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番外)
我是在稀里糊涂的狀況下同意跟劉弟弟交往的。
實在是劉志冰逼得太嚴,她軟硬兼施,勸說我嘗試跟她弟交往看看,不行還可以退貨的。我抵不過她「敢不嘗試就跟我絕交」的威脅,只好弱弱地答應了。
其實,我對那時候的老公並不反感,只是有點兒不能接受一個小我三歲的戀人。
我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約會是在晚上,不是我非要把時間訂的這麼曖昧,實在是怕白天被同學朋友撞見我跟一棵女敕草幽會。
因為A市學校挺多而且又密集,所以晚上這片的街道里熙熙攘攘熱鬧的很,我們倆有些別扭地走在喧囂的人群中,規規矩矩垂在身體一側的手時不時地踫到一起,終于,在又一次兩手相踫的時候,他的大手迅速握住我的手掌,微微一用力,便將我扯向他單薄的身軀,將我們之間的距離縮短了不少。
這是我頭一次見識到身旁這個小男生隱藏在瘦弱外表下的強勢力量,怔忪之下,一時忘了掙開被他緊緊攥住的手。
一路無話。
他好像也很緊張,手心里泌出了汗水,抿著嘴巴,一副想開口又不知說些什麼的樣子。
其實我也緊張,從小到大,除了年少時牽過鄰家哥哥的手,這還是第一次跟一個男生相距如此之近。
又沉默了半晌——
「你……」
「你……」
同時開口,又同時住嘴——
「你先說。」劉弟弟快我一步說道。
呃,我原本只是想隨便說點啥打破沉默,真正合適的話題還沒找到呢。旁邊飄來陣陣肉香,是一家賣燒烤的小攤販,烤的流油的雞翅冒著熱氣吸引著我的眼球。
「你餓嗎?要不咱們吃燒烤吧?」我雙眼放光,話題什麼的都放一邊,美食才是正經。
他錯愕了一下,我這才想起我們是在校門口吃過晚飯才出發的。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那就還接著逛吧……」
他牽著我的手往小吃攤邊湊︰「歇會兒吃點兒東西吧,正好我也餓了。」
點了雞翅、魚片、土豆還有茄子,我讓老板放足了辣椒面,滿滿一大盤子鮮紅的食物,看的我食欲大開。
可劉弟弟不知道是吃不慣路邊攤還是怎麼的,胃口並不是很好,陪著我勉強吃了幾串。
後面發生的事情記不太清了,只記得後來劉弟弟的臉色不是很好,難道他覺得我吃得太多了?也是,也沒听說誰願意自己女朋友在剛吃完飯後又干掉六串雞翅,八串魚片,外加蔬菜若干的。
果然距離產生美,現在近距離接近我,幻滅了吧?失望了吧?我抱著這個郁悶的認知回到宿舍,毫無意外接受到寢室另外三只的盤問。等我把我們的行程報備出來之後,冰冰跟恐龍似的噴火了︰「夏沫灕,你讓我弟吃辣椒?!」
「怎麼?他不能吃辣麼?」我傻傻地問,平時跟她們姐弟吃飯的時候倒是沒注意到他吃不吃辣的問題,我知道冰冰是能吃一點的,那劉弟弟就一點兒都不能吃?
「當然不能!」冰冰很急的樣子,志凌他一吃辣就上火,舌頭長泡,眼楮流淚,晚上胃燒的睡不著覺。」
「這麼嚴重?!」我嚇了一跳。
「你……」冰冰還想說我點兒什麼,可能是看我一臉自責懊惱,又不忍心了,「算了算了,我打電話給我媽,讓她煮點兒苦瓜湯。」
看了看冰冰跟她媽媽電話交待的樣子,我悄悄走到宿舍外面,模出手機打給劉弟弟。
電話剛響幾聲就被接起了,劉弟弟有些啞的嗓音從那端傳過來——「灕灕……」
「你怎麼不說呢?」我揪弄著手機上的掛飾,悶悶地問。
他沉默了一小會兒,小聲地回答︰「我不想讓你適應我,我想跟上你的步伐,不管你走什麼樣的路。」
那一刻,我的心像被什麼輕輕撞了一下一樣,喉嚨口有些堵,手機那邊又傳來他輕輕淺淺的呼吸,真實得就好像他就站在我面前,鼻翼呼出的氣息灑在我的臉龐……我的臉不自在地紅了一下,匆匆丟下一句︰「你早點休息吧,不對,喝完苦瓜湯再休息。」就掛了電話。
模了模臉頰,有些發燙,帥男生的甜言蜜語果然攻擊力強大。
周末的時候,我們進行了第二次約會。
這次的場地是電影院,要上映的據說是一部催淚大片。
像旁邊很多情侶中的男方一樣,劉弟弟的懷里抱著一大桶爆米花和可樂,臉上漾著淡淡的笑容,在長長的隊伍中格外醒目。站在他旁邊的我又自豪又自卑,半低著頭就怕被人注意到我這頭老牛。
