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庶女到後妃︰妃子不善 第11章  幫我

作者 ︰ 絕版紫色

她說,想幫我?

呵,饒有興致地看著面前的女子,時至今日,我才覺得訝異。這宮里的女子啊,能有幾個可以置身事外的呢?別看她沈婕妤裝瘋賣傻了這麼久,原來在暗中,也從來沒有閑著啊。

她見我不說話,又道︰「怎麼,公主不相信我麼?呵,你別看我哪里都不去,可,她們的動向,我心里,可清楚著。」

她自然是清楚,身邊有那樣的宮婢,想要打听一些事情,必然不難。

我開口道︰「你為什麼要幫我?」

聞言,她略微斂起了臉上的笑意,沉了聲道︰「算計過我的人,我一個,都不想放過。當日因為檀妃給我的紫玉簪的事情,無論是淑妃還是舒貴嬪,她們都沒有信過我。她們是,寧可錯殺,也不錯信。我以為,攀上德妃這根高枝,能讓她們一一倒台,卻不想,德妃也想過河拆橋!哦不,」她朝我看一眼,輕蔑一笑,「她如今可再不是德妃了,小媛?哼,兜兜轉轉了一囤,這樣,也算是被她是報應了!」

我淡淡地看著她,她還真是忙啊。

當日給千緋出了主意,將那藥膏轉了一圈又丟回顧家的人,真的是她。

呵,她既能在姚淑妃和舒貴嬪的面前全身而退,想來,也是有一定的本事的。

「公主是大宣的人,在後宮沒有一人與你站于一線。如今,我願意,公主不過多了一個幫手,又何樂而不為呢?」她瞧著我,話語篤定。

是呀,多好的條件。她了解天朝後宮,而我,不過是個外來的女子,她願意幫我,的確是好事。她只是算不到,如今站在她面前的,就是被她算計過兩次的檀妃!

我淺笑一聲道︰「那麼,你打算怎麼做?」

她略微側了身,手安放在桌沿,低聲道︰「我听說緋小媛身邊的宮婢潤雨也一並被送去了泫然閣了?」

我怔了下,隨即點頭。

她笑道︰「依照緋小媛的性子,決計不會放過那宮婢的。」

這個,我自然知道。瞧著那時候千緋沖上去掌摑潤雨的那一掌便是知道她有多氣憤了。她的性子從來那樣,有什麼好的壞的,全部寫在臉上。我想,這個大約要怪千綠將她保護得那樣好,否則,在深宮那麼久,她再笨,也該學會點什麼了。

我淡聲開口︰「她要教訓自己的宮婢,怎麼,沈婕妤連這個都要管?」其實,我大約已經猜到,她想做什麼了。

她睨視著我,壓低了聲音道︰「若是她將那宮婢打死了呢?或者,死得更慘一點。」

果然……

只是不知為何,她說起「死得更慘」的時候,猛然,又想起了朝晨。心中一痛,微微咬唇,沈婕妤見此,忙道︰「公主是害怕麼?你怕什麼?此事,又不要公主去做。我會做。」

微微吸了口氣,回眸瞧著她,開口︰「那你要本宮,做什麼?」

她輕笑一聲︰「公主只需在適當的時候,請皇上過去看看便是。」

「你想怎麼做?」我看著她問。

她遲疑了下,終是開口︰「我听聞明日皇上會給小皇子擺滿月酒,想來皇上是不會讓緋小媛去的。依照她的性子,定會將所有的氣全部撒在那宮婢身上。我能保證,明日,她能一下將那宮婢打死。」我只覺得一怔,听她繼續道,「公主只需在皇上面前軟語一番,讓皇上看在她是皇子生母的份上,也讓她出席。屆時,自會有人去炫然閣宣她。也自然,便會有人發現這一切。」

