上匯報軍情。」

我朝顧卿恆看了一眼,他遲疑了下,將解藥遞給我,終是轉身出去。

將解藥收入懷中,取了一旁的棉巾,輕輕擦拭著他嘴角是血漬。較之方才,稍稍平靜了些許,想來,是那藥性過了。

「皇上。」握住他的手輕聲喚他,「我做的對麼?不想江山落入他人之手。雖然,也是夏侯家的子孫,可是,終究和你是不一樣的。」

他若是死了,那麼我也跟著他去。可是我們現在都還活著,所以我定不能丟了這江山!

這一日,一直到了傍晚,才見顧卿恆進來。瞧見夏侯子衿並未醒,他只簡單地將前線的軍情與我說了個大概。而我的猜測是對的,北齊的人,著呢的是後面多了埋伏,就等著我朝的人過去。

顧卿恆走的時候,只說了一句,馬車已經準備好。

半夜的時候,他突然醒了。

我又驚又喜,俯身過去問︰「皇上覺得怎麼樣?」

他直直地看著我,好久好久,終于抬手握住我的手,頹然笑道︰「瞧見朕這個樣子,心里不好受吧?」

狠狠地點頭,我心疼。

他復又閉了眼楮,我忙道︰「你既然知道,今日為何還要上戰場?」其實出去的時候,便已經不舒服了,是麼?

隔了好久,才听他道︰「朕不去,今日一開始輸了幾場了,就會沒有士氣。沒有士氣,那麼朕之前準備的,也白費了功夫……朕以為,沒有那麼快……」

伸手捂住他的嘴,咬著唇︰「你會好的。」

他卻拂開我的手,低語著︰「朕也以為,卻不知那解藥居然是這樣。嘗過好幾口了,每次都吐出來。難受。」

「不。」我搖頭,「皇上現在醒了,證明這解藥還是有一點兒吞了進去的,不是麼?哪怕只是一丁點兒,也好啊。」

他怔了下,忽然吃力地撐起身子靠過來,像個孩子一般︰「朕好難受。」

我點頭,我知道啊。抱住他,哽咽著︰「那,皇上就當為了我,再嘗一口,可好?」

他無力地閉了眼楮,只開口道︰「朕不能,將這個擔子交給你。」

心頭鈍痛,取出解藥,喂給他喝。

他皺眉勉強吞進去,手抵住脾胃,忍不住俯身便吐。

邊吐著,邊咳著,嘴角又很快見了血絲。

嗚……

我抱著他,心疼得直哭。

他伏在我身上喘息著︰「朕忍不住……」

胡亂擦著眼淚,怎麼忍得住啊!

「娘娘,娘娘……」外頭傳來李文宇的聲音。

我吃了一驚,小心地扶他躺下,起身出去。李文宇遞過一封信件給我,開口道︰「姚將軍送來的急件。」

我一怔,真巧啊,還真的有急件!

接了過來,入內,見他又累得閉上了眼楮。想了想,我看了,說與他听,也是一樣的。

將信紙打開,密密麻麻的一片,全是寫了那邊的軍情。最後一句,卻是說,檀妃身上的藥水,有毒!

我只覺得腦子「嗡」的一聲,還不明白麼?

我怎麼也想不到,蘇暮寒啊……

半年的時間,足夠了。所以,他才不再給我送藥水了,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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