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愛對她動手動腳什麼的,可他從來沒有對別的女人這麼做呀。
「那,染霜公子,你說我吃了你那什麼玉露金風丹,那藥是什麼樣子的?在酒里面會溶化嗎?還有,我是什麼時候吃的?」
染霜公子拉過古樂兒的手把了把脈,再閉眼琢磨了一下。
然後回答。
「你是在四個月前吃的。玉露金風丹是紅色的藥丸,遇酒即化。」
古樂兒算了算,冷夜給她吃那所謂的消魂散的時間,正是在四個月前。
不知不覺的,她來到這個時空有四個月了呢。
原來,冷夜這家伙騙了她。
可惡。
真真想不到,冷面冷心的他,還會點黑色幽默。
知道自己沒有中毒,而且從此以後再不會中毒,古樂兒飄飄然的。
暈乎了半天才回到現實中來。
「給你。」
染霜公子遞過一樣東西到古樂兒面前。
古樂兒接在手中。
那東西跟地瓜差不多大小,象是什麼植物的塊睫。
「這是什麼?」
「填飽肚子的東西。」
染霜公子自己也拿了一塊,剝開皮,放進嘴里。
古樂兒也學著他的樣子,剝開皮,咬了一口。
這東西的皮呈深褐色,里面的肉卻是瑩白如玉。
咬一口,澀中帶著微甜,還有著點淡淡的藥香。
吞下去了之後,卻是滿口余香,回味無窮。
「你平時都吃這些東西充饑嗎?」
「是。它可以幫助你提升功力。」
染霜公子淡淡地回答,吃了一塊,起身進屋里去了。
這是一座白玉的屋子,有三間房間。
古樂兒在門口探頭探腦。
只見其中一間是染霜公子的臥室,里面僅有一張白玉床和一個白玉的櫥櫃。
另一間是藥房。
四周的牆壁上,有著一個個白玉的小格子,每個格子里都放滿了瓶瓶罐罐。
還有一間大概是練功室。
里面有著各樣器械和一冊冊的書本。
古樂兒有著強烈的感覺,這不是在人間。
人間怎會有這樣不食煙火的地方?
染霜公子在他的白玉床上坐下來,說道︰「藥房和練功房,你隨便住哪間。書可以隨便看,藥不許亂動。」
說罷,閉上眼,開始調息練功。
再不理會古樂兒。
古樂兒不想這麼早去休息,她前幾天睡得太多了,精神還很好。
獨自坐在白玉階前,托著腮幫。
夜,太靜了。
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寂靜的夜晚。
坐著坐著,一種莫名的悲涼淒楚的感覺便襲上心頭。
連風吹動黃葉的聲音,也象是在嗚咽。
古樂兒從未體驗過這樣的感傷。
大概是環境使然吧。
回頭望了望端坐著的染霜公子,古樂兒有些憐憫。
難怪他總是走不出過去的陰影,他總是把自己關在這個封閉的地方,一遍一遍地提醒自己,過去的記憶。
能忘得掉過去才怪。
古樂兒琢磨著,她應該把染霜公子帶到外面的世界去。
讓他的余生不至于如此悲涼地度過。
就算是報答他救了自己性命,又使自己擁有了百毒不侵的能力的這份恩情吧。
古樂兒靜靜地坐在階前,直到染霜告一段落。
染霜睜開眼,瞧見台階上的古樂兒,微感詫異。
「樂兒,你為什麼不去休息?」
「染霜,明天你送我去邊關,好不好?」
染霜緩緩搖頭。
「等你傷好了,你自己去找他。」
「可是,我見不到他,無法安心養傷。而他見不到我,心神不寧,萬一被敵人……」
古樂兒說不下去了。
她本來是在找借口想讓染霜走出秋葉山莊,但說到後來,竟動了真情。
真的怕東風醉萬一不慎……
戰場上的刀箭可是不長眼楮的啊。
染霜是個極重情義的人,听古樂兒這麼說,揪然動容。
但他還是說︰「不行,你的傷還很重。」
古樂兒站起身,走到門口,激他說︰「你的本事不是很大麼?難道你不能在途中治好我?」
原本平靜的染霜又變得狂躁。
「我的本事大?若我的本事大,當年就不會發生那種事情了。」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染霜不語,神情痛苦。
古樂兒不敢再逼問他。
琢磨著,染霜說過,一夜之間,綠葉變黃葉,黑發變白發。
他還說過,秋葉山莊遍地都是毒。
莫非,是因為毒,才使得樹葉和他的頭發改變了顏色?
