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鸞一心想要離宮一段時間,本以為皇帝不會同意,卻不想他竟輕而易舉的就點了頭。
「去多久?」皇帝只是淡淡問道。
在他面前,青鸞只覺得無所遁形,因此再也笑不出來,只道︰「不知道,隨性吧。等我覺得應該回來看念念的時候,我就回來。」肋
皇帝點頭,算是應了。
青鸞怔了怔,又問︰「皇上,你會派人跟著我嗎?」
皇帝驀地笑了起來︰「朕也是個隨性的人。」
青鸞微微松了口氣,沉默了片刻,終于道︰「謝謝你。」
離宮前一日,青鸞跑去找淨虛,與他道別︰「我听了你的話,決定隨性而活,從此以後,我就自由自在了。」
淨虛微微搖頭道︰「你該知道,我所謂的隨性不是如此。」
「可是我能做的選擇,就只有如此了。高僧,你不為我祝福嗎?」
淨虛看著她,微微一笑,道︰「青鸞,你會幸福的。」
沒想到他會喚自己的名,青鸞怔了片刻,很受用的笑起來。
這天晚上,她仍舊賴在淨虛這里討齋飯吃。
「他知道嗎?」淨虛見她胃口不太好,伸手為她布菜。
青鸞看著他,忽然有些不懷好意的笑起來︰「高僧啊高僧,你六根不淨哦,這哪里像是一個和尚該問的話?」鑊
淨虛默默一笑,不理會她的嘲笑。
青鸞笑過了,便默默放下碗筷,想了想,道︰「那天,他動怒了。我第一次看見他失態,其實心里不是沒有發過夢。可是後來,我看見他那麼好,我就清醒了。說到底,現在這樣的情形,對大家都好,所以,我也沒必要再去告訴他……希望等我回來的時候,他已經得償所願,抱得美人歸了吧。」
淨虛吃了一口素菜,沉默不語。
青鸞將出宮的時間定在一大早,那個時辰,文武百官們都還在上朝,花無憂也不會來送她,如此毫無負擔的離去,對她來說方才謂解月兌。
馬車駛離皇宮,直奔渡頭。
其實青鸞並未想好要去哪里,只是覺得走水路不折騰,便想著隨意找一艘船,船去哪里,她便跟著去哪里。
京城的渡頭,來往船只不計其數,商旅行人穿梭其中,熱鬧非凡。
青鸞站在渡口吹著河風,見到這樣一幅欣欣向榮的景象,只覺得自己也生出了一絲生機,微微吸了口氣,準備出發。
剛剛踏下渡口,身後卻突然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姑娘請留步。」
青鸞回頭,見兩個陌生男子站在後面,喚的正是自己,不由得疑惑︰「什麼事?」
「我家主子想請姑娘過府一敘,還請姑娘隨小人走一遭。」
青鸞頓時警覺起來︰「我想我不認識你家主人,你們認錯人了。」
青鸞轉身走下渡口,隨意找了一艘大船,問了問去處,便掏出銀子上了船。
想到先前那兩人,仍舊止不住微微的心驚。知道她出宮的沒幾個,如果那兩人不是認錯人,那便是一早就已經盯上她。會是誰的人呢?青鸞一面想著,一面往船艙里走。然而剛剛彎下腰,身後突然伸出一只手來捂住了她的口鼻,緊接著,青鸞便失去了知覺。
青鸞在昏睡之中經歷了無數個噩夢,迷迷糊糊之中只想著自己還能不能回宮去見念念,或者,還能不能見三哥一面。
這樣想著,忽然便驚醒了。青鸞滿頭冷汗的睜開眼來,立刻往四周看去,卻只看見一間古樸精致的臥房。
她還沒有死,而且被人安排在這樣一間屋子里,手腳皆能活動自如,這是不是說明,綁她來這里的那人,原本沒有什麼惡意?
青鸞小心翼翼的下了床,四周看了一圈,確定屋中沒有人,便來到門口,悄悄將門拉開一條縫。
門外卻是一間小小的暖閣,依然是古樸簡潔的裝飾,然而青鸞的心卻猛地狂跳起來。
暖閣北面的位置放了一張寬敞的搖椅,上面坐了一個人,覆了一本書在臉上,此時此刻應該是睡著了。
青鸞仿佛是不敢相信,又或者是有著某種恐懼,又過了許久,才終于邁出自己早已僵直的腿。
緩緩來到那張搖椅旁,青鸞的手僵在空中,猶豫了許久,又深吸了一口氣,才終于緩緩揭開了那人臉上的書。
果然。
她手中的書掉到地上,驚醒了搖椅上熟睡的人。
花無暇緩緩睜開眼來,見她站在自己面前,竟然微笑起來︰「醒了?」
青鸞實在不知道自己該拿什麼態度來面對此時此刻的一切,禁不住倒退了兩步,撐到身後的暖炕上,撐著額頭,只覺得這還是一場夢。
「頭還痛?」花無暇起身來到她身後,將順手取來的披風披到她身上,又扶著她坐到暖炕上,方才道,「是我不好,只叫他們帶你回來,卻沒有說清楚,沒想到他們竟用了這種手段。」
他伸手按住青鸞的太陽穴,輕輕地揉著︰「好些了麼?」
不對。不對。青鸞按住頭,始終覺得不對。
終于,她一把握住了花無暇停在她額上的手,抬起頭看他︰「三哥,你怎麼了?」
為什麼他好像失憶一樣?這些日子以來發生的事情,他都忘記了?所以,才這樣若無其事的又出現在她面前?
花無暇緩緩低下頭來,伸手握住了她︰「你生氣也好,耍性子也好,離宮出走也好,難道我還要與你斤斤計較?」