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哭累了,也許是淚流干了,田雨不聲不響的坐在地上許久,清楚的感覺到從地面上傳來的涼意順著蔓延到全身,可是,卻遠遠比不上心里的痛楚。
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面對死亡,而且,是在這世上僅有的朋友之一。她什麼都不能做,只能眼睜睜看著對方在自己眼前死去。
人,算什麼?生命,是什麼?曾經田雨不止一次這樣問自己。
生命,無論何時都是那麼寶貝,然後在這落後的時代,在這充滿殺戮的戰場,卻尤為珍貴。
陣亡的將士除非品級高的,否則,普通的士兵只能在這里就地掩埋,甚至連一個獨立的墳墓都沒有,活著的時候和兄弟們同床,死了,也是同穴。
作為少尉,朱洵有了自己的墳墓,還能刻上自己的名字,至少,若干年後,倘若有人見到,至少還有人記得,這里埋葬的是何許人。
生前無論貧窮還是富裕,死後,免不了一抔黃土。一連三天,田雨每天都在朱洵的墳前,什麼都不說,也什麼都不做,靜靜地,看著遠處的天際。
她病了,身心交瘁。
熟睡的她仿佛嬰兒,那麼安詳,那麼甜美,睡夢中,夢到了什麼?嘴角上微微傳來的笑意,是夢到了美好的東西麼?
韓冰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有這樣的愛好。從她的口中已經拿到了制作藤甲的一切事物,而藤甲也已經在軍營和西回城如火如荼的制作開來。想必不用多久,無法發揮保護作用的鐵甲便會提前退休,從而換上這在這里更能發揮作用的藤甲。
眼前的女人從小時候第一見面,到最後那一次,就像放電影一樣在韓冰的腦海中一幕幕的閃現。她,變得讓人不敢小覷。
帳外,大雪紛飛,籠罩了一座座新墳,掩蓋了一切的血腥。
從來沒想過自己生病會是這樣的,一病就病了一個多月,老鐘每天端著不是雞湯就是人參湯來慰勞自己,吃的田雨覺得快變成胖妞了。
「吃了?」
老鐘點點頭,望著田雨帳篷所在的方向。
「老鐘,你覺得咱們將軍是不是對小雨有意思啊?否則怎麼什麼東西好什麼給她吃啊?」
韓冰也許是覺得過意不去,居然下了廚房講給他的伙食全給了田雨,而他,則和將士們一樣,吃大鍋飯,這樣的待遇,論誰看在眼里都眼紅。
「要是真的,那就是我們小雨的福氣了。」老鐘內心其實也是這樣希望的。
多虧了田雨這藤甲,打了漂亮的翻身仗,狠狠的擊潰了對方的王牌軍,甚至他們的將領耶律睇也被韓冰砍下了首級。
冰雪國的國王趕緊派出了議和的使臣,邊境,再一次回歸了安寧。
「朱洵,我要走了。以後,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再來看你!對了,你看,我繡了一幅荷花,很難看吧?沒辦法,以前,我的手從來都只是拿刀棍的,繡花針還真是模都沒模過。」田雨蹲下來,在墳上挖了個小坑,將絲巾放了進去,小心的掩蓋好,「放心吧,我會很好的活著的,將你的那份一起,好好的過日子,沒準哪天,我還會帶著幾個小蘿卜頭來看你的。」
軍隊是始終駐扎在邊境的,但是頭,卻不一定。勝利後,姜智恆依然留在了軍營,雖說冰雪國投降了,可是,保不準哪天又會侵犯,國不可一日無君,軍隊也不可一日無將。
老鐘也留在了軍隊,理由是幾十年了,習慣了這里的生活,而韓冰,則帶著田雨,離開了這里。
西回城是個很漂亮的城鎮,房屋都是用山上的大白石砌成的,莊嚴卻又不失大氣,而且,這種石頭蓋的房子,保溫性能相當的好。
可能是韓冰對于之前的一些歉疚,臨行前,居然帶著田雨逛起了西回城。
自己以前有過一次當群眾演員的經歷,那是去影視城玩的時候的一次機遇,不過眼前的一切,卻和那時候的心情是不一樣的,和逃跑時一路上的感受也是不同的,現在的田雨,不再擔心也不用躲避誰,開心的享受著眼前的一切。
在陽光下閃爍著很耀眼的光澤,這是天晶石,一種類似于水晶的天然石頭,是冰雪國的特產,在春之國很難見,不過在西回這里,倒是能經常見到一些來往的客商買賣的。
「你喜歡?」看著田雨挪不開的腳步,韓冰好心的問。
看了眼身邊這個男人,田雨不好意思的點點頭,沒辦法,她現在身無分文,吃喝拉撒全是眼前的男人包了。她不喜好買東西,不過對于眼前這種像水晶的石頭,卻是喜歡的打緊,想當初,她可是水晶的狂熱推崇者。
在手里不停的把玩,對于其他的東西視若無睹,韓冰終于見識到田雨鐘情某樣東西的表現了,這時候來輛馬車撞上來,她都不會發現。
「天晶石雖然在我國很稀少,但也不是那麼珍貴的。你不看它,它不會消失,但是,眼前,你不吃,卻很快就沒了!」
面對一桌子的飯菜,經韓冰一提醒,田雨才想起來。「啊,對哦,我一天沒吃東西了!」邊境的特殊風味小吃深深的吸引了田雨的胃口,吃了足足3份才心滿意足的拍拍肚子,很不雅的打了個飽嗝,「吃得好飽!」
其他人都先行離開前往京城報喜去了,剩下他們兩人慢慢前行,就像在旅行。
要了解一個人不是靠听,也不是靠看,而是靠接觸。回京城的路程也算不短,幾個月的接觸,讓韓冰對田雨有了嶄新的認識。
正如她自己取得名字,田雨,雨一樣心思縝密的女子,雨一樣柔韌的個性。
這一路,倒是將兩個死對頭,磨合成了相處不錯的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