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年九月二十八,大吉。
長安城今年最大的兩件事竟然在同一天發生了。
國公府嫡子沈之 與相府大小姐上官嫻將在今天成婚;尚書府三小姐紀弱顏手下的「瑯琊閣」也在同一天開業。听說那瑯琊閣里竟是各種稀奇古怪的玩意兒,沒有那一擲千金的手筆,壓根兒就是進不去的。在這些傳聞的烘托之下,那似乎在一夜之間崛起的「瑯琊閣」也越發的神秘和高不可攀起來。
而沈之 與上官嫻的喜事竟是在瑯琊閣舉辦,這一舉動著實是讓人回味了。要知道,那紀小姐可是沈之 休棄的女人,如今搖身一變,成了騰王殿下力捧的長安第一女戶,不知道那沈之 見了,要作何感想呢?
今個兒一早,岐山周遭數十里都有官兵層層把守,這素來貧困的郊外,似乎也在這一天之間,成為了可以與長安銅雀大街相媲美的鬧市。
相對于岐山外面被隔離開來的圍觀群眾,這「瑯琊閣」里面卻稍嫌清靜了一些。紀弱顏正在帳房里面忙著,今日斷不能出一絲一毫的差錯,否則自己這些日子的努力就會功虧一簣。一個時辰之前,沈之 的迎親隊伍已經將新娘迎到了瑯琊閣,只等拜了堂,那一切便水到渠成。想到平素最是喜靜的李皓揚也拉下了面子去前廳陪賓客,紀弱顏嘴角下意識的彎了彎。
便是那一抹溫情滿滿的笑容,讓立在帳房門口的男人看呆了眼。曾幾何時,這般溫柔的笑臉也是屬于自己的。想到這里,男子拳頭猛地攥緊了,腳也是不受控制的挪了進去。
突然一抹大紅色閃到了自己的眼前,紀弱顏嘴角的笑容僵住了,抬起頭果然看見沈之 那張希冀滿滿的臉。她有些無奈的皺眉,「這里是帳房,不是洞房,沈公子可是走錯地方了?」
這般不咸不淡的話讓沈之 胸口一窒,想起今個兒上午她立在眾人面前,侃侃而談,大方得體卻又信心萬丈的模樣,沈之 只覺得身體里的魂魄似乎都被面前的人兒勾了去。
那一瞬間,想要強佔她,把她佔為己有的念頭比任何時候都要強烈。
沈之 情動的上前,一把攥住了紀弱顏還捏著毛筆的手,「弱顏,我……」
紀弱顏眉頭一皺,每次被他觸踫所帶來的惡心感覺瞬間上涌。她素手一閃,將沈之 的手揮開,「沈公子請自重。」
沈之 依舊是不願死心,他上前兩步,眼底盡是渴望,「弱顏,回到我身邊好不好?如果你願意回來,我絕不勉強你,只要你靜靜的待在我身邊,總有一天我會讓你明白的我心意……好不好,弱顏?」
紀弱顏心中大怒,正想將他打出去,眸光一閃,卻恰好撞上木質長廊上越發走近的一抹大紅色。眼珠一轉,她面上的厭惡瞬間變成了萬般柔情,「你說的可是真的?」
沈之 見她松口,立即點頭不迭,「沒錯,我自始自終,心里只有你一個。」
紀弱顏佯裝害怕和委屈,後退了兩步,「可是你家的母老虎那麼厲害,我哪里斗得過?你可莫要害我丟了性命。」
沈之 連忙搖頭,一臉堅定的道,「只要、只要你肯回來,我馬上就出去拒了這樁婚事。」
听了這話,紀弱顏才挑起了眉角,雙唇朝著門口輕輕一努,「這事可不是你一個人說的算,沈公子還是去問問你身後的那位才好。」
沈之 疑惑的轉過身子去,卻赫然對上了上官嫻那一雙暴怒到了極致的眸子。那一襲大紅,配上極其艷麗的妝容,印著怒極而紅的雙眸,竟是格外的駭人。
「嫻兒,你怎麼……」
沈之 的話音未落,上官嫻盛怒之下,竟是揚起右手,重重的賞了他一嘴巴,那尖且長的指甲瞬間便將他的臉上劃出鮮紅幾道口子來。「沈之 ,你個臭不要臉的東西,你到底還是不是人啊!」
上官嫻氣的差點噴出一口血去,恨不能沖上去生生吞了沈之 才好。