好半晌,染霜才乏力地說︰「樂兒,你去休息吧。我會盡快治好你的傷。」
古樂兒冷靜地勸說。
「染霜,你獨自呆在這秋葉山莊,就算到老,恐怕也會活在過去的陰影當中。我不知道你過去發生過什麼事,但我知道,你應該到秋葉山莊外面去,才能忘記過去,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染霜不耐地說︰「收起你那一套吧,我不想開始什麼新的生活。」
古樂兒負氣說道︰「那你不用給我治傷了。我不想讓你這麼頹廢的一個人治傷,再呆在這兒,我會憋死的。」
說罷,就往樹林里面走。
染霜在她身後問︰「你要去哪?」
「我要找路出去。」
「你找不到的。」
古樂兒知道他說的是事實。
秋葉山莊的出路一定非常隱秘,否則,不可能沒有人能找到秋葉山莊。
但她不管。
「不試試怎麼知道?說不定我就找到出路了。若真找不到,大不了我從這山上跳下去。」
古樂兒已經知道了秋葉山莊的大概面貌。
它應該是在一個山頂上。
山頂的四周有低矮的岩石圍了一圈,將山外的視線給擋住了。
若她能爬上那些岩壁,說不定真能跳下去。
這秋葉山莊,進來難,出去應該會容易點。
染霜怒喝︰「古樂兒,你站住。」
古樂兒充耳不聞。
眼看她的身影消失在樹林中,染霜惱火地站起身,追了上去。
「古樂兒,你不要命了?」
古樂兒說︰「我再呆在這兒,一樣的會被憋死。我若見不到他,急也要急死。反正都是死,還不如去試試跳崖。」
染霜死死地瞪著她。
古樂兒毫不畏懼地回望著他。
眼中的堅定不容懷疑。
兩人用目光斗爭了足足有半柱香的時間,染霜終于敗下陣來。
恨恨地說︰「我都說了,你若想出去,除非讓黃葉變綠,讓白發轉黑。你真有那麼大的決心要去見他,就試著先做到這兩點吧。」
古樂兒听他口氣有所松動,心頭暗喜。
問道︰「我要怎麼做才能做到這兩點?」
染霜丟下一句。
「那是你的事。」
轉身就想回去。
古樂兒在他身後大叫︰「我又不是大夫,又不懂得用毒,我怎麼知道該怎麼做?」
染霜站住。
沉默了一會,說︰「為你療傷的藥池的水可以洗去地上的毒。你用那水來澆樹試試看。」
「早說嘛。」
古樂兒回到煉藥的房間,找了一對木桶,提著走了出去。
染霜煉藥需要用到水,因此,總算有取水的器具。
染霜站在原處,默默地看著古樂兒拿了桶,毫不猶豫地從他面前走過。
往藥池的方向走去。
他的眼中,是極其復雜的眼神。
古樂兒沒有理會染霜,顧自拿了桶,到藥池邊取水。
取了水之後,一株一株地澆在樹下。
黑暗中,她辯不清樹葉的顏色到底有沒有發生變化。
不是沒有懷疑過染霜的話。
若讓黃葉變綠有這麼簡單,為何他過去沒有試著做過?
難道他內心里其實是想保留著這些黃葉?
不過,她不管染霜說的是真的,還是只是在戲弄她。
她都會認認真真地澆水。
她要用她的誠心打動染霜。
古樂兒的傷勢還未復原,一用力就全身酸痛,但她咬牙堅持著。
反正,有一個神醫在此,她的生命是不會有危險的。
就是點皮肉疼痛,有什麼關系,咬咬牙就忍過去了。
這片林子太大了,古樂兒忙乎了一個晚上,只澆了一小部分。
天色微明的時候,她澆完了幾株樹,提著空桶,拖著腳步,蹣跚地往藥池的方向走。
前方,一個身影突然擋住了她的去路。
微明的晨光中,她看得出來,那一身紅衣和一頭白發。
染霜是什麼時候站在這條道上的,古樂兒沒有注意到。
她全身酸痛乏力,兩眼發花,每走一步都要消耗巨大的能量。
每走一步,都是一種極大的折磨。
她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走路上了,直到走到染霜面前,差點撞上他,她才看到他。
染霜的眼神很奇怪,燃燒著熾烈的火焰。
古樂兒害怕地朝後退了一步。
那火焰,她曾在東風醉的眼中看到過,是**的火焰。
染霜不可能一夜之間對她產生這麼強烈的情感。
古樂兒的倒退象是刺激了染霜,他倏地上前,抱住了古樂兒。
他抱得很用力,古樂兒疼得幾乎掉下眼淚。
「韻秋,為什麼要躲開我?別走,別拋下我。」
他在古樂兒的耳邊喃喃地說。
古樂兒拿了桶去汲水後,他就一直站在原地,沒有挪動過腳步。
往事的一幕幕閃現在眼前。
那個讓他心碎的女子,一直在他眼前晃動。
晨光曦微,他听見林中的腳步聲。
是她嗎?
