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這天，在江家發生了一件大事。
中午過後，錢啟明和江靈月在荷花池旁的亭園里下棋，正在逗樂的時候。看見海管家兩手提著兩箱行理帶著一個婦人和兩個十七八歲的姑娘繞過園子，竄過月亮門，向父親的屋內走。
兩個姑娘都穿得十分得體，黑油油的頭發卷了一個小小的花朵，花朵里垂出兩條長長的花辮兒搭在肩上，在陽光下泛著油光。
一個姑娘一直沉默不說話，另一個側四周驚訝地張望。
江靈月一眼看到了，馬上繞高頭望過去。
「這怎麼了？這誰啊？」江靈月說。
「去看看吧！」錢啟明挑亮了眼楮。對于江靈月家的事，他無所不感興趣。
江靈月詭秘地點了下頭，兩人手一牽走了，跟蹤著。
幾個人進了江老爺的屋內。
江靈月和錢啟明在窗外探著眼楮偷看。這窗是烙著紅綠彩花的玻璃窗，不太清楚但還可依稀看到身影。
婦人一進屋內，江老爺的臉色都變了，嚴肅的臉上深情地掛了灰氣，他深深地唉了口氣，自責地說︰「這些年，讓你們受委屈了，可回來了！」
江老爺身材魁梧，氣度非凡，一臉嚴肅，含藏可親。
「我們回來了，以後也不離開老爺。」婦人的話里盡是深情，看著江老爺的眼楮里盈滿了淚。
江老爺走到她的面前，緊緊地把她的手握住，心疼地唉著氣。
江靈月驚訝得想叫，被錢啟明及時捂住嘴躲到牆後去才慢慢松開，舉起食指「噓」一聲，繼續偷听。
江老爺說︰「這些年來，讓你們受苦了，我會補嘗你們的，一定好好地補嘗。」
婦人低低地說︰「只要能跟老爺在一塊就好！」
「爹，」姑娘喊了一聲，她的眼神銳利，盯著江老爺看，江老爺放開了婦人的手，看著這個姑娘，姑娘繼續︰「這麼多年了，你就住在這大房子里，我們呢，卻在外面過著苦日子，這苦日子啊，你來都不想來，可我想著爹啊！」
「這大房子以後就是你們的了，你們都是主子。」江老爺走過去撫過她的頭，痛惜地看著她。
姑娘對她的痛惜並沒有接受，靈牙利齒地說︰「我們早就該是主子了，是爹您對我們不公！我們可都是您的一雙女兒！」
「是爹不好，但這房子建起來，有你大娘一份功勞，爹，也是沒辦法，現在一切過去了，你以後也是主子了！」江老爺一臉的內疚地說。
「爹的意思是，要是大娘不去，我們就一輩子流浪在外？」姑娘窮追不舍地問。她也不清楚自己想要什麼答案，就是對多年來的不公，心里無法平衡。
「夠了！」婦人喝止了女兒，生氣地盯著她說︰「說夠了！」
姑娘閉著嘴生悶氣。
「不要這樣，確實是我的錯。」江老爺慈祥地說。
「老爺，這丫頭從小就靈牙利齒，別怪她！」
江老爺說︰「把小姐喊來吧！」
窗外的江靈月听到了爹的聲音。
「是，老爺！」海管家應聲出門。
沒等海管家出來，江靈月便裝模作樣地走了進去，錢啟明跟在旁邊。
大家驚訝地看著這個即傳即到的小姐。
江老爺驚訝了片刻，便明白過來了。
「來，月兒！」江老爺慈祥地看著江靈月，揚手讓她走到身邊來。
江靈月走過去，站在爹身邊，與幾個人正面相迎了。
很美麗的女人，莊嚴寬大的秀禾服，精致的容顏，看上去很華麗美艷，兩個孩子都有水靈靈的大眼楮，苗條的身段，非常漂亮，其中一個，目光銳利，渾身上下有股藏不住的邪氣，另一個側溫柔嫻靜，非常優雅。
江老爺說︰「這是你二娘。」
江老爺這一說，確實沒有想過江靈月的感受，他認為不用考慮這孩子想些什麼，這是事實了，無法改變，對于無法改變的事，她只能接受。她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事情都一樣照這樣辦，由不得她作聲。
江靈月驚訝地看著爹，等待爹的合理解釋。
「是因為你娘的不同意，為了顧及您娘的身體，所以，爹一直委屈他們了。」
「爹爹，你的意思是？」
「沒其它的意思，以後你得喊她二娘，她是爹的姨太太，這位是你二妹，江雲麗，這位是你小妹妹江雪麗。」
江老爺一一介紹著，江靈月看都沒看，一直盯著爹看，看他如何對此事心安理得。
江靈月眼眶盈滿了淚，生氣地說︰「爹爹，你這樣太對不起娘了。」
「為了您娘，她們已經受委屈十多年了，再怎麼錯也錯了，爹總不能讓自己孩子一輩子這麼過吧？要是你是他們其中一個，你想爹認不認你，讓不讓你回家認祖歸宗？」江老爺嚴厲地訴責著。
「孩子，以後，我就是你娘了！」
婦人走到江靈月跟前，撫著她的頭，溫柔地說。
江靈月沉默了會，生氣地拔腳走了。
錢啟明立刻說︰「我去追她！」便追了出去，後面追來了江老爺的聲音︰「這孩子，一點禮貌都不懂，啟明，幫我勸勸她，說明白道理。」
錢啟明答應著跑了出去。
錢啟明喊︰「月兒！」
江靈月一直跑到自己屋內的園子里才停住了，生氣地直跺腳，生氣地說︰「你說，爹爹怎麼可以這樣對娘？還一點悔意都沒有，那麼的理所當然！」
「月兒，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為了你娘，他們夠讓步了，你就看開點。」
「正常？」江靈月瞪著看著錢啟明，直想把她這句話吞進肚子里嚼碎再吐出來當子彈來彈給他︰「這什麼年代了，宣統皇帝都只有一妻一妾，您還來個三妻四妾？你的意思是，你也有這個打算了！」
「我——我怎麼會呢？！我就只要你一個！」
「你不會，就別替人家亂清賬！忙著解釋！」
說著，生氣地轉身跑，錢啟明一把把她拉住，抱在懷里，江靈月掙扎著，她越掙扎，他越抱得緊，待她不再掙扎了，他才說，溫柔地︰「月兒，他們是你哥哥和妹妹，能一家人在一起，是一件幸福的事情，總比沒個伴好吧！況且，對于沒法改變的事情，要學著接受。」
江靈月沉默著。
「啟明哥哥答應你，這輩子，就只有你一個妻子。」
江靈月抱住了啟明，默默地流淚了。
(君子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