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總將她的惦念擺在心頭,誠如巴西的那次,他怕她因掛懷他而不得好眠,所以不辭艱辛,趕著夜路回。
是以,尼爾斯帶著安睿出門,在天亮之前回返,倒也在意料之中。
施洛辰甚至覺得有些遺憾,如果尼爾斯能再早些回來,那麼他將會看見更精彩的一幕。
門里門外,兩樣心情,尼爾斯用外套將睡熟的安睿嚴嚴實實的裹了,讓安睿的小腦袋枕著他肩膀,他一手攬著安睿的小身子,一手仍搭在門把上,紫羅蘭色的眸子深深淺淺的望著床上相擁的兩人。
施洛辰得意洋洋的擁緊安柔,挑著下巴,睥睨僵在門邊的尼爾斯,嘴角綻著勝利者的微笑。
看了許久,尼爾斯終于有了反應,可他也不過是將有些下滑的安睿微微的扶了扶,隨後如開門時一樣輕柔,慢慢的替他們關上了門,動作小心的,似怕攪擾了安柔正酣的好夢。
見尼爾斯悄無聲息的退開了,施洛辰嘴角的笑容有些凝滯,深深的凝了一眼尚在睡夢中的安柔,隨後戀戀不舍的起身離開了軟玉溫香。
施洛辰的褲子還濕漉漉的堆在浴室里,自然,在安柔的房間里是尋不到男士衣服的,施洛辰倒也不介意,在腰間隨意纏上一條浴巾後,大咧咧的邁出了臥室。
尼爾斯靜默的坐在二樓的廳子里,臉上仍是一派雲淡風輕,好像並不在意剛剛瞧見的那一幕。
施洛辰看著淡然的尼爾斯,挑了挑眉梢,他分明看見尼爾斯最初發現安柔縮在他懷中睡熟時,眼中一閃而過的傷痛,他知道,尼爾斯並不如表現那樣漠不關心。
坐在拐角的單人沙發上,施洛辰目不轉楮的盯著尼爾斯,語調輕松,「我兒子呢?」
尼爾斯扯了扯嘴角,「睿睿在我房間里。」
‘他的房間’?這句話令施洛辰不怎麼舒服,不過安家和湯家素來交好,熟稔了的人都知道,尼爾斯從前回國多半都是住在安家的,安家專門給他備了房間也很正常,總不能讓他住在安柔的房間里不是?
再者,安家不給他準備房間也沒什麼的,今後他再來,睡在安柔的房間里就好,這樣想了,作為今晚的勝利者,施洛辰的心情隨即好了起來,睨著尼爾斯,心滿意足的說︰「退出吧!柔柔的身體這些年沒有男人采擷過,她始終是我一個人的。」
尼爾斯始終蕩著暖意的紫眸漸漸結冰,略略挑高了下巴,清冷的笑,「身體是誰的並不重要,關鍵,她的心究竟在誰身上。」
所謂勝之不武便是施洛辰這種情況,他是得了安柔的身,可她的心究竟在哪里,終是他不敢直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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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安柔醒來,施洛辰已經離開,安柔覺得無顏面對尼爾斯。
尼爾斯卻和平日看上去沒什麼區別,還是對著安柔溫暖的笑。
在安柔看來,尼爾斯愛的人始終是真正的安柔,所以他才可以表現的那般淡然,安柔看著尼爾斯的淡然,漸漸釋懷。
關于那一場激烈的纏綿,安柔不可能當它是夢,除去身體上的異樣外,還有施洛辰特特遺留下的那些承載了激|情的小雨衣。
那些東西安柔不好意思讓福嫂打掃,是以親自收拾了個干淨。
回想從前與施洛辰在一起的那三年,從不見施洛辰用這東西,即便是他們的第一次,他不知她的身體是否健康,也沒見他用過,倒是她說自己危險期,他竟用小雨衣束縛了自己,還真是稀罕。
不過他們分開了那麼久,他轉了性也是說不準的事情,安柔並不想深究施洛辰到底為什麼會用小雨衣。