他好像察覺到了什麼,艱難地騰出一只手攬著我的肩膀,直到進場也沒有松開。
我左手邊坐了一對情侶,挨著我的是女方,妝容精致,衣著光鮮,可我就是從她身上濃重的香水味下聞到了陣陣狐臭的味道。
沒辦法,因為我初中的時候跟一個狐臭女孩做過同桌,深受其害了好幾個月,所以後來對這種味道尤其敏感。
我盡量把身子往劉弟弟那邊側了側,連爆米花也吃不下去了。可那女孩也許是覺得場子里溫度太高了,把身上那件小外套月兌了下來,頓時,我能捕捉到的怪異的味道更濃了……
我偷偷瞥了一眼那女生的男朋友,他歉意地沖我笑了笑,拿起女孩的外套勸她說會感冒的,讓她穿上,女孩好像沒意識到給別人帶來的困擾,硬是不穿。
劉弟弟突然攬著我的腰站起身,讓我坐到他空出的座位上,自己卻坐了我的。看他一臉淡定地直視著屏幕,竭力表現自己不受困擾的樣子,我有些感動,扯扯他的手臂,讓他往我這邊靠了靠,這個臭小子卻得寸進尺地扶著我的腦袋讓我靠在他不算寬闊的肩膀上,偷眼瞧了瞧他嘴角得意的弧度,我的心里也像是有花綻放,放棄一切掙扎的心思,安心地靠在接近他跳動的胸膛的地方。
情人在慢慢相處中才能發掘他隱藏的好,感情是在慢慢培養中才能保持它的純,只要老牛有一副好牙口,只要女敕草有一顆真誠的心,大他三歲又何妨?
我跟劉弟弟的交往本來只有少數人知道,可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對,紙包不住火。
有了白笙的賣力宣傳,這段姐弟戀情很快就曝光了。雖然有了冰冰事先對我洗腦說︰「女大男小不算什麼,還能趕上流行趨勢。」但是出門後,被人用異樣的眼光看待,心里還是有難堪的。
冰冰的父母也知道了,她媽媽甚至還去過我們宿舍,那挑剔指責的眼神讓我不敢直視。連輔導員都來找我談話,委婉地勸說我不要耽誤高中生的學業。
那段時間,我連走路都是慣性低著頭的。
打電話回家求教,老媽一听對方的父母是老師,堅決反對,老爸雖然支持,但顯然他的話語權的分量是比不上暴怒的老媽的。
我感覺我們漸入佳境的感情正在被人旁人逼到一個胡同的死角,跟他提分手,他死活不同意,眼神里受傷的情緒深重得要將我溺斃。
他對課業越來越不上心,經常我剛下課,就看到他等在教學樓外面,我勸他都不听。一邊是鋪天蓋地的反對,一邊是他執著的臉龐,我的勇氣就在退縮與重新生長中交替徘徊。
戰戰兢兢地牽著手在眼光的夾縫中度過了幾個月,婆婆的一次單獨來訪,還是將我辛辛苦苦聚集起來的信心徹底擊垮。
她說話不是很重,但幾十年的老師不是白做的,見多了我這種類似于做錯事但又抱著僥幸心理的學生,她沒直說我跟老公為什麼不能在一起,而是列舉了他跟我在一起之後可能造成的後果,學業、前途、名聲……
我只是比他大三歲而已,只是家庭條件比較普通而已,可在他們眼里就好像犯了不可饒恕的錯,連真愛的理由都是妄圖狡辯的借口。
我最後一次鄭重地提出分手,他敏感地察覺到了我這次的認真,俊秀的臉龐上是突然下定決心後的解月兌。
小心翼翼地將哭泣的我擁入他單薄的懷抱,手指擦掉我的淚水,「你等我三年。」他堅定地說。
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的唇已經壓了下來,堵住了我的不解。
那天留給我的最後影像,就是他逐漸消失在暮色之中的背影。
第二天就傳來他輟學離家的消息,臨走時只說是不喜歡學校,想跟朋友出去闖一闖。
一闖就是三年,除了我生日還有過年的時候,基本上接收不到他的任何消息。我的生活恢復了以前的平靜,可是腦海里卻總是浮現出他白衣黑褲,安靜地等在樹蔭下的場景。
終于,在我臨畢業的時候,他風塵僕僕地出現在我的面前,堅毅的輪廓,成熟的體格,除了熟悉的面容,我幾乎找不到他走前的痕跡。
他單手就把嚇呆掉的我抱了起來,一改以前羞澀可愛的性格,咧著嘴巴叫︰「灕灕,我回來了。」
劉弟弟,不,劉志凌,他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