在小皇子滿月的時候,他的生母卻在宮里殺人,呵,夏侯子衿本來就不滿千緋的行徑,如此一來,自是不會放過她。

瞧著面前的女子,她的心機真的很深。

而且,每一次,都運用得那般巧妙。

第一次,是騙我去永壽宮,讓我扯上裕太妃的事情。只是那一次,我的運氣比較好,只因夏侯子衿,不是真的恨不得裕太妃去死。

第二次,是幫得桑家姐妹月兌身,她可以不動聲色地拖上顧卿恆去承擔一切。

這一次,她又是想徹底讓千緋無法翻身,還將要我從中周旋,讓夏侯子衿看看千緋的「真面目」。

我不得不說,沈婕妤,很厲害。

心下淺笑,只是她的運氣,從來不好。那一次,她會敗在我的手里,那麼這一次。亦然。

她笑著看著我,得意地開口︰「公主以為如何?」

我點頭︰「好,自然是好。」凝視著她,我故意問,「只是沈婕妤如此幫本宮,你又能得到什麼好處?」

她笑得婉約︰「我可以一解心頭之恨,至于後事麼……公主身份尊貴,屆時皇後之位不在話下,我幫了公主這麼多,自然希望可以分得一杯羹。公主覺得呢?」

淡淡地看著面前的女子,她的衣衫略微不整,只是,她的面容,卻是那樣犀利與冷靜。心下暗笑,當時姚淑妃未曾注意到沈婕妤的潛質,她真是失算了。

而如今的沈婕妤,自然是想看著以前對她不利的人,一個個倒台。

至于她說的一杯羹……

呵,怕到時候,她要對付的,便是我了吧?

