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里還有心思管他要跟我說什麼,使勁甩開他的手,看也顧不上看他,沖出門。
莊寂就默默地站在門外黑暗的角落里,仿佛不論多麼明亮的燈光都再也照不到他身上。
他好像不認識我似的看著我。
我不敢再看他的眼楮,渾身仿佛被徹底凍住,每一寸肌膚都在疼痛。張開口,卻幾乎說不出話。
可我知道,他一定比我更難過。
我幾乎能听到有什麼在空氣中崩裂的聲音。
周韻然拉著莊寂的手臂刺耳地嬌笑︰「我就說了,這丫頭滿肚子壞主意,根本不是什麼好東西,她就是在利用你……」
莊寂好像扔什麼髒東西似的,甩開她,冰冷地甩給她一句話︰「那也比你好。」然後對我說,「走。」
為什麼他還好像什麼事也沒有地維護著我,還讓我跟他走?那就是說我還有希望對不對?
顧不得想那麼多,顧不得羞慚愧疚,顧不得可能被他鄙視痛恨,我飛快的追上去大聲說︰「我沒有和狄野岩怎麼樣,我不喜歡他,我……」一句話沒說完莊寂看也不看我冷冷又說了句︰「等下說。」
他的語調沒有一點溫度,我不知道他什麼意思,只好跟著他的大步一路小跑,穿過喧鬧的人群,越走越遠,直到四周再沒有一個人,他才停下腳步。
我著急地說︰「莊寂,相信我,我對你的喜歡是真心的,我絕對沒有利用你的意思,我想要心疼你的心意也沒有半點虛假!是,我是為了保護自己打了這個自私的賭,這是我的錯,可是嘴上說的那些虛虛實實的話有什麼重要,重要的是我對你的心是真的對不對!」
莊寂向我轉過身來。
我緊張得不敢呼吸,還是緊緊捏住拳頭,強迫自己望著他的眼楮,就像等待他的宣判。
我寧願他眼里是憤怒,是失望,也不能這樣既不憤怒也不傷心更不失望,只剩下寂寞——那讓我覺得,我和他真的完了。
他的眼里只是有一點茫然似的,輕輕地對我說︰
「可我怎麼相信你說的話呢。」
然後他默默向我點了點頭,用最堅決的姿勢,轉身離去。
他的背影還是像從前一樣,筆挺,堅定。可是即使在五月的夜里,也沒有一絲暖意。就像他的名字那樣寂寞。他就那樣孤獨的,一個人遠去。
該說的都說了,我知道再說什麼都沒用了,他不肯回頭,我徹底絕望。
他剛才不是心軟,只不過是為了從前的情誼給我留點面子,只不過是不想我被邱如憶她們和所有其他人看笑話,才要到這無人的地方跟我徹底決裂。
心頭空蕩蕩的痛……
不是為了他不再喜歡我,不是為了我自己失去了他,只是為了他……他本來是那麼冷漠的人,終于開始接受了一個人的關心,並且用自己開始溫暖著的內心去關心那個人,而且是以那種「認定一個人就不會再更改」的純粹的心義無反顧地往下走。
可剛剛用最鄭重的情意說出「喜歡」的許諾,轉眼就從幸福的高空墜下,發覺原來一切都只是一個騙局……
他已經很客氣了,還記得維護我的面子。
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啊!即使我對他的心意是真的,我打的這個自私的賭也是真的啊!別人或許還可以不那麼在乎,可他是莊寂啊,他那麼純粹,對我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心真意,而我卻給他這樣一個回報!
他也許會再也不相信別人……
我望著他隱入黑暗的背影,他怎麼看我的我已經不在乎,他恨我也沒關系,我只希望他不要傷心,不要從此拒絕任何人的關心和愛。就算他把所有的傷心都轉化成恨我也好……他幸福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