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祈年自幼生長在小漁村,如今又剛剛是對一切皆新奇的年紀,因此還是在御花園中玩得津津有味,隔著老遠,青鸞已經听見他的笑聲,心頭莫名的疲憊頓時一掃而空,快步上前尋孩子去了.
行至前方的空地上,才發現原來不止祈年一個人在那里玩耍,念念竟然也在。
「姐姐!」念念一眼望見青鸞,頓時驚喜歡快的撲上前來,投進了青鸞懷中。正與念念的一些小玩意玩得不亦樂乎的祈年听見聲音,怔了怔,隨即也蹣跚的走向青鸞,女乃聲女乃氣的喚了聲︰「娘親!」聲音倒比念念還要響亮一些,仿佛要將念念比下去一般。
如此一來念念也不甘心,放開了嗓子大聲地喚著︰「姐姐!姐姐!」
青鸞無奈的笑出聲來,將兩個孩子同時攬進自己懷中,正待開口,忽然听見身後傳來齊齊行禮的聲音︰「參見淑妃娘娘。」青鸞回頭,身後緩緩而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從前的宸王妃,若水。
青鸞初回宮中,對花無暇登基之後的一切都不熟悉,後宮之中有多少妃嬪更是一無所知。只是,她原本以為若水會被封為後,沒想到卻與她一般,同為妃位。她尚在怔忡間,若水已經來到她面前,柔美一笑的開了口︰「華妃娘娘。瞳」
她喚得倒是坦然,青鸞卻渾不自在,勉強點頭應了一聲︰「淑妃娘娘。」
若水仍舊笑著,望向念念︰「咱們的念念小公主看來真是高興壞了,到如今還喚著華妃娘娘為姐姐,乳娘可該教她改口了。」
「不必。」青鸞撫了撫一臉茫然的念念的頭,道,「這樣喚著挺好,我就喜歡她喚我作姐姐。」
念念仰面沖青鸞一笑,若水沒有在說什麼,又看向祈年,神色微微一凝︰「這……便是小皇子祈年麼?」
青鸞點了點頭,又道︰「祈年年紀尚幼,未能向淑妃娘娘行禮,請淑妃娘娘莫怪。」
若水的聲音,驀地便變得有一些怔忡暗啞︰「他生得真好,真像無……皇上。餒」
青鸞低頭擦著祈年臉上髒污的一塊地方,聞言只是微微一笑。又過了許久,若水仿佛才終于回過神來,復又笑道︰「如今你我二人既然同入後宮為妃,一同服侍皇上,何必還如此見外,以後,你我二人就姐妹相稱如何?」
青鸞仍然低著頭,心緒一堵,竟然不知該如何答話。
她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是這般小心眼的人,可是今日听若水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她心里忽然萬般難過。
明明,所有的一切都早在她的預料之中,為何還會如此難以接受?
若水見她久久不回答,終也只有無奈一笑,默然轉身離去。
念念似懂非懂的望著青鸞黯淡的眼眸,道︰「姐姐,你不歡喜嗎?」
青鸞回過神來,撫了撫念念的臉,微笑道︰「姐姐只是……有些想三哥了。」
這一夜,青鸞打發了所有宮女,哄了祈年睡著之後,自己卻久久未睡,房里的燭火一直亮到深夜。過了子時,終究還是坐不住,索性走出房門,在廊下來來回回的走著,只盼他能快些來。
直到終于走得累了,青鸞才終于無力的在廊下的台階上坐了下來。秋風蕭瑟,夜涼甚水,青鸞抱住自己,將頭埋進臂彎,仍舊等他。
一片寂靜的時刻,肩頭忽然襲來一陣暖意,青鸞迷迷糊糊間蹭了蹭自己,方才猛地驚覺了什麼,揚起臉時,她晝夜等待的那人,就站在她面前。
他身後的內侍提著燈籠,散發著溫暖的橘光,映照得他的臉廓亦是一片溫柔。
那正正是,她晝夜思量的模樣。
青鸞猛地站起身來,一頭埋進了他懷中,在久違的溫暖之中哽咽︰「三哥——」
花無暇微微一笑,撫了撫她的後腦,又緊了緊方才披到她身上的披風,方才道︰「這樣冷的天氣,也不知披件厚衣裳。」
「我只想著見你,便不覺得冷了。」
花無暇低笑了一聲,握了她的手往殿中走去。
殿內燈火明亮,青鸞這才看清他的容顏,只覺得他又清減了許多,眼楮也不再如從前那般有神采,不由得道︰「你今夜可是又沒睡過?這眼看就要五更了,你便是鐵打的身子骨,也禁不得這樣熬呀?」
她眸中焦急之色驟現,他卻仍然只是淡淡一笑︰「我晌午那陣小憩了片刻,不礙事。」
他仍舊是這副微笑的模樣,青鸞倒是禁不住怔住了︰「三哥,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你覺得會出什麼事?」他坐下來,斜斜倚著椅背,含笑望著她。
青鸞只覺得他似乎跟先前不大一樣,卻又說不出是哪里不一樣,見他這樣望著自己,忽又有些拿不準他是不是故意在逗她,一時又氣又好笑,忍不住揚起拳頭來想要砸他。
花無暇卻一把就捏住了她揮過來的手,淡笑了一聲握進手中,道︰「我去看看祈年。」
「我把他叫醒吧,否則你日日過來得這樣晚,他要幾時才見得到你?」
「不必了。他還小,正是貪睡的時候,你喚醒他,他必定會哭。」花無暇應了一聲,已經推門走進了寢殿。
祈年果然睡得很熟,小臉上一片酣甜的夢色。
青鸞轉眼望見他靜靜凝視祈年的模樣,忽然道︰「那你明日不許再熬夜,早些過來陪我和祈年用晚膳,好不好?」
花無暇捏了捏她微涼的手,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