我認識她,又不是第一天了。

輕笑一聲,點頭道︰「此事,就按沈婕妤說的做。明日,你保證讓緋小媛打死那宮婢,而本宮,則負責讓皇上大發雷霆。這樣,如何?」

聞言,沈婕妤的嘴角牽出泠然的笑意。指月復掠過桌面,低聲開口︰「好,那公主便看著,我一定不讓你失望。」

點頭。

我自然深信,這是她作為與我合作而做的第一件事,她一定會,竭盡所能地,讓我看到她的能力。因為之後她要對付的,便是千綠,還有姚淑妃了。

回身的時候,突然覺得一陣眩暈,我大吃一驚,忙伸手撐住了桌沿。沈婕妤顯然也注意到了我的異常,忙上前問︰「公主怎麼了?」

定了定神,我勉強笑道︰「沒什麼,想來,是昨日未曾睡好。」

聞言,她倒是也不再執著,只听她冷笑道︰「這一次皇上延遲了公主的封妃大殿,我以為,定與淑妃月兌不了干系。公主對她,可得防著點。」

此事我早就知道了,不過我倒是覺得,在防著姚淑妃之余,我也不能對面前之人,掉以輕心才是。

這時,听得外頭傳來思音的聲音︰「公主,膳食送來了。」

沈婕妤朝我看了一眼,轉身如了內室,我瞧不見她的身影,只听得斷斷續續的歌聲從里頭傳出來。

我開門出去,讓思音將膳食交給沈婕妤的宮婢,便與她二人不出蔌波居。

思音小聲道︰「公主,為何要可憐沈小主?」

我不語,我不是可憐她,恰恰是,防範。

二人回了景泰宮,在寢宮內休息了會兒,便遣了思音去宣太醫。她嚇了一跳,急著問我哪里不舒服。

我搖搖頭,只讓她去。

方才去了蔌波居,突然覺得不舒服,我不知是因為近日太累,還是因為其他。而沈婕妤既然說,她能保證明日千緋輕易便能將潤雨打死,那麼我敢肯定,她是想用毒。

我只是怕,我在她蔌波居,接觸了什麼不該接觸的東西。

雖然,我已經很小心。

可,如今的我,該更小心。

思音下去了,我一人坐在房中,心緩緩揪起,我怕是什麼慢性毒藥之類的東西。沈婕妤真的是想與我聯手對付其他人,那麼她也還是防著我在最後的時候,對她反咬一口的。

門外,听到有人敲門的聲音。我遲疑了下,終是問︰「誰?」

傳來祥瑞的聲音︰「公主,方才思音姑娘說,讓奴才端碗清茶來給您潤潤口。」

「進來。」我淡聲說著。

門被打開了,祥瑞將清茶端了進來,擱在桌上便要走。

我突然喚住他︰「祥瑞……」

他似是吃了一驚,忙回身道︰「奴才在。」他低著頭,並不看我。

而我,看著他,卻是一時間,怔住了。

良久良久,都不語。

他終是小聲開口詢問︰「公主可還有別的吩咐?」

回了神,遲疑了下,終是淺聲道︰「景泰宮換了主子,你們,都不高興?」

他怔了下,慌忙跪下道︰「奴才沒有。」

我起了身,低頭看著他,淡聲道︰「檀妃……」

「公主。」祥瑞壯了膽子打斷我的話,咬著牙開口,「公主還是不要提及娘娘的好。如今皇上寵著公主,公主便不要提及娘娘。」

我略微吃了一驚,開口問︰「為何?」

他遲疑了下,終是開口︰「娘娘在皇上心里,是……是不可能被抹去的。公主您再提,豈不是減輕自己的地位麼?」他頓了下,俯首道,「奴才妄言了,請公主恕罪。」

輕笑一聲看他︰「那你又為何要與本宮說這個?」

「奴才不想皇上忘了我們娘娘,奴才,也不想公主在景泰宮里失寵。」說到此的時候,我明顯瞧見,他的身子微顫著。看來,這番話,他也知道,會激怒面前的人。

不過好在,我既是長芙,卻也是他忠心以待的檀妃。

後頭微微不適,我勉強道︰「人都死了,難為你還記著。」

他的手微微握緊了拳頭,低聲道︰「娘娘雖去了,可奴才心里卻一直記著。」

別過臉,淡聲道︰「你下去吧。」

「是。」他點了頭,輕聲出去。

門被輕輕合上。

轉身,端起桌上的清茶,淺飲了一口。

的確,沁人心脾。

緩緩坐,等了會兒,便見思音領了一個太醫進門。

陌生的臉,我並不曾見過的。

他朝我行禮道︰「公主哪里不適?」

我也不說話,只伸出手臂道︰「還是先請太醫為本宮把把脈吧。」

他略微怔了下,隨即道︰「是。」

坐了下來,取出墊枕墊于我的手腕下,指月復搭上我的脈搏,片刻,皺眉道︰「公主的脈象平和,並不曾有異樣。」

我忙道︰「一切都好麼?」

太醫點了頭,便問︰「公主覺得哪里不適?」

我搖搖頭︰「方才有些頭暈。」

太醫已經撤了手,低聲道︰「想來是公主累了,好好休息便無礙了。」

我點了頭,朝思音道︰「送太醫出去。」

他忙起了身,拱手道︰「公主客氣了。」語畢,收拾了桌上的東西,便轉身出去。

思音扶我道︰「公主定是太累了,奴婢扶您去歇一下吧。」

我沒有拒絕,由她扶著去床上躺了。許是真的累了,不一會兒,便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已是傍晚,用了晚膳,攜了思音的手在院子里隨便走走。遠遠地,听得誰叫著「皇上萬歲」,尋聲瞧去,見他疾步往我的寢宮走去。

我忍不住叫道︰「皇上!」

他回眸,瞧見了我,大步走來。

我吃了一驚,不知究竟發生了何事。他已經大步上前來,拉著我的手問︰「怎麼回事?」

我一時間怔住了,他匆匆來我的宮里,突然問我怎麼回事?