他身不由己地朝前走去,他看到朦朧的晨光中,一個白衣的女子緩緩朝他走來。
她走得很慢,晨間的霧氣環繞在她的身周,她象個林間的仙子。
古樂兒自從同東風醉心心相映後,便隨他穿白衣。
戲稱他們穿的是情侶裝。
染霜卻想,韻秋怎麼穿上白衣了?
她從來喜歡色彩亮麗的衣服,怎會穿白衣呢?
不過,他沒有再深想下去,因為這個白衣的女子已經來到了他的面前。
朦朧的晨光中,沉迷在回憶中的他看不清楚她的臉,他只看到她眼中的驚恐。
看到她想退卻的腳步。
韻秋為什麼怕他?難道她不知道他有多愛她嗎?
她為什麼要後退?
染霜未及多想,上前一步,抱住了這個讓他心心念念的女子。
這個讓他愛到了極致又恨到了極致的女子。
古樂兒本來就渾身酸痛,再被染霜用力抱緊,全身的骨骼都似要碎了似的。
痛得直吸氣,說不出話來。
听見他喚她韻秋,恍然明白為什麼他眼中有那樣熾烈的火焰。
原來他是認錯了人。
這個韻秋一定就是讓染霜痛苦的根源了。
唉,人啊。
難怪昨晚染霜要問她,人世間情為何物。
這人,總是難逃情之一字。
「韻秋,」染霜還在喃喃自語,「為什麼要拋下我?你可知道,我為你白了頭,秋葉山莊為了你,成了一塊死地。韻秋……」
古樂兒忍著痛,想要掙開。
但是染霜將她抱得更緊。
「韻秋,不要離開我。」
他的聲音痛苦得象要死去。
古樂兒不敢再動了。
染霜現在處于崩潰的邊緣,她不能再刺激他。
而且,她現在也掙不開他。
好在,他只是抱著她,單純地抱著,並沒有別的動作。
古樂兒靜靜地站著,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怕引得染霜癲狂。
對不起,東風醉。
古樂兒在心里默默地說。
我不是有意要做對不起你的事。大不了,以後,我讓你抱抱別的女人好了。
天色越來越亮。
終于,一縷陽光透過樹梢照射進來。
照射到染霜的銀發上。
他的發絲閃爍著銀光,透明了一般。
「染霜公子。」
古樂兒試探地叫。
迷迷澄澄的染霜听見她的叫聲,愣了愣。
是誰在叫他?
是韻秋嗎?
可她怎會叫他染霜公子?她會叫他的名字,他的本名。
對了,染霜公子這個稱號是他的頭發變白了之後,江湖中人送他的雅稱,並不是他的本名。
染霜的神智在漸漸變得清晰。
他慢慢放松
了自己的胳膊,低下頭,打量著身前的古樂兒。
古樂兒看見他變得澄澈的眼楮,松了口氣。
拔開他的手,揉著自己身上的痛處。
抱怨著︰「染霜公子,你總算回過魂了。痛死我了。」
附身拾起掉在地上的木桶,打算再去提水澆樹。
染霜卻拿開她手中的木桶,丟到一邊。
牢牢地鎖住她的眼楮,問道︰「剛才我都做了些什麼?」
他居然不記得他自己做了些什麼?
古樂兒當然不會提醒他,那些讓他痛苦得難以自拔的往事。
挪揄道︰「沒,沒什麼,你大概是夢游了吧。染霜,我要去澆樹了。」
「你身上為什麼會痛?」
「啊?澆,澆樹澆的。」
古樂兒找著借口,她總不能承認他剛才用力抱著她,快將她給揉碎了吧?
染霜明顯的不相信她的話,突然抓住她的肩頭,將她拉到自己面前。
雙手環抱著她。
不過,這回他抱得很輕很溫柔,讓人感覺很舒服。
可古樂兒卻一點也舒服不起來。
之前的染霜認錯了人,抱她情有可原。
可現在,他明明是清醒的,他明明知道他在做什麼。
古樂兒用力想要掙開。
可除了用力使得身上劇痛之外,根本沒能掙開分毫。
「染霜,你想干什麼?你不可以這樣。」
「樂兒,」染霜的聲音充滿了魅惑,「我突然發現,我似乎有點喜歡你。」
「承蒙厚愛,可是我喜歡的人不是你。」
古樂兒敬謝不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