陪在上官嫻身側的是一個嬌俏的少女,眉眼之間的媚色半露。瞧見沈之 挨了巴掌,當下心疼的要命。若不是礙于身側的上官嫻,一準就撲了上去。她趕緊拉著上官嫻勸慰,眼楮卻一個勁兒的朝沈之 身上掃,「大姐,等會兒還要拜堂呢,你現在抓傷了沈公子的臉,到時候如何交代啊!」
一邊說著,還拿眼刀子飛紀弱顏,「方才分明就是那不知羞恥的東西耍狐媚子,勾引沈公子呢。一個被休棄的女人不好生待在家里,卻到外面去拋頭露面,想來那勾引男人的伎倆高招著呢。否則怎麼會連騰王殿下也被她迷得暈頭轉向的。」
紀弱顏冷眼瞧著,轉身悠悠然收拾了賬本,「你們兩個要吵架也好,打架也罷,只管去鬧,我手頭可還要許多事情要忙,就不當觀眾了。」
上官嫻望著沈之 ,那口氣不能出,自然就要怪到紀弱顏的身上去。眼看著紀弱顏要走,姐妹兩個動作竟是出奇的統一。上官怡伸手就去扯紀弱顏的手,上官嫻沖上去揚起了手就要朝她臉上招呼,「紀弱顏好你個狐媚子,到了這個時候還要勾引他,我今個兒非打死你個騷蹄子不可。」
紀弱顏面色一冷,腰肢一軟,堪堪將上官嫻那一巴掌躲了去。她手上一帶,將上官怡帶了出去。
而上官嫻那力道十足的一巴掌堪堪待在上官怡的臉上,那嬌俏的臉上頓時五指立現,紅腫了起來。上官怡是個庶出,原本也是個較弱的,這一巴掌打的她頭暈眼花,當即便跌坐在地上。
上官嫻平素雖然是欺負慣了她,可這一巴掌卻打的打錯了,當下怔在那里,訕然的望著上官怡,半響沒說話。
「上官小姐果然是個有教養的,見妹妹說話沒分寸,這一巴掌倒是下了狠手呢。想必經過這次,你妹妹一定能得到教訓,管好自己的嘴巴,對不對?」紀弱顏嘴角含笑,「你們要做什麼趕緊,我帳房的事情還多著呢。」說完這話,她頭也不回轉身走了出去。
上官嫻望著紀弱顏身影,眼底閃過一絲怨毒的神情。卻瞧見嫡母劉夫人一臉急色的尋了過來,「嫻兒,之 ,吉時已經到了,你們兩個怎麼跑到這里來?還不趕緊跟我到前廳去,誤了吉時可不好。」
劉夫人滿臉急色,一時間也沒注意沈之 面上的抓痕,拉著他們兩個便往外走。倒是沈之 頓了頓,扭頭看了一眼還跌坐在地上的上官怡,「可是,怡兒她……」
劉夫人扭頭看去,只見上官怡右邊臉已然是高高腫了起來,上面五個指印清晰可見。她眉頭一皺,沒好氣的哼道,「自己個兒自去取了冰塊敷著,沒事別想著搞什麼ど蛾子。若是毀了你姐的婚事……」她故意拉長了音調,不經意的瞟了沈之 一眼,「誰也沒有好果子吃。」
上官怡听了心底一震,雙眸瞬間就彌上了水霧。
而上官嫻則是在臨走的時候,扭過頭狠狠的瞪了上官怡一眼。上官怡跌坐在地上,捂著自己紅腫的臉頰,萬般委屈的望著沈之 遠去的身影,心下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萌芽。今個兒臨出門的時候,上官嫻與自己說的話還猶然在耳,「若你能替我成了那事,我便許你姨娘之位。」
手徐徐的伸進袖口,輕顫著捏住里面一個精致的小瓶,上官怡一咬牙,從地上爬了起來。她原本就是中意沈之 的,所以,這一次,只許成功,不能失敗。
前院的上官嫻與沈之 的婚事有條不紊的進行著,上官怡模索著朝後院而去,想要從廚房里尋個冰塊敷著。這般腫著一張臉,她也是沒臉去前廳見人的。
此時前院熱鬧非凡,就連「瑯琊閣」的下人們都已經放下了手里的活計,想方設法往前廳擠了過去。上官怡好容易尋到了後院的廚房,正打算從錦盒里面尋些冰塊出來,卻冷不丁听見外面隱約傳來有人好說話的聲音。
上官怡隨手抓了幾塊冰塊,便好奇的朝門口模了過去︰都這個時候,怎麼還會有人在後院呢?