見我不說話,他皺眉道︰「朕听聞景泰宮里宣了太醫,你怎麼了?」

我尚未反應過來,倒是身後的思音忍不住輕笑起來,笑著,又捂住自己的嘴。夏侯子衿使了個眼色,身後的宮婢忙轉身下去了。

不過,看他焦急的樣子,心里開心著。

低了頭道︰「只是累了而已,下午的時候睡了一覺,此刻早好了。」

聞言,他才長長松了口氣。

我又道︰「皇上的事情處理完了麼?」

他拉了我回身走去,一面道︰「朕記掛著你,便過來看看。」

心里暖暖的,我開口問︰「皇上用了晚膳了麼?」

他「唔」了聲,拉我回了寢宮,他才開口︰「朕又讓人查了顧府,依舊是一無所獲,或許,那些通敵的證據,他不曾放在府上。」

他如此說,我便是知道了,顧大人依舊是什麼都不肯說。

遲疑了下,我便問︰「動刑了麼?」

他卻道︰「動刑也沒用。」

「那卿恆……」我不會忘記,夏侯子衿說,要看看顧大人是覺得背後之人重要,還是兒子重要。

他冷了臉色,半晌才開口︰「朕始終覺得,用顧卿恆去要挾他,不是上策。

輕笑著開口︰「皇上終是不想用那樣小人的方法。」

他搖頭︰「若不是顧卿恆去大宣帶回解藥,縱然有周逾常又如何?朕欠他一命,還答應他,只要他能讓顧荻雲說出那些證據放在什麼地方,朕便饒他一命。」

心下一震,我月兌口道︰「皇上還將他們父子關在一起了?」

他點頭︰「否則,如何勸?」

我黯然︰「如此.顧大人也不願說?」

他抿著唇,不說話了。

想了想,我終是鼓起勇氣道︰「不如皇上,讓我去試試?」

他這才睨視著我,淺聲道︰「你可以麼?」

我笑︰「不試試,怎麼知道?」

他亦是笑︰「可以,朕倒是想看看,朕的阿梓,究竟能有何高招。」

抬眸看著面前的男子,高招?

我可沒有,不過,我卻以為,今日夏侯子衿來,與我說的這一番話,他實則已經告訴了我答案了。關鍵便是看看,我有沒有領悟到他話里的意思。

他過來,輕擁住我,淺聲道︰「此事不必急,你最近也累著,今晚早點休息,明日還有一場家宴。」說起家宴的時候,他臉上的笑意明顯緩緩隱去。

想來,他定又是想到了辰璟的事情。

我握住他的手道︰「皇上也累了一天了,早點休息吧。」

「嗯。」他應著聲,由著我將他拉過去。

躺下了,他的大手攬著我的腰,將我緊緊地扣在懷里。我伏在他的胸口,听著他沉沉的呼吸聲。

「皇上頻繁地來景泰宮,將淑妃晾著,不要緊麼?」

他卻是閉了眼楮,低聲道︰「她能怎麼樣?」

我緘默了,此刻姚淑妃怕也不會將此事告訴姚行年,畢竟,姚行年還在邊關,離這里千里之遙。

他又道︰「姚行年這次將周逾常藏起來,他已是司馬昭之心,路人背知。朕防著他的手段,還怕更明顯麼?」

「可……」我擔心的,不就是他手里的兵權麼?

他低笑一聲,道︰「此事,你不必擔心了。睡吧。」說著,抱著我的手臂又緊了緊。

我還欲說著,見他並不閑剄說的樣子,想了想,也便緘默了。

第二日,很早便听得李公公喚他起床的聲音。他起來的時候,動作好輕,生怕吵醒了我。其實,我早就醒了,只是想著他躡手躡腳起來的樣子,又不忍心睜開眼楮。

感覺他俯來,輕輕一吻落在我的額際。

而後,是他輕笑的聲音。

忍不住,也想笑。

李公公又進來了,他才跟著李公公出去。

睜開眼楮,見宮婢在外頭伺候他更衣,我只能瞧見他的背影。側身,認真地看著,看著看著,居然忍不住會笑出聲來。

他終是出去了,隔了好久,我才喚了思音進來。

伺候我起床,隔了會兒,便有一個宮婢進來,說是夏侯子衿吩咐御膳房給我準備的燕窩。我怔住了,他那麼早去早朝,還記得這件事?

