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桃花漸漸枯萎,四周已然靡黃。
眼下正是牡丹盛開的季節,別院里到處是花團錦簇的景象,即使是隔著一座高牆,仍然可以聞到那股撲鼻的花香和滿身富貴的氣息。
只是可憐了那嬌艷而令人心碎的桃花,就這樣辭去花枝。
「翠兒,你說平陽公主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我雙手托著臉頰苦惱的伏在窗前,琢磨著,翠兒聞聲笑笑,依舊如昔日般說「公主其實是極好的一個主子,你看你闖了那麼多禍,那次公主有動過真格,不過是唬唬你罷了。」
「唬唬我?」我疑惑的看著翠兒,滿肚子的委屈說不出來,那些處心積慮的威脅,那些變幻莫測的善變,那張傾城的容顏下那些爽朗的笑,明明是她要求我與南木演一場愛恨情愁的苦肉戲,到頭來卻給我安了個「細作」的罵名。
她一會吧我捧上天,像個公主般享受著榮華富貴,一會又把我打入十八層地獄,過著沒有尊嚴的日子。我長嘆一口氣,也怪我太天真,中了美玉的計,抿了抿嘴唇,苦澀的吐出三個字「也許吧。」
「若是公主真心為難你,便不會這樣簡簡單單的將你囚禁于此。」我不滿的嘟著嘴,翠兒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傾過身子,伏在我耳邊小聲說「你可知那歌謳美玉現在怎麼樣了?」
我怔住,凝望著翠兒臉上一閃而過的惶恐,心忽然如窗外的飛揚的花瓣,散散落落,起伏不定,翠兒接著說「公主最難容忍的便是這種小人,背地里拆橋的人,那日她設計陷害你,與你囚禁的同一天,便被亂棍杖斃,埋在了別院的薔薇花架下。」
「啊!」我幾乎要驚呼尖叫起來,仿佛那一幕血淋淋的場面就在我的面前,那雙有恃無恐的眼神,那種肆無忌憚的張狂,那些年少無知的爭奪。
漆黑的夜晚,當我被平陽侯府的侍衛扭著胳膊帶走時,身後隱隱傳來她輕狂的笑聲。一時的得意與囂張,竟然在那一刻便埋下了致命的一擊。
「公主,今日之事,奴婢已按您的意思照做,那您答應奴婢侍寢的事是不是……?」美玉手里扭著一只繡著一朵薔薇花的手帕掩著唇,嬉笑著,在平陽公主的耳邊肆無忌憚的討賞,平陽公主用眼角的余光掃了她一眼,嘴角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點點頭。
從那一刻起,我便被扣上了細作的稱號,府上所有的人都認為我是一個忘恩負義,吃里扒外不知好歹的女人,也從那一刻起我被禁了足,整日里關在巴掌大的臥室里,沒有公主的命令不得踏出門半步。
微風透過菱形的窗格吹了進來,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
美玉究竟是誰?
真的是劉陵的細作嗎?若是為了這樣的結局,她何苦要背叛?
我清晰的記得她妖媚的眼底裝滿的是對權勢和富貴的渴望,如此心浮氣躁輕狂與世的女子,劉陵怎麼可能會收為心月復?可是那日回府時,劉陵牽著她的手,望著我的眼神?那明明是一種攜手的暗示,可是……
我忽然明白,平陽公主那日必是早已將這暗示的一幕守在了眼底,如此這樣想來,美玉的死便也是順理成章,一個細作背叛的下場,而她設計陷害于我,無非是掩飾自己的身份。
可是既然美玉是細作,便已證明了我是清白,那為何還要將我囚禁于此?而她要我與南木上演的那場愛恨情愁的苦肉計又是為何?難道是故意做給美玉看,使她中計,然後暴漏自己?
不不不,不可能,事情絕非這樣簡單。這一切看上去,劉陵所安排的細作似乎是沖著我來的,而我與她只有一面之交,又不曾結下什麼恩怨。更何況她還要我去……
我震住,仿佛一顆炸彈在五髒六腑內點燃。
難道是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