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如同紀承平說的那般,居住的大部分都是平民。雖不見邊遠地區滿目瘡痍,沿街乞討的景象,但也卻與長安城里的繁華富足有著天差地別。
紀承平與紀弱顏所乘的馬車是尚書府專用的,行駛在這路上顯得尤為打眼,引得路人不時的駐足觀看。
車里的紀弱顏不時掀起簾子朝外面打探著,沿著寬廣干淨的官道,遠遠的就能瞧見幾座連綿起伏的山林。在幾座蔥蔥郁郁大山的環繞之下,中間卻有一座禿山頭,遠遠的就能瞧見上面暴露出來的黃土。
紀弱顏秀眉一蹙︰想著上官嫻那性子,就知道不是什麼好相與的,莫非她送給自己的就是那禿山頭?
果不其然的,當馬車停下來的時候,紀弱顏下了車,瞧見面前赫然矗立著一座「黃土高坡」,不免有些傻眼。
蜜兒拿出地契來,確認再三,終是破口大罵開了,「就說上官嫻不是個好東西,那個時候就想著要拿著廢棄的山頭做文章。」
就在一行人駐足山前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時候,遠遠的走來了一群凶神惡煞的壯漢,一個個面上曬得抹黑,手里還扛著鋤頭。
蜜兒未見過這場面,有些害怕的躲到紀承平的身後,「二少,那些是什麼人啊?」
倒是平素瞧著有些軟弱的紀弱顏這會兒倒是膽大了些,她竟走上前去,搭起訕來,「幾位大哥,可是從這個岐山上下來?」
那幾個大漢從未見過這般絕美漂亮的人兒,原本大剌剌的動作也下意識的收斂一些,說話也秀氣了一點。他們將手里的鋤頭放下了,將紀弱顏和身後的蜜兒、紀承平打量了一遍,「這位姑娘,你可是這岐山果園的新東家?」
紀弱顏愣了一下,沒曾想這大漢也是個心細之人,想必是听說那日上官嫻將這果園送出去的事情了。她笑著點頭,「是的,不過這岐山怎麼會……」
那大漢見紀弱顏點頭,這才有些惋惜的搖頭,「姑娘,說句不該說的話。你啊,被騙了!」
「此話怎麼說?」紀弱顏扭頭朝著四周打量了一番,瞧見不遠處山腳下有個茶寮,便邀了幾個大漢去那邊飲茶,而後細細道來。
原來那幾個大漢就是上官嫻果園里面的佃戶,平素就是被欺壓的厲害了。這會兒瞧見紀弱顏也不嫌棄,還跟他們共飲,便傾巢將話兒倒了出來。
「這原就是塊不毛之地,現如今被賣給了姑娘你。他們恐是欺你不懂這些,這才佔了你的便宜。」那大漢搖頭,這百傾果園不知道要耗費幾萬兩銀子。
「那,大哥知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呢?」紀弱顏有些好奇,雖然有種被騙了的感覺,但是怎麼說這塊地也是她憑白賺回來的,也不算虧本。
大漢左右瞧了瞧,小聲道,「那岐山東側的腳下有一處詭異的地方,那土地竟是熱的冒泡,這什麼樹種上去都是白搭。久而久之,整座山也就這麼廢棄了。現如今這山賣給了姑娘,我們也沒了生計,不知該如何是好啊!」
紀弱顏听了這話,不由的心生疑惑。不過即便如此也該是事出有因,找到源頭便好解決。
于是紀弱顏將蜜兒身上的銀兩取了些過來,只說是聘了他們替自己照看岐山,這十兩是訂金,隨後簽了協議,再付月錢。
那些漢子有了這麼個大方的東家,自然喜不自禁。當即便領著紀弱顏一行人朝著那一片熱的發燙的土地尋了過去。
約莫走了大半個時辰,紀弱顏險些腳軟的時候,終于到了傳說中的詭異之處。即便是穿了鞋子,依舊能感受到腳底下灼人的熱氣。這一塊地熱上面,盡是寸草不生,連個活物也沒瞧見。
幾個大漢將紀弱顏他們帶到這里便離開了,剩下蜜兒心驚膽戰的跟在紀承平的身後,小聲的對他抱怨,「二少爺,平素怎麼不知道小姐膽子這般大了?」
紀承平哈哈一笑,「我這妹妹卻還是像我,膽子大得很吶。」話雖這麼說,不過紀承平心底還是冒出了一些疑惑,面前的這個妹妹的確是與以前大不相同了。少了幾絲病態和幽怨,多了幾分灑月兌和坦然,那渾身上下自然而然流露出來的氣質讓人為之痴迷。
「二哥,你跟蜜兒在這里守著,我到那頭去,丈量一下熱地到底有多少距離。」紀弱顏笑著招呼,也不等他們答應便邁開步子,一步一步的計起數來。
紀承平望著紀弱顏的身影漸漸被地面散發的白霧吞噬,不免有些擔憂,便揚起嗓子喊道,「弱顏,當心點,有事便喚我們。」
遠遠的听見紀弱顏的答應,他這才放寬了心。
一步一記數,紀弱顏一直數到一千二百步才感覺到腳下的熱意稍稍退了一些。不過再等她抬起頭的時候,卻已經走入了一片干枯的林子里面,枯黃的樹葉不時伴著秋風落下,發出沙沙的聲響。
「不會吧!」紀弱顏心頭一冷,朝四周打量了一番,竟不見自己的二哥與蜜兒。心下一陣毛骨悚然,她也顧不得其他,拉開嗓門便喊了起來。
「二哥,蜜兒?」
不知道喊了多少次,竟不得回音,紀弱顏這才無力的靠在樹干之上,「該不會是迷路了吧?」
要不怎麼說這岐山是個詭異地方,就這麼直線走著,居然還會被繞彎迷路。上官嫻,果然是你想要害我!
紀弱顏在心底將她罵了一萬回,這才照著微微落下的太陽那邊走了過去。自己進山是在西邊,照著走應該沒錯,總會找到出路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只听的有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了過來,紀弱顏慌張的朝著四周張望,卻看不清個所以然。
只听見耳邊傳來一聲厲喝,伴著劃破長空的馬嘶,紀弱顏赫然回頭,赫然對上了一雙淡漠如水的墨藍雙眸。這一看卻是不要緊,當即驚的紀弱顏連思考的余地都沒有了。這一雙藍瞳,竟是自己夜夜必會夢到的那一雙……
現如今,它卻突然出現在自己的眼前,讓她連思考躲避的反映時間都沒有,只能呆呆的立在原地,四目相對。
眼看著馬蹄就要從紀弱顏身上踏過,身背上的少年終是飛身一躍,腳尖在馬背輕點一下,下一個瞬間便落在她的身前。在她回過神來的那一刻,便已經落入了一個寬大的懷抱。兩個人環抱在一起,從馬蹄下滾了好幾圈。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紀弱顏整個身子壓在少年的身上,兩個人以極其曖昧的姿態環在一起。而她的雙眸則是不受控制的被鎖在那雙藍瞳里面,怎麼也無法挪開。
不知道過了多久,少年才微微動了動身子,望著紀弱顏的眼底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再開口時,那聲音卻如同從遙遠天邊飄來一般,讓人如沐春風,「姑娘,便宜可是佔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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