思音笑著接過來,說道︰「皇上可是把公主捧在手心里了,雖然封妃大殿還沒有舉行,不過那日皇上金口開了,大臣們,也都听見了,誰不把公主當貴妃娘娘看呀?」

我只接過來,淺笑著,並不說話。

吃了東西,又在房內待了會兒,便喚了思音道︰「你去打听一下,安婉儀被太後禁足,可允許外人探視?」

思音怔了下,倒是也不問我為何,只點了頭下去了。

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她很快便回,朝我道︰「公主,可以探視的。」

聞言,我馬上起了身,既如此,我倒是想見見她。

思音忙扶了我道︰「公主不在寢宮休息麼?皇上說……說要公主在寢宮休息,晚上,還要赴小皇子的滿月酒席。」

我淺笑道︰「本宮沒事,休息了一夜了,如今精神好看呢。」

她還是有些為難︰「公主,您還是歇著。」

我也不瞧她,只徑直出去,一面道︰「不礙事的。」是夏侯子衿緊張了,我不過只是前些日子累了,根本沒什麼大事。

思音忙追上來,小聲道︰「公主執意要出去,那讓奴婢先去準備鸞轎。」言罷。便要走。

我叫住她︰「不必了,本宮還是走走。」

坐了鸞轎,太張揚了。我不如走著去。

凌濼居外頭,安靜得連一絲聲音都听不到。

被禁足的嬪妃宮里,猶如冷宮,而且這道禁足令,也不知太後何時才會下令解去。

我攜了思音的手進去,恰逢安婉儀的貼身宮婢出來,她見了我,先是一愣,隨即才慌忙跪下。跪了,亦是不知該如何稱呼我。

思音開口道︰「這是長芙公主。」

那宮婢才似恍然大悟,低了頭道︰「奴婢參見公主。」

我應了聲,只問︰「你們小主呢?」

听聞我如此問,那宮婢嚇了一跳,忙道︰「小主在……在休息。」

我點了頭,徑自步入廳內,瞧見桌上,堆積著一大堆的物品,多的是燕窩和人參。宮婢慌忙爬起來,追上前朝我道︰「公主請坐,奴婢馬上去請小主來。」

她說著,又急匆匆地下去了。

「公主,這些……」思音詫異地看著桌上的東西。

我抿唇一笑,她自是覺得不解,一個被禁了足的嬪妃,還有誰能送這麼多的東西。只有我知道,這些自然,是太後送的。

東西還未收拾下去,那麼是剛剛才送來的。

辰璟身有殘疾,那麼太後會更加注重安婉儀月復中的孩子。

只坐了一會兒,便听得有人進來的聲音。我抬眸,見宮婢扶了她的手進來,我起了身,見她淡淡一笑道︰「真沒想到,公主會來我凌濼居。」

許久不見,她還是老樣子,永遠波瀾不驚。

讓我不免,又想起了死去的玉婕妤。不同的只是,玉婕妤是滿懷著仇恨而隱藏著,而她,卻是真正的,不爭。

今日的安婉儀,著了一件寬大的宮裝,她刻意將雙手安放于身前,廣袖恰巧能擋住月復部。如今的她,該是有了四個多月的身孕了,應該,稍稍可以瞧得出。

只是如今她這般,我縱然是知情者,也是無法看得出來的。

我才想起,她不知我的身份,自然是要,防著我的。我便笑道︰「本宮是散步的時候恰巧看見這凌濼居,走著走著,便進來了。」

她抿唇一笑.上前道︰「公主請坐吧。」

我坐了,目光落在桌上那堆未來得及收拾下去的東西上,听安婉儀的聲音傳來︰「這些原本是想準備了給德妃娘娘的,只是我倒是落伍了,殊不知如今後宮,已經沒有德妃了。」語畢,朝身邊的宮婢瞧了眼,又道,「收下去吧。」

我淺笑一聲,安婉儀是個謹慎之人,硬是將太後送與她的東西說成她要送給千緋的。恰逢今晚皇子滿月酒席,她的這番話,倒還真的說得過去。

她既然知道千緋的事情,那麼必然會听到傳聞,夏侯子衿是為了我,削了千緋德妃的封號。而此時,安婉儀對此事,卻是只字未提。看來,她防我,還是防得很緊。

指月復掠過衣袖的繡邊,其實我今日來,也不為其他,就是單純地,想見她一面。僅此而已。

但,倘若她不防著我,那才不像她安婉儀。

其實我與太後一樣,想保住她月復中的孩子。千萬不要,像千緋的孩子一樣。

身有殘疾,那對一個孩子來說,是多麼殘忍的事情?