生活好像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只是安家稍稍做了些改動,例如新買了兩條混種的獒犬養在施洛辰每次來慣走的後門邊,再如安柔的房間窗子裝上了防護欄……
安柔找到梅子軒過問了她和施洛辰的離婚案,梅子軒興沖沖的告訴安柔讓嘶要著急,庭審的日期已經確定了。
五年的時間,安柔從未拿自己當已婚的身份看待,只是因為允諾要嫁給尼爾斯,才那麼急切的想解除和施洛辰婚約,前一段時間她一直忙碌著,對于施洛辰鑽漏洞將案子壓下的消息她是有耳聞的,卻無心理會。
而今連庭審的日期都敲定了,她竟是不知,這點有些出乎她的意料,穩了穩情緒後,安柔佯裝不在意的問了梅子軒,「怎麼,被告方有什麼特別的準備,竟會將案子提前了?」
梅子軒卻是一臉莫名的看著安柔,「案子提前是我們原告方提出來的,被告方一直都在想方設法的拖著這件案子,如果換一個原告,這件案子也只能任憑被告方牽著鼻子走了,好在我們原告方也有不容小覷的社會關系,才迫使法院將案子提前了的。」
安柔就想起那夜施洛辰咬牙切齒的問她︰‘你當真這麼想和我離婚?’
想將案子提前的不是她,更不是他,那還有誰?
追問起梅子軒,梅子軒說他只是接到了法院那邊的通知,听內部朋友說是原告施壓了,關于具體細節,他知道的並不詳盡。
安柔一頭霧水的,不耿不特別在意,想來無礙乎是安裴雄和夏婉淑夫婦,安裴雄重新回了安氏,想要通過關系辦這件事情,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
她現在要做的只是坐等結果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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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洛辰依舊天天來安家,只是那兩頭膘肥體壯的獒犬擋了他的去路,讓他非常不爽。
從前尼爾斯總是忙忙碌碌的,自從那件事情發生後,似乎時間一下子富足了,總能瞧見他和安柔膩在一起的身影,這令施洛辰非常不爽,脾氣也一天比一天更暴躁。
拖拖近來也總是一副郁郁寡歡的樣子,一來它已經好些日子沒見過施洛辰了;二來那兩頭獒犬總是對著它呲牙咧嘴,令他膽戰心驚的。
那日拖拖又懶洋洋的趴在門廊里,爪子下藏了個東西,眼巴巴的望著遠處的雕花鐵欄院門。
銀灰色的車剛剛出現在拖拖的視界里,拖拖一下子來了精神,撐起先前軟塌塌的腦袋,目光隨著那車游移,待到看清車里下來的人之後,腦袋從新枕回了交疊在一起的前爪上。
安柔與尼爾斯有說有笑的並肩而來,看見落寞的拖拖,停下了腳步,矮子蹲在它面前,伸手輕撫著它的小腦袋,用和安睿說話的口氣與拖拖打著招呼︰「怎麼不開心?」
拖拖眨巴眨巴那雙盛滿委屈的水汪汪的眼,可憐兮兮的望著安柔,微微挪了挪藏著東西的前爪。
安柔不解的循著拖拖的動作看去,待到看清拖拖前爪子下面壓著的那支尚未開封的杜蕾斯之後,臉刷的一下紅了,以比拖拖還郁悶的啐道︰「那家伙以前都要活扒了你的皮,你還惦著他?」
當然,拖拖無法給安柔一個解答,尼爾斯微笑著走上前來,挨著安柔蹲身在拖拖面前,也伸手輕輕的摩挲了拖拖的小腦袋,語調輕柔的說︰「回憶里剩下的全是別人待它的好,而將傷害全部遺忘,何嘗不是一種幸福。」
安柔的心顫了一下,偏頭看著挨著自己蹲著的男子——她看不懂他,從未懂過。
從前,她說要嫁他,享受著他的呵護,雖有些赧然,卻還不至像現在這麼惴惴不安。
