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青心中一驚,急忙回頭朝剛剛追趕老頭的道路上看去。
只見一個或騎馬,或走路的隊伍飛速走來。冷青一眼便看見曾經跟黑痣美人一起的美人身在其中。原來都是他爹昨晚連夜趕好的紙人紙馬,以及紙人肩上挑著的,手里抱著的元寶衣物,甚至還有「咯咯咯」鳴叫的雞群。只是他們走得飛快,且目不斜視,根本不搭理田埂上的冷青。
冷青心想,或許那個曾經跟黑痣美人一起的懂曉一點冥界事物,並且之前見過一面,說不定還記得自己。于是,冷青急忙連跑帶跳的奔回彼岸花夾道的大路上。
可是等他回到大路上時,那個隊伍早就消失在老頭方向的漫漫黃沙之中。冷青心想這麼游蕩也不是事兒,不如追上去問問那個美人解救之法,于是,他朝前方追去。
追了許久,他還是沒從漫漫黃沙中看到那個隊伍的影子,可是腳步越來越疲軟,腳掌生疼,肚子里的那點剩飯剩菜早已消化殆盡,不由得饑腸轆轆,直把口水往肚子里咽。
漸漸的,冷青心生悔意,真不該隨便亂跑,如果好好在四嬸家里呆一段時間,等到曬太陽的四伯喊他出來,那麼他就不會誤入黃泉路了。
他又恨起剛才的老頭來,恨他遲不死早不死,偏偏這個時候死,讓他只好去葬禮上搶紙人。如果老頭早點死或者晚點死,他就不會踫到這遭倒霉事了。
悔歸悔,恨歸恨,對目前的狀況沒有一點改觀。他還是得像一只無頭蒼蠅一樣亂飛亂撞。一瞬間,他感覺頭頂的天就是一個墳墓,漫漫黃沙就是葬著天下人的泥土。活著的人又如何?最終有一天要來到這里,如過河的卒子。整個世界就是一個大墳墓。
他越走越慢,腳步越來越沉,像是被什麼東西牽著絆著。他記得一個神神叨叨的老婆婆說過,人死後要經過某個地方,那個地方很難經過,因為地下會突然伸出好多手來,拖住過路人的腳。
那個老婆婆是個瞎子,曾經大病一場,幾乎死去,她的兒子孫子都開始給她準備後事了,但是一個月的奄奄一息之後,她居然好了起來。她說她走過黃泉路,所以說起那個地方的時候,是以一個過來人的姿態說的。
她說,那些手就好像荒草一樣生長在那里的,只要有人經過就會被拖住。
冷青曾經被她的話唬住。
但是此刻冷青懷疑那個老婆婆了。他覺得那個老婆婆肯定經歷他現在的身體疲倦的狀態。那個老婆婆自己走不動了,加上眼楮不好,肯定誤認為是地上長了手,生生拽住了她的腳。
冷青腦袋里一會兒想這,一會兒想那。腳步也像思維一樣紊亂不堪。
就在他幾乎崩潰的時候,前方的黃沙里忽然漸漸浮現出一個剪影來。伴隨而來的,還有清脆的鈴鐺聲。
不是沒有人能在這里走回頭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