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入到他唇中的東西，那般的粘稠，卻不像是水，舌尖舌忝過還有些干涸的唇瓣，那股在他昏睡的時候不知道是什麼的濃濃的味道，化為了滿嘴的血腥味。
而幾乎是在這個時候，他的視線，落在了她皮肉綻開的手腕上面，很深很深的傷口，翻出來的皮肉已經是灰白色的，那上面的血都進了他的月復中，仔細看過去，還有些牙齒的印痕。
所有的事情都有了答案，他原本緊緊皺在一起的眉角在剎那之間松開，高高的揚起。
多年之後的深夜，夜凌軒還會想起那一天，他微動著唇瓣看著昏迷的女子，卻又未曾說出的話，俯，在身側的女子恬靜的睡顏上面深情一吻，他告訴她︰「知道麼？那日，我想說的……原來，你並未曾丟下我……」
渾身的力氣都已經被抽干了，夜凌軒雖然醒了過來，卻也只是神智清醒罷了，看到她還在，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氣，直挺挺的便倒在了原本睡下的地方，喘著粗氣，肩膀處的肌肉酸脹得痛，他卻固執的偏過頭，雙手顫抖著的姿勢似乎是想挪到她的身邊，將她抱在自己的懷中。
咬著牙，夜凌軒第一次感到如此的無能為力，近在咫尺，與他而言卻又遠在千里。
因為他努力的動作，肩膀上面經過一夜總算是開始愈合的傷口再度裂開了，很痛，但是卻不是他心心所念，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喝了多少的血，如今她昏迷了，會不會……
不會！他不會允許！
將那些想法拋出腦海，夜凌軒咬著牙，努力的伸出手去抱住她，額頭上面的汗不知道因為疼痛而產生的冷汗，還是別他。
終于，一直從斷崖跟著他們而來，陪著他們揪心的度過這漫漫長夜的人有些呆不住了，一個人閃身出現，朝著夜凌軒一拜︰「主子，你的傷若是再不醫治……」
「誰叫你出來的？！」夜凌軒此刻連呵斥人的中氣都不足了，卻還是冷眼看著這個不听他話的人，「朕說過，就算是朕死了，只要朕沒有叫你們出現你們就不得出現！」
他說完這句話已經是咳嗽不止，暈眩的感覺又出現了，他感覺有什麼東西從月復中涌了上來，未曾反應過來身子便已經不受控制的朝著前面一傾，一口血從他的口中生生的被咳了出來。
那人大駭︰「主子！」
「退下！」
夜凌軒口中還有血，現在他一說話立刻便溢了出來，竟然將她整個唇瓣都給沾染成了紅色，月復中一陣難受，他咬牙將那種感覺壓了下去︰「朕叫你退下，今日，就算是朕死在此，你們也權當作是沒看見！」
「主子，」那人眼見他一口氣不上不下，似乎命也就懸在那一刻了，「你這又是何苦？三年來你受了多少罪？如今就算不為你自己，那姑娘呢？姑娘的情況似乎也不太好。」
他以為，主子那麼在乎姑娘，听了他的話一定會同意的。
只是，夜凌軒卻告訴他︰「下去。」
畢竟是他的命令，自己也不敢違抗，只能離去。
他不懂，為何會有人連性命都不要了，卻甘願受苦。
在他身後，傳來夜凌軒混雜著咳嗽與壓抑的聲音︰「保護自己的女人，只需要我自己一個人。」
他終于夠到了她的手，微微有些冰冷，抓在手心里面卻是那麼的叫他舒心與安然，他吃力的抬起手將她散亂的發絲別到耳後，輕輕地訴說著︰「倘若有一日也是這樣的情況，卻只有你與我兩個人怎麼辦？屆時，我該靠什麼來救你？」
她在他懷中側了側腦袋，並未醒來，他從懷中掏出了一把梳子，細細卻又動作輕柔的梳理著她的發絲︰「還記得麼？在陵寢的時候，是為我梳頭，此番，咱們換一下。」
他動作拙劣，卻又偏偏不肯認輸，很仔細的梳理著那亂亂的頭發，偶爾會扯掉一兩根的頭發，他動作立刻便停下，動也不敢動一下，卻見她依舊在他的懷中沉睡著，不由得松了一口氣，偶爾繼續。
他猛的回想起來與她成親的那日，喜婆曾經也梳著她的頭發，一邊梳一邊說著一些討喜的話。
回想了一下，他放低了聲音斷斷續續的回憶著︰「一梳……白發齊，二梳……子孫……不是，」他停下了動作，「二梳……二梳什麼來著？」
想了一下，他自己編了另外一段話︰「一梳，與夜凌軒白頭相偕，二梳，與夜凌軒白頭相偕，三梳……還是與夜凌軒白頭相偕。」
說完，他自己不由得咧開嘴笑了笑。
「這吉祥話，還真就該這麼說。」
彎起的眸子像極了一輪彎月，他仰起頭，神色滿是憧憬。
轅依淡醒過來，雙眼先是有些迷離，甚至看不清楚眼前的景象，不過一會兒也有些適應了，等到適應之後，她大大的吃驚了一下。
她……她竟然會在夜凌軒的懷抱里面？
轉過頭，很意外的對上了一雙深深的眸子，在她看過去的時候那里面盈滿了淺淺的笑意。
她盯著那笑臉，微愣，然後神色冰冷︰「醒了？」
夜凌軒眼中有些暗淡，只是她並未瞧見︰「嗯，」他慵懶的應了一聲，「醒了。」
「什麼時候醒的？」她繼續問道，然後感覺到自己頭發微微有些扯著疼，手正要拿起，卻被他一下給打了下去，「做什麼？」她懷疑的盯著他，為何不叫她模模自己的頭上究竟是有著什麼東西竟然會扯著疼。
「不要踫。」他有些霸道道。
轅依淡斜斜的瞪了他一眼︰「精神不錯嘛。」隨即，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轅依淡雙手扣住他的手腕，然後凌厲的一翻手，夜凌軒的手臂立刻被她翻了一下，他身子似乎是瞬間繃緊了一下，然後又松開了。
轅依淡還以為自己弄傷了他的傷口，一下就把手松開，卻見他慵懶的低下頭，似乎是在偷笑，是在笑她又手下留情？
轅依淡立刻一掌劈在了他肩上，卻也見他連半點反應都沒有，不由得暗道一聲無趣移開了視線，卻不知道在她余光的最後一寸移開的時候，是夜凌軒臉上一劃而過的遲來的疼痛，以及他齜牙咧嘴的動作。
ＰＳ︰謝謝親們的禮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