而我此番前來,亦是在無形中,給了安婉儀一個警鐘。想必她已經,知道該如何做了。

在凌濼居坐是時間不長,起身出來的時候,听身後的安婉儀道︰「公主真的只是隨便走走,才來了我這凌濼居麼?」

我怔了下,總覺得如她這樣的人,是不該在我將要離去的時候,又突然問出這樣的話來的。

沒有回頭,只淡聲道︰「不然安婉儀以為呢?」

身後之人淺笑一聲,卻是不再答話。

我亦是站了片刻,才抬步離去。

及至傍晚的時候,听聞凌濼居的安婉儀在禁足期間妄想出來,太後一怒之下,懿旨凌濼居里的人誰都不得外出,另,外頭之人亦不得入內。

聞言,我淡然一笑,安婉儀的這道懿旨求得真好。

如此,便是誰都不會知道她有了身孕了。

晚上,為小皇子補辦的滿月酒,因為是家宴,依舊設在瓊台。皇子的滿月酒押後了這麼久,又恰逢朝中還有大事沒有處理完,這樣的理由,將滿月酒辦得低調,還是可以有理由說得過去。而我卻知,夏侯子衿與太後如此做的深意。

我還不是妃子,卻因為身份的原因,坐在了夏侯子衿的下手。對面,是姚淑妃。

她的目光朝我看來的時候,冷冷的,仿佛是徹骨的寒。

我瞧見,千綠面無表情地坐著,從我這里的角度看去,她仿佛,越發地清瘦了。

辰璟被女乃娘抱了進來,眾人的目光接朝門口瞧去。太後站了起來,她的臉上,依掩飾不住的慈愛。女乃娘將他小心翼翼地交至太後的懷中,太後伸手在孩子粉女敕的臉蛋上輕輕踫觸。

他仿佛意識到了什麼,輕輕地哼了聲。

這一聲細微的聲音,我瞧見夏侯子衿原本冷峻的臉上,緩緩染起了笑意。太後抱著他坐下來,夏侯子衿俯過身去,大掌握住辰璟的小手,動作輕柔。

底下的嬪妃,投來的目光,羨慕的,嫉妒的,皆有。

目光落在辰璟的臉上,他雖然看不見听不見,卻依舊可以感受得到周圍的一切。小手晃動著,嘴里發出「啊」的聲音,不知怎的,我瞧見了,也覺得喜歡得緊。

若是不知,誰也不會知道他的殘疾。

不靠近,不仔細,他與正常的孩子一般無異。

深吸了口氣,知情者,誰都想去忽略這個事實。

微微握緊了雙拳,沈婕妤說的話,我不知此刻要不要說出來。斜睨看了夏侯子衿一眼,他專注地看著面前是辰璟,絲毫未曾注意到我的神色。

想了想,欲開口。卻見對面的千綠猛地起身,在殿上跪了,俯首道︰「臣妾斗膽,請皇上和太後恩準,讓緋小媛也能來小皇子的滿月席上。」

我吃了一驚,我要說的話,倒是被她搶了先。

不過這樣也好,她是千緋的親妹妹,此事由她開口,那便是再合適不過了。

瞧見夏侯子衿的臉色一變,倒是太後了冷了聲道︰「今日是喜慶的日子,惜貴嬪該是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千綠依舊俯著身子,咬著唇道︰「臣妾知道,可緋小媛是皇子的生母,縱然她有萬般錯,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皇子滿月,理應讓生母看看。望皇上和太後恩準!」

底下眾人個個露出興奮之色,她們都想看著,這個因為姐姐而失勢的惜貴嬪,居然能有這個膽子,冒著惹怒皇帝的危險,也敢在這個時候替緋小媛求情!

