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著頭皮我跟著玄穆帆走進了他的書房,嗯,是書房,而不是我之前以為的什麼「專門堆放各地貢品的房間」。
哇……一進門我就驚呆了,這就是古代帝王的書房?有沒有搞錯,既然是書房不是應該淡雅清新點嗎?放這麼多、錢的寶貝誰還有心情看書啊?
哇,夜明珠啊,真的假的?就想俄羅斯套娃一樣,七個夜明珠從大到小擺成一排,每個顏色都不帶重樣兒的,但是卻都是一樣的圓潤。
「那是東番城進貢的七星連珠,想要就拿去。」身後傳來淡淡的聲音,讓人听了就生氣。
「哼,夜明珠有什麼好稀罕的,不過是含了熒光礦物罷了,不要!」我收回目光,一偏頭,映入眼界的是一株比我還高的珊瑚樹,哇,這麼高,真的假的?居然還是紅珊瑚,我眼楮瞪得大大的,小心地模了一下,硬硬的,很有質感。
「那是隨海城進貢的珊瑚樹,喜歡就叫人給你搬回去。」還是那個淡然到讓人火大地聲音。
「哼,不過是腔腸動物的石灰質遺骨罷了,不要!」
天啊天啊天啊,居然是紫檀木的佛珠,看樣子,還是雞血紫檀的。依稀記得十二歲左右的時候,我拿抹布擦了師父的雞血紫檀小茶壺,被發現後,師父給我一個月的黑臉。後來我才知道,那小茶壺師父從來都只用絲綢擦的……
「愛妃好眼光,這東西剛進宮三天都不到,是撫元城剛送上的貢物,拿回去闢邪也是不錯,愛妃可是喜歡?」
「不……不要……」其實我很想要啊,可是玄穆帆那語氣就跟我是個土包子一樣,真的很讓人不服氣!最主要的是,我要是要了這串佛珠,那拿什麼字來給他啊。
右手無名指似乎是被燙了一下,我輕輕「啊」了一聲,目光定在剛剛右手踫及的盒子上。「這個……是什麼?」
「是五個月前玄靜寺的方丈送來的,據說是一夜之間忽然出現在佛祖像前的一枚玉戒指。方丈說此玉乃是靈玉,認主,只認我為主。」
靈玉?我忽然想到曾經為我打出「莫失莫忘」的那個老人也說,這個玉是有靈性的,會自己找主人,若是這樣,「莫失」戒出現在這個時空也不是沒可能,可我才是它的主人啊!我輕輕打開錦盒,右手無名指上的「莫忘」戒又暖了一下,面前的玉戒上刻著兩個淡淡的字︰莫失。是我的「莫失」!我瞬間狂喜,「陛下!臣妾就要這個了!陛下要的字臣妾晚些時候送過來。」字什麼的先放到一邊,我丟了將近半年的莫失戒回到身邊,真是再好不過了!「陛下沒什麼事臣妾就先告退了!」說罷我做個萬福,準備離去。莫失,這回我要好好看著你,再不準你丟了。
「站住!朕準你拿走了嗎?」玄穆帆站在我身後,厲聲問道,「其他的都可以,唯獨這枚戒指不行!」
「為什麼不行,你放在這里五個月了,都不戴一下,玉是要靠人養的!你不喜歡的東西我拿走還不行嗎?」
「……好吧,那至少讓朕看一下,你拿走的是個什麼樣的戒指。」
「當初方丈給你的時候你都沒看嗎?」我害怕被騙地問道。
「沒細看。」看著玄穆帆搖頭,我心想,只是遠遠看一眼應該沒問題吧?他都說「好吧」了。君子一言九鼎,君王更是金口玉言,他應該不會食言吧?
「那……遠遠地看一下哦,不許踫哦。」我小心翼翼地在他面前打開錦盒,「怎麼樣,看……」話音未落,手中一空,盒子瞬間便被玄穆帆拿走了,「你這個騙子!把戒指給我!」我急的跳腳,可是玄穆帆卻仗著身高優勢將盒子拿得高高得。「你幼稚不幼稚啊,都多大歲數的人了還玩這種小孩子的把戲!你要是把戒指摔了我恨你一輩子!」雖然有些出言不遜,但莫失對我的意義太重要了,我絕對,絕對不要再丟掉它了。
「哼,一個破戒指有這麼重要嗎?」玄穆帆冷聲道。我心里暗叫一聲不好,便眼睜睜看著盒子從他手中落下,一個白色的東西從盒子中滾出,消失在了玄穆帆的床下。
「你有毛病嗎!」我狠狠瞪了一眼一臉漠然的玄穆帆,急忙去找不見了的莫失。
莫失莫忘,我當初請工匠刻在戒指上的字。也許對別人來說,這不過是一對好看的、貴重的戒指,但對我來說,莫失莫忘的意義遠不止此。那年是我和齊寧鑫交往的第二個年頭。為了兩周年紀念日,我想為打一對玉墜,一對獨一無二,只屬于我們的玉墜。為了攢錢,我一個暑假打了三份工,早上不到七點就要擠地鐵到離學校兩公里的一個學生家做家教,中午吃個飯下午便站到街邊發廣告,晚上回宿舍後依舊不能休息,每天給一個雜志社做校對。這樣的日子堅持了兩個月,恐怕除了我,沒人能真正體會這里的辛酸︰我默默地忍受著學生的父親言語間對我的調戲,默默忍受著路人對我的漠視,甚至有母親毫不顧忌地指著我告訴她的女兒,如果不好好學習就只能像我一樣站在街邊發廣告。兩個月下來,我整整瘦了一圈。加上平時省吃儉用的錢,一共四千,我從采石工手里買了一塊毛石。這大概是我活了將近二十年賭得最大的一次了,四千塊錢的毛石,如果剖開後的玉石不好的話,那意味著我這兩個月的工基本是白打了。可是蒼天可憐我,剖開後居然是一塊上好的羊脂玉,唯一的可惜就是玉不夠大,打兩塊玉墜可能不夠。無奈之下,我只好打了兩枚戒指,就是現在的莫失莫忘。便是說莫失莫忘是我的心也不過分。可是就當我這麼卑微地想把自己的心交給齊寧鑫的時候,他居然出軌了。被暴曬、被調戲、被嘲笑都沒關系,可是為什麼要踐踏我的心意?齊寧鑫如此,玄穆帆亦是如此。
「怎麼哭了?」一個聲音在頭上響起。
我頹然地坐在地上,模模臉,濕濕的,怎麼會這樣?怎麼這麼不自覺的就流眼淚了?「沒……沒事……」我擦干淚痕,收收神。
「這戒指,若是你摘得下,就拿走吧。」一個大手過來,無名指上赫然戴著莫失,「它……不知道怎麼就……」
「不用說了。」我緩緩站起身,「既然它選了你做主人,就好好照顧它吧,經常戴著沒什麼壞處,玉能養人。」默默走出書房,感覺心里有點空空的,不用玄穆帆說我都知道,莫失戴在他手上,怕是這輩子都拿不下來了,就像莫忘一樣。莫失,既然你一定要跟著他,那我就不要你了,是我不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