而今,嘶再想要嫁他,並不是被施洛辰那頭種豬輕薄了,就理所當然的認為只能回到施洛辰身邊,只是突然覺得這樣的自己是配不上像尼爾斯那般完美的人,應該有個更出色的女子伴著他終老。
那個女子要有美麗的容顏,恬淡溫柔的性格,豐富的學識,最主要,那個女人會一心一意的待他好,還能給他生個像他那樣漂亮的孩子……
看著安柔又用這種歉然的目光望著自己,尼爾斯輕輕伸手搭上了她的肩膀,溫文爾雅的笑,「柔柔,我並不如你想象中的完美,不要總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你的目光會讓我心生愧疚。」
尼爾斯近來總是這樣說,可尼爾斯越是這麼說,安柔就越覺得是自己辜負了他。
在安柔的注視下,尼爾斯終于笑出了聲,拉著她起身,看了看表,語調輕松的說︰「時間還早,將拖拖送回去住上幾天,等你哪天不那麼緊張了,送走那兩頭獒犬,再把拖拖接回來。」
安柔垮了表情,「我先前就是考慮過拖拖,才特別挑選了那兩頭長得比較嚇人,不過性格沒那麼凶悍的獒犬的,可拖拖還是會怕他們。」
尼爾斯伸手揉了揉安柔的烏亮柔順的長發,笑道︰「人都知道這個世上沒有鬼,即便有靈魂的存在,也無法對人做出什麼實質上的傷害,可還是有那麼多人害怕不是麼?」
安柔癟了癟嘴,「這個時候去施家……」
尼爾斯明白她是在躲著施洛辰,輕嘆︰「你總不能一直這樣躲著他不是麼?」
安柔撇嘴︰「我才沒有躲著他呢,我只是不想看見那頭卑鄙、齷齪、下|流、猥瑣的種豬罷了,還有,我怎麼感覺你撫著我頭發的手和模著拖拖腦袋的手是同一只,還用著差不多的手法和力道?」
尼爾斯微笑的說︰「雖然有萱姨幫忙,可畢竟施戴投資是洛辰的職責所在,他沒那麼多時間耗在家里的,至于你說我的手,恩——我是在夸你和拖拖一樣可愛。」
安柔眼角抽了抽,霍然起身,快步走開了,邊走邊說︰「哼——我不理你。」
尼爾斯沒有強留安柔,只是在她身後現出一抹有些酸澀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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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時節,陽光有些毒辣,不過施家濱海別墅的卻是極其舒適的。
尼爾斯駕車載著安柔和拖拖來到了濱海別墅,施洛辰確實如尼爾斯所料的那樣不在家,不過安柔竟然在濱海別墅遇見了一個令她意想不到的人。
施女乃女乃坐在門廊下一把藤編的躺椅上,懷中依舊抱著那只皮女圭女圭,護著皮女圭女圭的手時不時輕柔的拍上它幾下,如母親在哄嬰孩睡覺一般。
藤椅邊擺著一只小馬扎,安睿便是坐在那上面的,他一邊替施女乃女乃剝瓜子,一邊稚聲稚氣的給施女乃女乃講他們幼兒園里發生的趣事,就好像在和正常的人說話一般。
那一幕十分溫馨,卻讓安柔生出了惶恐,有些失態的沖了過去。
安睿沒想到會看見安柔,表情很是緊張,放下手中剛剛剝好的瓜子,怯生生的起身,在安柔面前挺直身子立正站好,囁嚅,「媽咪,醫生爺爺說只要時常陪著太女乃女乃說說話,或許她的病就好了,太女乃女乃好起來了,愛她的人就不會再為她擔心了。」
定定的看著安睿,安柔明白,他不說,可他心里是喜歡施洛辰的,並且這些日子以來,他極少再開口管尼爾斯叫‘爹’了。
這便是血濃于水的親情,安柔無力阻擋,何況硬生生的攔著,只會給安睿的心里造成壓力,不應該讓孩子承擔**世界里的恩怨糾葛。
