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時已到,我在忐忑中終于挨到了這一刻。
美玉如期而至,我按她事先安排的意思,偷偷在飯菜中下了迷藥,翠兒早已昏昏欲睡。
我來不及問劉陵為什麼會突然安排我與南木逃走,只心心念念系著南木千萬別出事,眼下我還沒有把握掌控局面,我不想他因為我的事而做無謂的犧牲。
更何況——
我的腦海里忍不住想到那雙清澈如水,平靜如湖的眼楮,我不敢再想下去,匆匆換上侍女的衣服,一頭扎進漆黑的夜色里。
「翠兒姑娘,這麼晚了要去哪里?」許是我日常與翠兒在一起,彼此的身形看起來也相差無異,我沒有解釋,只是按著美玉的意思,將手中的紙條遞給守衛的奴才,並沒有言語,低著頭走出了府門。
漆黑的夜空,伸手不見五指,我深一腳淺一腳的趁著月光向城南的方向走去,四周一片寂靜,除了我腳步磨著地面發出的颯颯之聲,我清晰的可以听到胸口起伏不定的心跳聲,我惶恐的四處張望著。
「南木——南木——」我壓低了聲音低聲輕喚,然而並沒有人回應。
空曠的樹林里氤氳著濃濃的濕霧,朦朧的月光穿過霧層,隱隱泛著深藍色的光芒,禿鷲陰森、淒慘的哀號聲掠過我的頭頂,迎著淡淡的月光,我仿佛看到四周到處埋著不知年月的白骨,一不小心便會踏上駭人的骷髏,
風聲漸起,帶著蝕骨的寒氣。
我隱隱感到身後有兩雙眼楮正緊緊的盯著我的後背,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陰風正從我的腳後向頭頂蔓延而上,脊背一陣蝕骨的冰涼,仿佛我一轉身,那索命的黑白無常便會站在自己的面前。我的心徒然繃緊。
冷靜,冷靜,再冷靜。
我平撫著驚恐不定的心房,強壓住心底蔓延而上的恐慌,強迫自己思考,不覺手心已冒著涔涔的汗珠,四肢冰涼如雪。
腳印、馬蹄、車輪————
我怔住,這一切似乎是我並沒有看到的,若是按美玉所言,南木在城外接應,這必然是不可少的東西,然而——
難道這是一場陰謀————
可是——美玉——劉陵——我仔細回憶著那天回府的一切,那個首肯的眼神,那種無言的暗示,究竟是哪里出了錯?
禿鷲再一次從頭頂掠過,無言的驚恐猛然又增添了一層又一層。
正在這時,身後傳來了一個讓我從夢中驚醒的聲音,冰冷如鐵。我‘啊’的一聲尖叫,差點嚇暈了過去。
「子夫,難道是本宮看錯了你?」
火把燃起,我看到了平陽公主那張透著富貴的臉,凝脂白玉般的肌膚仿佛一座冰封的雪山,一換往日的和善,渾身透著一股嗜血的冰冷。
「公主————」
「你為何要與劉陵公主內外接應,背叛與我?說!」
「我————」
「本宮平日待你不薄,你為何要這樣做,難道那劉陵給了你什麼好處?」
「————」
我怔住,公主怎麼會知道是劉陵安排的這一切,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