姚淑妃輕蔑地看了她一眼,低哼一聲道︰「緋小媛待罪之身,如何能再親近皇子?別把晦氣,沾染給了皇子才是。」

我瞧著她,姚淑妃如今倒是得意,看來真是應了千綠的那句話,但求我不要逼得千緋走投無路。呵,這如今,還關我什麼事呢?

後宮不願放過千緋的人,大有人在。

想來便是她身為德妃的時候,欠下的一堆爛賕!

不過,如千緋那樣的人,成為眾矢之的,我倒是一點都不覺得驚訝。只因,就她不懂得如何進退。就她不知,萬丈光芒,亦如芒刺在背。

淺笑一聲,啟唇道︰「淑妃娘娘此言差異。罪或無罪,于孩子和母親來說,那都是清白的。」轉向夏侯子衿,我壓低了聲音道,「皇上,沒有哪個母親不疼愛自己的孩子。」

此話,自是不能讓太後听見,免得,她又要多心地以為,我在幫著裕太妃說話。

明顯瞧見夏侯子衿微微動容,底下的千綠更是詫異地看著我。

雖然,我最後一句話,誰都沒有听清楚,除了夏侯子衿。可,千綠依舊會覺得奇怪,我今日,居然幫千緋說了話。其實,這話與其說是幫千緋,倒不如,是在幫了我自己。

千綠站出來替千緋求情是在我意料之外的,卻讓我的計劃,走得愈發地悄無聲息。

沉吟了片刻,才听夏侯子衿道︰「來人,宣緋小媛。」

聞言,千綠的眸中一喜,忙磕頭道︰「臣妾先替緋小媛謝謝皇上和太後的恩典!」

千綠起身,回了自己的位子上坐了。順勢朝我看來,我刻意別過臉,端起面前的茶杯,淺飲了一口。不過須臾,便見剛才跑出去的公公回來,只見他一臉煞白,「撲通」一聲跪下,道︰「皇上,皇上不好了!泫然閣鬧……鬧出人命了!」

端著茶杯的手微微一晃,沈婕妤做事,還真是叫人刮目相看。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瞧見夏侯子衿霍地起身,厲聲問︰「怎麼回事?」

太後的臉色亦是變了,將懷中的辰璟交由一旁的女乃娘,跟著起身,望著下面之人。太監哆嗦著,忙道︰「奴才……奴才也不知道,好像是……是緋小媛打死了人了。」

「什麼?」千綠驚詫地呼出聲,她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不堪。忙回身朝上頭之人道,「請皇上允許臣妾過去看看。」

他卻是冷哼一聲道︰「朕親自去!」

太後似還想說什麼,卻見他已經大步出去。千綠忙跟著小跑出去。眾嬪妃一時間交頭接耳著,她們,早已在听聞死了人之後的恐懼中,很快地抽出身來,繼而,又陷入一場幸災樂禍之中。

遲疑了下,我終是也起了身,朝太後道︰「長芙也去看看。」

語畢,轉身出去。

不過才出了瓊台,便听身後有人出來,而後,傳來姚淑妃的聲音︰「本宮也好奇著,緋小媛那腦子,在這當口上,還想鬧出什麼事情來!」

我不理會她,只徑直往前走去。

泫然閣外,已經有羽林軍層層把守了。守在外頭的御前侍衛已經是生面孔,李文宇也早就隨著那一萬精兵被困而犧牲了。

一路走來,其實感嘆太多。

周圍的人,眼前的事,全都在變。

及至入內,已經可以听見女子的哭聲,無疑,便是千緋。

我與姚淑妃二人進門,見千緋哭倒在地上,她的面前,躺著潤雨的尸體。我瞧見,她的嘴角,還有著血漬。

千緋哭著開口︰「皇上,臣妾沒有殺人!沒有殺她!」

夏侯子衿站在她的面前,冷冷地看著,千綠忙跟著跪下道︰「皇上明鑒,潤雨的死,定與緋小媛無關!」

我身後的姚淑妃冷笑一聲道︰「無關,人怎的好端端在這泫然閣死了?」她的目光朝地上之人看去,嘴角牽笑,「那手臂上的傷,難道不是緋小媛用簪子扎的麼?」

經她如此一說,我才瞧見潤雨手臂上那些細小的傷口,還有隱隱地血泛出來。心下冷笑,多久了,千緋怎麼還只會這些把戲?