一如當年的施洛辰,如果不是過早的承受了他母親因愛生恨,不顧一切的決然,想來這些年也不會像現在這樣陰晴不定,在光鮮的表象下,藏著顆傷痕累累的心。
安睿是安柔的全部,她如何忍心看安睿不快樂。
所以面對著安睿的緊張,安柔只是微微一笑,伸手像對待大人一樣輕輕的拍了拍安睿的肩膀,柔和的說︰「我的小睿睿長大了,是男子漢了,懂得為自己喜歡的人多做考慮,這是值得表揚的事情,只是,這個時間你應該是在幼兒園里的,如果總是擠佔學習的時間做課余時間要做的事情,便是主次不分,明白了麼?」
安睿點了點頭,表示听明白了,可之後又怯生生的問了一句︰「媽咪,那我可以在課余時間過來給太女乃女乃講故事麼?」
望著安睿巴巴的眼,安柔幽幽的嘆息過後,微笑的點頭,「睿睿喜歡就好。」
安睿頓時笑顏如花,拉低了安柔的臉,在她臉頰上落了個響亮的吻。
安柔輕斥了安睿,「你這小拖油瓶。」
安睿沒有接口,笑著撲向尼爾斯和他身邊的拖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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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門廊里只剩下安柔和施女乃女乃後,安柔突然感覺很是別扭,不知要和施女乃女乃打招呼,還是就這樣靜默的站在就好。
听說施女乃女乃近來狀態還算不錯,只是一直都認不出施洛辰來,時不時驚醒,醒了之後不是找施伯安就是找施洛辰,再或者,找那個負了她的人。
施女乃女乃的主治醫生說她是親眼目睹了施洛辰被撞才導致緊繃多年的神經徹底崩潰,她的潛意識一直停留在孫子身亡的認知上,所以她排斥著回歸現實生活,這是心病,心病只能靠新藥醫。
安柔兀自神游間,突听一聲慈祥的輕喚︰「柔柔。」
帖這一聲,安柔一陣愕然,低頭對上了躺在藤椅上的施女乃女乃,只見她的臉上掛著和煦的笑容,看上去十分平和,安柔試探的出聲︰「女乃女乃,您認得出我?」
施女乃女乃的聲音也很正常,「我當然認得你,你是柔柔,是洛辰的好媳婦兒,睿睿的好媽媽。」
此刻的施女乃女乃說話條理清晰,像是個正常的人了,可先前安柔明明瞧見施女乃女乃抱著皮女圭女圭哄它,喚那個皮女圭女圭為施伯安的。
施女乃女乃並不介意安柔的沉默,她微笑的望著安柔,輕輕的說︰「洛辰那孩子不懂事,可他不能沒有你,柔柔,帶著睿睿回來吧,只要你帶著睿睿回來了,我的乖孫也就回來咯,你放心吧,只要你回來,如果他再出去跟女人廝混,你不動手,女乃女乃也會替你動手收拾洛辰的。」
安柔尷尬的笑,不知該如何拒絕,不過在她看來,施女乃女乃大概是清醒了。
只是沒想到上一刻說話還有板有眼的施女乃女乃,轉瞬又開始意識不清了,她說︰「只要柔柔回來了,洛辰就不會再和雪婷那女人糾纏,不和雪婷糾纏了,就不會被車撞了,對對,一定是這樣的。」
安柔愕然的眨了眨眼,禁不住出聲提醒施女乃女乃,「女乃女乃放心吧,洛辰不會再去和雪婷糾纏了,雪婷墜樓身亡了。」
施女乃女乃眼神迷離的看著安柔,喃喃的說︰「雪婷死了?不對不對,你說得是不對的,墜樓死的是雪蘭,洛辰最愛的女人,也是靜蓉的親生女兒,這些都是我造的孽,如果我當初不執意拆散靜蓉和她丈夫,雪蘭會生活的很幸福,雪蘭要怪就怪我吧!不對不對,我沒錯,如果當初不把靜蓉留下來,洛辰早就沒有了,他就把自己撐死了,所以我沒錯,一定沒錯。」
安柔靜默不語,耳畔突然傳來幽幽的一聲嘆,「女乃女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