悄悄打開門,遠遠的似乎能瞧見有兩個身影立在槐樹後面。他們說話聲音極輕,不過上官怡還是隱約能听見「玉、麒麟、番邦」這麼一些字眼。在好奇心的驅使之下,上官怡終究還是隱忍不住,朝著那槐樹輕緩的挪了過去……
沈之 與上官嫻的婚事已成,只等下午宴了賓客,今日的流程就算是全部走完了。前廳的熱鬧依舊在繼續,李皓揚藍瞳在眾人中一掃,卻不見紀弱顏的身影。他悄然避開眾人進了喜堂隔壁的別間,李處已經在那里恭候很久了。
「殿下,十五年前馥雅宮失竊的物件里果然有一對玉麒麟。」李處面上露出一絲猶豫,「如今那對玉麒麟在紀小姐的手里……」
李皓揚眸光一閃,藍瞳里竟閃過一絲猶疑。半響之後,他才開口道,「他們該是知道玉麒麟在瑯琊閣,今日定會踫頭,你繼續去探。」
李處見李皓揚沒有提到紀弱顏,一秒的遲疑之後,這才飛身躍了出去。
李皓揚靜靜的在側間呆了一會兒,正打算起身離開的時候,卻听見身後傳來了銀鈴般的聲音,「原來殿下與我一樣無聊,喜好這安靜的地方。」
李皓揚微微側了身子,藍瞳里面赫然出現了一張與紀弱顏有著五六分相似的臉蛋。舉手投足之間,少了紀弱顏那般的坦然,卻多了一絲小女子的嬌俏和柔情。
李皓揚面色依舊,腳下的步子沒有停下來。
那少女一襲鵝黃色的長裙,裊裊婷婷。卻不見李皓揚正眼瞧了自己,眼底不由閃過一絲厲色。就在他與自己擦肩而過的時候,輕聲道了一句,「殿下,今個兒是瑯琊閣開張的大好日子,原本我是不想來自討沒趣的。只不過我這個人喜好看熱鬧,我倒是听說今個兒有人會送她一份厚禮。我卻是看看,她是不是消受的起?」
少女話音剛落,隔壁的絲竹管樂仿佛得了命令一般戛然而止,緊接著便是一陣雜亂腳步聲,夾雜著撕心裂肺的喊叫,「不好啦,起火了,帳房起火了。」
李皓揚藍瞳一冷,一個利落的轉身閃了出去。原本井然有序的前廳頓時亂了起來,那一臉慌張的小廝奔了出來,「紀小姐還在帳房里面。」
原本正在宴客的上官嫻身子一震,面色白了白,隨即有恢復了正常。
一干人跌跌撞撞地朝帳房奔了過去,果真瞧見帳房的大火已然是燒的差不多了,里面一具尸體已然是被燒的面目全非。
宋夫人認得那尸體上的衣服碎片,就是紀弱顏的無疑。怔了好半響,她終是噴出一口血,兩眼一黑,昏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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