幸得現下沒有結冰,否則,她是否又要用當初風荷想的法子?所以說,她的腦子,就是一根筋。

夏侯子衿的臉色冰冷,轉身朝另一邊跪在地上的太監道︰「你瞧見了什麼?」

那太監低了頭,顫聲道︰「奴才今日給小主送晚膳的時候,听見里頭傳來哭聲。奴……奴才好奇,便上前看了幾眼,見……見小主正在毆打這個宮婢。還對她拳打腳踢。」

「你胡說!」千緋驚叫著,「皇上,臣妾沒有!」

看著那太監,只見他的手微微顫抖著,依舊不敢抬頭。

千綠急忙拉住千緋的衣角,開口道︰「姐,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快說啊!」

千緋嚇得直抖,「潤雨那賤婢,自從來了泫然閣後對我愈發地不尊重了,如今是一句都使喚不動了,我氣不過,便用簪子扎了她幾下,她卻還想還手了。還推了我,我一氣之下就踢了她一腳,誰知道她就這樣死了……」

她的話音剛落,便听那太監道︰「小主,您怎麼說瞎話……奴才明明瞧見這宮婢是被您活活打死的。您是主子,做奴婢的,誰敢還手啊!」

「你……」

千緋真是不知輕重,此刻還想沖上去教訓人,卻被千綠一把拉住了。

夏侯子衿終是不耐煩了,轉了身道︰「朕看你是待著太舒服了,朕……」

「皇上。」我打斷了他的話,開口道,「今日雖不過死了個宮婢,此事卻還是不能掉以輕心的。我看,這公公,說起話來,倒是從容得很。」

太監的臉色一變,才要說話,我又道︰「依我看,不如先查查這宮婢的死因,看看是否真的是被緋小媛活活打死的。」

千綠對著我,愈發地詫異了。

我不看她,只看著夏侯子衿,他皺著眉不說話。我知道,今日出這樣的事,他很反感,他甚至,根本就不想管。沈婕妤算準了時機,所以才可以一擊就中。

只可惜,她算錯了一點,那就是,我。

我朝地上我太監看了一眼,低聲道︰「宣了太醫來瞧,一切便都清楚了。」

那太監的樣子,其實不必等太醫來,我這樣的話,他怕是受不住了。

果然,太監終是身子一軟,癱倒在地上。

哆嗦著開口︰「皇上饒命!皇上饒命!」

我斜睨著看著他,他又道︰「是……是沈小主要奴才這麼說的。」

千緋的臉色一變,月兌口道︰「沈婕妤!」

姚淑妃終于也變了臉色,看來,沈婕妤裝瘋一事,連著姚淑妃都是不知道的。此刻,她終于也開口︰「哦,沈婕妤不是瘋了麼?」

夏侯子衿的臉色依舊難看,他只瞧了姚淑妃一眼,無力道︰「朕累了,此事交給淑妃處理便是。」語畢,也不再看我們,只大步出去。

姚淑妃應了聲,開口道︰「來人,去請沈婕妤!」

沈婕妤來了,她還傻笑著,指著我們道︰「吃飯嗎?你們吃飯嗎?呵呵——」

我冷笑一聲︰「沈婕妤還裝什麼呢?大家,都知道了。」

她的眸中露出震驚來,一下子,怔住了。

千緋跳起來,欲要沖過去,卻被千綠拉住了,她忍不住叫︰「賤人,陷害我!」

沈婕妤卻是看著我,咬牙道︰「公主,沒想到你……」

她自然是想不到。

只因,在我看來,她沈婕妤,遠遠比千緋的危險來得大。用千緋換她,我覺得,很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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